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吹遍草色青蒼。
單于庭立于陰山以北的一片草地之上,周圍地勢開闊。此時天已漸寒,放眼北望,天與地渾然一色,充斥著素色的悲涼。
河水經流而過,連綿的營帳駐扎旁,不少匈奴的部民正在在河邊取水。
這幫匈奴人中有男有女,但是大多數都是年輕男子,很少有老人和小孩。
當初匈奴單于冒頓南歸,沿途消滅吞納了不少沿途的小不落,收攏不少人口。
只是,匈奴的世界更加的殘酷,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搏殺,與殘酷的環境搏斗,弱者是無法繼續生存下去的。
而老人,女人,還有孩子,便是這樣的弱者。
王帳之中,匈奴單于冒頓正負手而立,來回的奔走,面色躊躇。
冒頓雖然年輕,然而那滿是胡子的臉上卻是充滿了野性。一身狼皮包裹,健壯的肌肉呼之欲出。臉上那一絲憂慮的神色,非但沒有讓人感覺不適,反而憑添了幾分魅力。
冒頓很憂慮。
無論是自己部落之內的問題,還是部落之外的問題,都足以讓這個名義上的匈奴之王頭疼不已。
大秦起大軍,攻略河南之地,眼看匈奴的土地就要大片淪喪。然而老薩滿,現在一臉平靜,跪在王座一旁的老頭,卻是一力主張冒頓不要有什么動作,甚至連發函詢問戰情都不需要。
這讓冒頓有些不能理解,前方戰情如火如荼。眼看匈奴史上與帝國最大的戰爭就要興起,他這個單于就如同外人一般置身于外,什么都不去做,冒頓心中的那顆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拯救整個匈奴的使命感讓他躁動不安。
在內,部落之中男女比例嚴重的失調,有些男性部民為了求偶,甚至自相殘殺。更有甚者,數男共用一女的例子也不少。
倒不是說匈奴部落如同華夏一樣,反對這樣的習俗。只是如此下去,部落之中新生的人口將會急速的下降。
對于匈奴來說,人口才是最為重要的,甚至超過了對于土地的渴求。
由于大戰,匈奴三姓部族已經很久沒有送來補給了。眼下單于王庭之中,是什么都缺。
種種的問題都亟待解決。冒頓看著眼前的老薩滿,這個與他情同父子的老頭,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實在是讓冒頓氣不打一處來。
“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
老薩滿終于開口說話了,這下子,冒頓可像是點燃火星的炮竹,噼里啪啦的向他訴述起來。
大意無非是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何為狼?”面對著神情激動的冒頓,老薩滿緩緩說道。
“狼?”
冒頓不解,這個時候扯這個做什么?
“是的,狼!”老薩滿眼中精光畢現,盯著冒頓,問道。
盡管已經是匈奴單于,但是幼年在老薩滿麾下學習之時所養成的習慣還是讓冒頓下意識的說了出來:“草原之上最為可怕的動物。”
“沒錯,但是狼的可怕并不是因為個體。一頭狼斗不過一頭猛虎,然而一群狼卻是不一樣。”說到這里,老薩滿頓了頓,殷切的目光看向冒頓,說道:“萬狼奔涌,百獸退避,草原之上沒有任何一股勢力敢于狼群為敵。除了,我們匈奴。我們匈奴,是比那萬狼奔涌的狼群更為可怕的存在,是草原上最為強悍的存在。”
“可是”
冒頓還想要說什么,老薩滿卻是搶先一步,說道:“你是匈奴之王,會將匈奴帶往輝煌的巔峰。沒有女人,可以去搶。沒有土地,依然可以去搶,沒有牛羊馬匹,還是可以去搶奪。這片寬闊的草原之上,有著數不清的部落。那些部落之中的女人可以為我們匈奴的繁衍后代,那里的男子則是我們的奴隸,可以為匈奴提供勞力。那里的牛羊馬匹會讓我們的部落更為壯大,那里的彎刀長弓可以武裝我們更多的戰士。這些都是昆侖神賜予我們匈奴的食糧。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須成為匈奴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
“呼延氏,蘭氏,須卜氏。那些愚蠢的貴族現在只知道沉迷于精美的絲綢,攀比于造型精美的銅器,玩弄著那些交易擄掠來的美人,毫無斗志可言。他們已經成為了匈奴偉大復興路上的絆腳石。因此,必須被除去。”
