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桑海之城顯得特別寧靜。
秦軍接管了桑海的防務,宵禁之后,所有的桑海居民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唯有三個熊孩子,還在大街之上的竄行。
“石蘭,你真的知道月兒在哪么?”屋頂之上,雞腿明說道。
石蘭并沒有回答,一雙星眸般閃亮的眸子充滿了警戒之意,附近的街道都被秦軍封鎖了,這里已經十分危險了,時刻也大意不了。
“我不知道。”石蘭老實的說道。
“那......”雞腿明還待說話,卻是被小胖墩一把拉了過去,“好了,本來就是我們死皮賴臉跟著來的,你就不要再問了。”
完,臉上的肥肉一涌一涌的,說完,他自信的對著石蘭一笑。
若是那個少年英武,天生神力的項氏一族少主的話,這么做的確是很有魅力。小胖墩嘛!石蘭默默的轉過頭,看向了遠方。
小胖墩心中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被石蘭身上的氣息所吸引。不知道為什么,小胖墩每當和石蘭在一起的時候,心中的煩惱都能夠放下,這么多年來積累的怨恨也能夠散的一干二凈。
月色的少女十分安靜,小胖墩看著她,心中閃過一絲甜蜜的感覺。
“來了!”
“什么?”小胖墩聽著少女的聲音,問道。
“聽!”少女作了一個噓的手勢。
這個時候,無論是雞腿明還是小胖墩,都在凝神靜聽,遠處,從海上傳來了一聲怒嚎,隱隱巨響,余音不覺,整個城市都隨之而顫動,若傳說之中的海上巨獸駕臨。
“怎么回事?”小胖墩問道。
“蜃樓來了!”
“蜃樓?”道,“那是什么?”
“你們等會就知道了,走吧!”
石蘭起身一躍,向著海邊而去。小胖墩和雞腿明跟在她的身后,三人在房屋之上快速的移動著。
不知不覺之中,附近的街道之上開始彌漫起了一股煙氣,月光之下,周圍的建筑仿佛都被一層輕紗所籠罩。
“這就是蜃樓么?”
三人移動到一座四方尖頂的高樓之上,眼前的景致豁然開朗。雞腿明和小胖墩看著如今海面之上停駐著的巨獸,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蜃樓,這座高達數十丈,集合了陰陽術與霸道機關術的大成之作,史無前例的巨型關船,就這樣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夜色幽暗,遠方的蜃樓高廓深遠,氣勢磅礴,停留在海面上,如山岳一般沉穩。這一刻,三人心中除了震驚卻也只有震驚了。
“帝國建造這么一座龐然大物,究竟是為了什么?”小胖墩與雞腿明不同。雞腿明的臉上除了看熱鬧的神情就沒有別的,而小胖墩,卻多了一層思慮之色。
石蘭看了一眼小胖墩,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發現眼前這個小胖子,心思其實十分細膩,每每于緊要關頭,都能夠作出出人意料的建議,卻用往往切中要點。
這個人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此刻石蘭的心中,如此想著。
“快藏起來。”石蘭一聲輕呼,三人向后急退,隱入了高樓檐角下的的陰影之中。本來徘徊于這片空域的三丈蝠翼驟然變得多了起來。
街上,輕碎的腳步聲響起,很快,一隊隊秦兵踩著小碎步,戍列在了街道兩旁。
“這些都是秦軍的精銳,用以護衛陰陽家的人。”石蘭道。
“這么說來,這座蜃樓是為陰陽家的人準備的?”小胖墩反問道。
“秦軍的排查很快就會過去了,再等一會兒。”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上的三丈蝠翼散去,周圍頓時變得寂靜起來。
三人從陰影之中走出,趴在了屋檐角上,看著底下的場景。
兩男兩陽家的弟子排成四列,美人手執燈火,向著蜃樓的方向而去。
無疑,這些陰陽家的弟子都是外形俊美,體態優雅的俊男美女。那微微的籠火映照,人人身穿輕紗白衣,似仙境之中的仙童仙女。
隊伍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四抬大轎,由陰陽家的十六個傀仆所抬。這座轎子里,月神端坐于其中,她的身前,還擺著一個黃色的盒子。
“是搶走月神的那個壞女人。”雞腿明看見月神,頗有點義憤填膺的樣子。
“小聲一點,天明。”小胖墩捂著雞腿明的嘴,說道。
“石蘭,你不是說那些壞蛋要月兒當什么陰陽家的繼承人。為什么我沒有在隊伍里看到她呢?
