回到睢陽城外,依舊是接著凌晨霧色的掩護,李悠帶領背嵬軍殺透尹子奇叛軍的重圍,在張巡的接應下回到了睢陽城內。
出城時他帶著五十名背嵬軍,回來卻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并且連一名援軍、一石糧食都沒有帶回來,李悠心中難免沮喪,張巡等眾將卻是熱情依舊,連忙上前噓寒問暖,見他身后沒有援兵也不責罵,只是不斷地安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其中張巡和許遠心中難免嘆息,若是南霽云留在外面不回來也能為睢陽城保存幾顆種子,如今他這一回來想要在逃脫性命恐怕就難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坦然赴死的勇氣,他們才和南霽云相交如此之深。好吧,回來也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奔赴黃泉,奈何橋上也不會寂寞啊,張巡等人心中如此想道。
“中丞大人,末將外出求援時得到了消息,八月的時候,廣平王和郭元帥已經指揮大軍一戰擊潰賊軍,收復了長安,如今正在調兵攻打洛陽,想必用不了多久兩京就會全部光復。”李悠開始將自己打聽到的好消息告訴給城中的守軍們。
張巡等人聞言立刻大喜,連忙拉著李悠的胳膊問道,“長安已經重新回到了我大唐手中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正是如此,郭元帥率領大軍和賊軍對峙之時,回紇兵馬從賊軍背后殺出,前后夾擊之下賊軍大敗,長安也因此回到了我大唐手中。”李悠將長安一戰的經過說了一遍。
“如此甚好,既然長安已經光復,那么賊軍的大敗就指日可待了。”張巡臉上滿是喜悅,心中卻未免有些忐忑,利用回紇人驅逐叛軍該不會是又一次引狼入室吧如今大唐的兵力在叛亂中消耗慘重,若是讓這些回紇人看到大唐的虛弱,從此以后事多矣。
“此外朝廷下旨加封張鎬大人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河南節度使、都統淮南等道諸軍事,統帥魯炅、來瑱、李祗、李嗣業、李奐五位節度使,收復河南、河東各郡縣,我睢陽城正是中書大人最為關心的地方末將在真源得知張大人已經勒令濠州刺史閭丘曉率軍援助睢陽城。”李悠繼續說道。
“久聞張大人文武雙全,由他統帥兵馬定不會像賀蘭進明一般逡巡不前,只是張大人驟然升居高位,那閭丘曉恐怕不一定會按照他的軍令行事啊”未等李悠把話說話,張巡就開口說道,此地現下沒有外人,因此張巡也不害怕這些話傳出影響士氣。
“大人英明。”李悠忍不住贊了一句,張巡未曾出城就把局勢分析的如此透徹,實在是讓人佩服,他咬牙道,“末將在得知消息后立刻趕往濠州,沿路未曾見到一名援兵,向過路的商旅行人打問,他們都說濠州城中沒有一絲出兵的跡象。”
“奸臣誤國!”許遠狠狠一巴掌拍在墻上,睢陽城軍民困守孤城半年有余,為臨淮、濠州等城擋住了叛軍,他們卻仿佛置身世外,誤國至此實在是讓人痛恨,一旁的類萬川、賈賁、姚誾等人也接連怒罵不斷。
“好了,還是聽南八說完吧。”張巡止住了他們的喝罵。
“于是末將又返回真源,拜托李賁將軍向張大人送信,告知閭丘曉不肯援助之事,惟愿張大人能早日得到消息,好另派援兵前來援助睢陽。”李悠一口氣將話說完。
“張鎬大人雖為奸相楊國忠舉薦放才得以入朝為官,但張大人居身清廉,多識大體,且飽詩書,文武雙全,若是他能得到消息,必定會飛速馳援睢陽。吾等只需多堅持旬月,或許張大人就能到了吧”張巡對這位和他同姓的宰相倒是信心十足。
張巡隨即讓人將唐軍已經收復長安,統領河南、河東軍務的換成了張鎬這兩個好消息傳遍睢陽城,而閭丘曉頓兵不前的事情隱瞞不發,城中的百姓、士卒一時間士氣為之高漲,歡呼聲一直穿到了城外的叛軍大帳之中。
“哦你是說今日入城的僅有南八和他麾下的三十騎兵”蒙著左眼的尹子奇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將領。
“是,末將看到那南八帥人沖進城,身后沒有一名援兵,馬背上也沒有糧食補給,看來他們沒有找到援兵。”這名將官小心翼翼的答道,尹子奇受傷之后更為暴怒,他生恐不小心觸怒了他被斬首示眾。
“那城中的歡呼聲又是什么原因”尹子奇又問道。
“或許或許是”這名將官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他支吾半天才說道,“或許是他們得知了長安的消息。”
“哼!若不是那些回紇人,長安又豈會落到郭子儀手中以長安城中的金帛女子賄賂回紇出兵,這李亨枉為一國之君!”尹子奇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些事情就連他這樣的叛軍都看不下了。
李亨向回紇英武可汗乞援,報酬是收復西都長安時所有美女財產任憑回紇人燒殺和擄掠回國。后來由于害怕洗劫長安會引起東都洛陽百姓恐慌而為安慶緒死守,遂改為洛陽日后史思明降而復叛,李亨的兒子李豫效法父親的做法以相同條件向回紇乞援,短短的五年之間洛陽被洗劫兩次,回紇人懷著對大唐的鄙夷四處燒殺搶掠,繁華蓋世的東都洛陽化為一片荒涼。
經此一事,天可汗的榮耀喪失殆盡,大唐的皇室也失了天下的民心,自此大唐就不可逆轉的衰落下。
“如今城中守軍已經徹底沒了援兵,從明日起加緊攻勢,務必要在張鎬到來之前拿下睢陽,攻入江淮。”尹子奇不愧為久戰宿將,立刻就判斷出了睢陽城所面臨的殘酷現實,“唯有打破睢陽,進入江淮我大燕朝才有機會反敗為勝。”
眾將紛紛領命而,他們整理起麾下最后的士兵,準備向這座已經阻攔了他們半年多時間的睢陽城發起最后的進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