老薩滿臉上,殺意畢現。
這個時候,帳外響起了響動之聲。
一個年輕的女子從帳外走了進來,跪在了冒頓的面前。女子身著緊身的皮裙,腳下繃著繃帶。女子的皮膚呈小麥色,臉上繪有彩紋,充滿了野性的美感。
“單于,老薩滿。半月之前,蒙恬起大軍向西推進。三姓的部隊連連敗退。數日之內,他們已經丟了十數個畜牧地,人口的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在蒙恬的攻勢之下,三姓部族必然衰亡。而你,帶著你的勇士,去接受那些迷途之人。至于怎么做,則是你的事情了。”
老薩滿說完,又看向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你們月狼之裔,這次跟著單于一起去,保護他的安全。”
“是!”女子躬身而道。
山林蔥郁,地勢迷蹤。
一個面容俊朗的少年,手執一把平鋒的長劍,正在樹林之中舞得興起。
少年招式凌厲,周身劍氣縱橫。劍招之起,似守實攻。劍招之落,似攻實守。招招連貫之下,劍氣縱橫之間,方圓數丈之地,落葉破碎,長木摧折。
“天明。”
一聲溫和的女聲響起,少年隨之停止了動作。
在樹林之中舞劍的便是墨家的巨子荊天明。
數年之間,天明已經從一代萌俠明寶變成了如今風靡萬千少女的荊少俠。
俊逸的面容,高超的武藝,那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都保持著一副玩世不恭表情,在危機之中游刃有余的氣質,數年之間,天明俘獲了不少有志于闖蕩江湖的少女的心。
身為墨家的巨子,天明年紀輕輕已經是一眾豪俠劍客的首領。墨眉一出,天下之游俠莫敢不從。
可以說,眼前的少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盯著雞腿口水四流的雞腿明了,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代少俠。
“石蘭,少羽呢?”荊天明收起了墨眉,問道。
由于服用了不死藥的關系,石蘭這些年來修為急劇提升,在三人之中武藝最為高深,
但隨之,石蘭的外表因為不死藥的藥力的影響,發生了變化。本是黑色的瞳眸變成了如今的猩紅色,如云的長發也似被絳草所染,變成了暗紅。
雖然只是一名少女,然而石蘭的身材卻變得更為修長,皆具成熟女子的豐韻與年輕女子的緊致。
一身黑衣緊身裙,穿在石蘭的身上,既有一種誘人的魅惑,也洋溢著淡淡的純真。
“項氏一族的人今天來到了這里,應該是有什么情報吧!少羽前去處理了。”石蘭端著粗制的食物,走到了荊天明的身邊。
三人來到陰陽家的據點之后,雖然沒有見到高月,但是荊天明并沒有因此而放棄。
他們三人闖蕩江湖,一向是共進共退,因此,他們三人留在了陰陽家據點附近一處已經廢棄的茅屋之中,生活了下來。
每隔一段時間,荊天明基本就要闖上山去一次。而今天,就是這樣的日子。
石蘭熟知荊天明的舉動,所以今天特意為他準備了一只烤雞。
畢竟,要闖蕩陰陽家的據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東皇大人不在這里。”當陰陽家守衛據點的弟子看到拿著墨眉準備闖山的明寶之后,那是一臉的頭疼樣子。
沒辦法,眼前之人,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走,真是和牛皮糖一般。
天明臉上洋溢著笑容,說道:“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見到月兒。”
從山門打到了山腰,再從山腰向前,便是一片迷林。
這片迷林摻雜了高深的陰陽術之中,普通人若是走進去,往往會迷失其中。
天明以前次次闖到這里,卻是次次失敗,不得不回頭。
不過這一次,荊天明卻是掌握了方法。
只見荊天明在林前,,閉上了眼睛,徑直沖了進去。
如果說陰陽術中的迷陣作用于五感,那么荊天明就是光憑自己的直覺向前。周身黑色的真氣運轉,前方但有擋路的樹木,一劍被他劈開。所謂以力破巧,便是如此。
憑借如此蠻橫的方法,荊天明終于走出了迷林。
只是讓他更加頭疼的是,迷林過后,卻是一片大湖,周圍完全就沒有可以通走的道路。