陰陽家走出了這條長街,向著海邊的碼頭而去。雞腿明看著石蘭,問道。
“陰陽家的人從帝國各地趕了過來,人數眾多。或許你的月兒沒有在這支隊伍之中,也可能,她早就在蜃樓之上了。”
蜃樓。
東皇太一的居所。
偌大的宮殿之中,星光閃耀。水晶的長道,其上紋路斑駁詭秘,閃耀著神秘的花紋。
東皇太一站立于大殿中央,其上,是在不斷運轉著的星儀。
高月跪坐于星儀之上,東皇太一的面前。
“東皇閣下,我不明白。”
“哦?你不明白什么?”東皇太一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對于眼前的這個少女,似乎別有一顆包容之心。
高月一身淡藍色的折花百蝶裙,長裙席地,輕紗蒙面。她年齡雖小,此刻身上卻有著一股同齡人沒有的靈動。
東皇太一不同于月神,他將高月帶在身邊,傾心輔導,沒有一絲利用之意。高月心思靈巧,自然能夠感受到,眼前之人與先前的月神有著不同。雖然她對著東皇太一還有著戒備,但卻不像對著月神一般,一言一語,防范異常。
“東皇閣下為什么要將我立為陰陽家的繼承人,嫁給秦太子?”
“你想不明白的恐怕不止是這個吧!”
高月點了點頭,她不明白的很多,這個卻是首當其沖。
“你當初在秦太子面前,揚言說不嫁給他。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么?”
高月低著頭,支支吾吾的沒有言語。
“你不用隱瞞,少女的心思雖然復雜,但我還是能夠猜的透。”東皇太一緩緩說道。“只是那個人是誰呢?”
“我才沒有喜歡他,沒有!”高月臉紅紅的,大聲說道。
“秦太子和忘情大師,也就是楚國的熊心。這兩者的關系,若隱若現,直到現在,我都看不透。”東皇太一看著高月的樣子,心中卻是透亮。
“我一方面答應秦太子,剿滅墨家,一方面卻是沒有對月神她們下達絲毫的命令。你知道為什么么?”
高月搖了搖頭,卻聽得東皇太一繼續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我如是,你如是。月神星魂,陰陽家的五大長老也是一樣。占卜的結果始終沒有變化,星象也沒有作出一點預示。對于陰陽家的前途,卦象依舊是大兇。只是我卻不知道,危險是從哪里而來?這一切,也許很快就要有了答案。”
“答案?”高月似懂未懂的說道。
“沒錯。而且這答案就在秦太子與忘情大師之間。”東皇太一居高臨下,看著高月,說道:“你看!”
星儀轉動,殿宇之上漫天的星圖無時無刻不在轉動著。每顆星星都有著自己的軌跡,時隱時現,時暗時明。
“這顆星星便是你。”
東皇太一隨手一指,高月卻是從那繁雜的星圖中一眼就認出了屬于自己的那顆。
微小,卻用耀眼異常。
“星與星之間交錯交匯,人與人之間也是一樣。從星圖上看,就在不久之前,原屬于忘情的那顆星突然黯淡,本來聚攏在這顆王者之星周圍大大小小的星也顯示出了分離的跡象,你的也是一樣。但是奇怪的是,你的那顆星與屬于秦太子的那顆星這些日子以來卻是始終沒有變化,保持著恒定的軌跡,就是我要將你嫁給秦太子后,也是一樣,這難道不是很有趣么?”