荊天明見此,不覺得皺起了眉頭,坐了下來。
“東皇大人,看來他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里了。”
一顆透明的水晶球前,映照著此刻湖邊抓耳撓腮的雞腿明。
兩個身材相似的女子一前一后,觀看著這副場景。
正是陰陽家的月神與身為東皇太一的姬如千瀧。
姬如蒙著輕薄的面紗,一雙深邃的瞳眸之中,映照著湖邊的場景。昔日的故人來此,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喜悅之情。
輕紗蒙面,姬如身著一身淡藍色的百花曳地宮裙,盤發成髻。少女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如亭亭玉立的青蓮。姿容絕世,但卻讓人心中生不出一絲一毫的褻瀆之心。
“東皇閣下,要我前去趕走他么?”月神站在高月的身后,問道。
“不用了。”清冷的聲音響起,姬如轉過身來,“看來我不出面,他是不會死心的。”
荊天明坐在岸邊,看著那茫茫的湖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一定是這樣的。”
天明剛剛起身,卻發現湖水中央,突起了一股巨浪,泉水分開,一個少女踏在湖面之上,緩緩的走來。
浪潮分涌,向著周圍擴散。少女從來,猶如傳說之中的凌波仙子,不沾染一絲凡間的煙塵。
“月兒,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
數年不見,荊天明卻是一眼就認出了昔日的高月,如今的姬如千瀧。
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面容,招著手,大喊道:“月兒,你終于肯來見我了。”
高月站在湖面之上,與天明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開口道:“我已經如你所愿,這下,你可以走了么?”
淡淡的聲音透露著決然之意,姬如看著荊天明,如看見一個陌生人沒有什么區別。
“月兒,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天明啊!”天明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日子的堅持,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盡管不甘,但是天明卻沒有因此而氣餒。
“天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是墨家的巨子,而我是陰陽家的東皇太一。你明白么?”看著面容堅定的荊天明,姬如想起了昔日在墨家機關城的時光,態度不覺得出現了一絲的軟化。
“我不明白。”天明揮了揮手,“墨家也好,陰陽家也好。我就是喜歡你,自從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上了你。這一生,我荊天明非你高月不娶。”荊天明大聲的說道,聲音響徹周圍。
姬如卻是沒有絲毫的動容。
姬如千瀧淡然的說道:“若是你能夠接住我一掌,我便承認你有喜歡我的資格。”
“好,來吧!”
荊天明聽完了高月的話,擺起了手中的墨眉,張開了架勢,說道。
姬如千瀧微微抬起了手掌,輕輕的向前一揮。這看似軟綿綿的一掌,卻似有萬鈞之勢。
姬如身前,巨浪橫生。從上涌起,翻卷騰沖,向著荊天明而來。
面對著洶涌的浪潮,荊天明本能的生出了一股不敵之感。但是心中的戰意,卻驅使著他向前。
浪潮散盡,荊天明倒在了地上。等到他艱難的爬了起來,那本是翻涌的湖水復歸于平靜。湖面之上,卻早已經沒有了高月的身影。
“月兒!”天明不甘的嚎叫道。
“不管是你也好,少羽也好。你們都不明白那個男人真正的可怕之處。你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修習墨家的心法,將之練到第十層兼愛的境界。”
高月的聲音由遠及近,回蕩在了天明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