“這不可能。”高月從焱妃那里學得占星術,而且修為不低。“我與秦太子之間沒有任何的交集,為什么會有這種跡象?”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屬于秦太子的那顆星混沌異常,絲毫沒有一絲的軌跡可以依循。可是屬于你的那顆星與其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聯系。這便是我要將你嫁給秦太子的原因。”作為一代宗師,東皇太一并沒有在小輩面前展示自己的無知而有任何羞惱。“星象變幻莫測,每一種的背后,往往都有著許多的解釋。千瀧,你明白么?此刻陰陽家之中,沒有別人比你更適合擔任陰陽家的繼承人。這些日子,你已經將陰陽術的基礎都學會了。此后,我將會將更為高深的陰陽術傳授于你,你要好好領悟。”
天微微亮。
行宮之中,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公子扶蘇睜開了眼睛。
“公子殿下,用膳吧!”
昌文君指使著仆役將精巧的三層食盒端在了扶蘇的御案之上。
打開盒子,第一層擺著的是一碗小米粥。二三層則是佐粥的糕點與小菜。
侍女將餐點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桌案之上,公子扶蘇之前。
扶蘇端起了小米粥,碗中冒著熱氣,小米粥那股芳香之氣滲入鼻間。一夜未食的扶蘇食指大動,溫熱的小米粥入腹,扶蘇感覺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充滿了力量。
扶蘇放下了碗,用侍女遞來的方巾擦了擦嘴角,問道:“昌文君,都準備好了么?”
“包括淳于越在內的一眾大儒早已經準備完畢。陰陽家的人也已經上路。而天宗的曉夢大師,我們剛剛收到了她的口信,她答應了。”
“很好!”這一刻,公子扶蘇的睜大了眼睛,眼中精光閃爍。“我們出發吧!”
扶蘇明白,前方將是一場考驗。
長長的隊伍從行宮之中緩緩的開出,影密衛從旁護衛,向著小圣賢莊而去。
幾乎同時,小圣賢莊掌門伏念于修習之中睜開了眼睛。此刻天已大亮,屋中的暖爐也燃燒殆盡,冒著絲絲的煙跡,卻仍然能夠抵御清晨的寒氣。
“掌門師兄,顏路(子房)拜見。”屋外,儒家的兩位當家請安道。
“進來吧!”
顏路與張良走進了這間屋子,端坐于伏念面前,日常行禮之后,張良開口道:“掌門師兄,公子扶蘇怕是要來了。”
直到現在,秦國的太子那邊依然沒有任何表示,公子扶蘇將來,他的目的在場之人都是明白,無非是要奪取小圣賢莊天下儒宗之名,從而掌握儒家。帝國的長公子勢力龐大,小圣賢莊根本無法獨自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這一點,在場的三人也都明白。
“要來的終究要來。”伏念修習圣王劍法,一舉一動之中,依循儒家王道,平靜沉穩,不茍言笑,卻自有一股不凡的威嚴氣度。“去將師叔請來吧!”
“已經派人去請了。”顏路回答道,小圣賢莊即將面對劫難,顏路卻是十分淡然,溫文儒雅。
時間悄然的過去,前去請荀子的弟子也終于回轉而來。
“子思,師叔是怎么說的?”伏念看著有一絲局促的弟子,問道。
“我沒有見到師叔。不過師弟卻是說,師祖暫時無法過來。”
屋中三杰都是眉頭微皺,伏念問道:“你可問明是怎么回事了么?”
“師弟說,師祖在與人下棋,而那人正是秦國的太子。”子思胖胖的小臉之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
“秦太子!”伏念微微一笑,身姿微沉,與剛才相比,周身氣息更加圓融。
“子思,秦太子是什么時候來的?”
張良問道。與伏念不同,張良的心中卻又多了一份計較。如今小圣賢莊已經擺明了站在了秦太子一邊,他張良明面也是一樣。可是他的心中,卻仍有一份執念,不能放下。
“師弟說,秦太子昨夜就已經來了,和師叔下了一夜的棋。”
“勝負如何?”
張良接著問道。
“師弟說,師叔輸的很慘。到了現在,已經下了十七盤了。”子思的面色并不好,也許是來回胖奔波氣息還沒能平復過來。
“這樣么?”張良低吟,嘴角微翹。
顏路看向張良,溫柔的目光之中,映照著一個意氣風發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