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臨近午夜,清水市的大雨,依然下個不停,整個清水市,都籠罩在了嘩嘩的雨聲之中。
清水市的大小道路上,到處水流成河,多數地方都沒過了人膝,甚至有些地勢低洼的地方,積水都能淹到了成年人的大腿根處。
好在清水市處于江南,本就是多雨之地,省會城市的排水系統還算修建的不錯,又有三月底那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雨的前車之鑒,市委書記李逸風對市內的各大排水管道重點做了修繕,這才讓清水市逃過一劫,沒有遭受再次被水淹的命運。
清水市地面上,形成無數條渾濁的水流,匯成了一條條小溪,注入了清水市內的大小河流,以萬馬奔騰之勢,最終注入了清水市北邊的清水河。
這導致清水河的水位大漲,浪濤滾滾,聲勢滔天,猶如一條憤怒奔騰的怒龍,蜿蜒向前,向著東方的清水灣急涌而去。
清水河,又名清水江,位于清水市北邊,自西向東橫穿過清水市,確切的說,是橫穿過清水市臨江區。
清水市的主城區,自古以來都是位于清水河的南岸,但近二十年來,隨著經濟的發展,國家以及江南省的整體規劃,整個城市的重心,越來越有向北遷移的跡象。
尤其是最近這十年,隨著房地產業爆發式的增長,清水市的許多新的大型樓盤,以及新的經濟開發區,都建在了清水河的北岸。
也正是因此,自打李逸風上任清水市一把手以來,高瞻遠矚,正式提出了打造臨江新城的概念。
臨江新城,自然包含了原來的臨江區。更以橫貫清水市的清水江為界,再整體向北延伸十五公里,總面積足有八百平方公里之多。
目前。臨江新城基本上已經規劃完畢,并且已經初具規模。江南省許多的國有企業以及大中型企業,包括學校,醫院等等,辦公樓都已經蓋完了,甚至有一些單位,員工早已入駐,正式在這邊辦公了。
商人的嗅覺是最靈敏的,因為從臨江新城最北邊。再往東北方向不到八十公里,就是華夏的經濟金融中心,滬東市!
毫無疑問,臨江新城一旦打造完畢,這絕對是李逸風的一項了不起的政績!
清水江北岸,最東頭,靠近海邊的地方,這里有一片還沒有來得及開發的開闊空地,足有一百二十畝。
這片開闊空地,北倚青山。往南就是清水江的盡頭清水灣,東邊是浩瀚無垠,碧波萬頃的東海。西面則緊鄰著臨江新城經濟開發區。
這里青山綠水,風景秀麗,交通更是四通八達,端的是一處風水寶地,就說是寸土寸金都不為過。
而凌云的平凡診所開業的時候,李逸風大筆一揮,送給凌云的開業禮物,用來修建醫療藥物研究中心的,就是這一百二十畝地!
李逸風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地皮批完了。立即就兌現承諾,由市政府撥款。招標進行建設,現在已經破土動工一個多月了。
當然,只是破土動工,至今為止,還沒有進行奠基儀式,奠基儀式必須要有凌云參加,凌云忙的連工程圖紙都沒空看,哪有閑工夫去參加什么儀式?
現在,就在這一百多畝地的建筑工地上,有幾排剛剛建成不久的紅磚平房,那平房新的,就連磚縫之間的水泥都沒干。
凡是只要看過建筑工地的人都明白,這樣的紅磚平房,蓋起來就是給那些建筑工人住的。
雨聲嘩嘩作響,雨水順著平房的平頂屋檐流下,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水簾瀑布,然后在地面上形成渾濁的水流,四處流淌。
最后一排紅磚平房的最東邊,一間不起眼的平房之內。
昏黃的燈光下,七八名建筑工人,大都光著膀子,只有兩三個穿著地攤上買來的廉價t恤或者襯衫,正圍坐在一張小圓桌旁,打牌正酣。
“金花,我贏了!”
一聲粗豪的興奮狂吼響起,一個身材高大健碩,赤著上身,露出一身古銅色腱子肉的青年得意的眉開眼笑,這一把他贏了兩百多塊,剛好翻本。
輸了的卻是一名小工頭,年齡在三十五六歲左右,一看就是常年干體力活的人,肌肉十分結實。
他今晚運氣實在不好,一直在輸錢,好不容易拿到一把不錯的牌,卻被對方贏了兩百多塊,這一把,就是他兩天的工資。
望著那名健碩青年得意的抓錢的樣子,小工頭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扭頭就看向門邊上的一張木床,對躺在床上的那人暴喝道:“李軍,你他嗎的在床上孵蛋啊?你到底玩不玩?!”
躺在床上的李軍長相普通無比,屬于那種丟到人堆里就找不著的那種,看面相就是那種沉默寡言,憨厚老實的人。
李軍沉默,數秒后才開口答道:“王工,我真不會打牌…”
王工明顯的是輸急眼了要找茬,他啪的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來,對李軍大罵道:“放你娘的屁,你他嗎的來了一個多月了,就是天天晚上看也該看會了,還說不會?!”
李軍再次沉默,他躺在床上連動都沒有動,許久才說道:“王工,我真不會,再說了,就算會,我也沒有錢打啊。”
李軍說的是事實,王工答應收留他的條件,本來就是管吃管住,每個月象征性的給五百塊錢,買點兒生活必需品。
可王工明知如此,卻不依不饒:“嗎的,昨天不是剛發給你五百塊錢嗎?你又什么都沒買,還說沒有錢?!”
眾人哄笑,他們雖然明知道王工是輸急了故意拿李軍撒氣,卻沒有人管,因為這個李軍實在是太憨厚老實了,又來歷不明,是人人欺負的對象。
李軍默然道:“王工。這錢我還有用…”
王工更怒:“放屁,昨天發了工資,讓你去喝酒你不去。現在讓你打牌你又不打,就五百塊錢。你留著有個屁用啊?!”
李軍不說話了,他的眼睛盯著床頭的一份日歷表,沉默。
這是一種無言的抗拒,卻更加激起了王工的怒火,他霍然起身,一把推開身邊的工人,幾步來到李軍的床前,劈手抓起李軍床頭的日歷表。直接就扔到了門外。
“瞅瞅瞅,整天就知道瞅著這個日歷表發呆,這又不是你老婆,你瞅它做個什么勁?!過來陪老子打牌!”
李軍終于抬頭看了憤怒的王工一眼,那是一個極其怪異的眼神。
“王工,明天我就離開工地了,我希望咱們能好聚好散…”
王工被李軍那個怪異的眼神看的一愣,卻突然聽說李軍明天要離開工地,他頓時暴怒,不屑嘲笑道:“喲呵。我說你今天怎么不老實干活呢,原來是想走啊?來我這里賺一個月的錢,說走就走?門兒也沒有!起來。陪老子去打牌!”
說著話,王工就去抓李軍的胳膊,想要把他從床上拽起來。
王工嘴里還罵罵咧咧:“他嗎的,想走也可以,今天晚上必須把五百塊錢全輸光了再說!”
眼看著王工的手就要拽到李軍的胳膊了,誰知一直半躺在床上的李軍胳膊一抬,手腕輕輕一翻,一把就扣住了王工的手腕。
“王工,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工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一把鋼鉗給夾住了似的,瞬間整條手臂就麻了!
他大驚失色。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平日里憨厚老實。三腳都踹不出一個屁來的李軍,竟然敢動他,更想不到李軍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我草,你他嗎的敢打我?!”王工大怒道。
“什么?!他敢動手?!”
一起打牌的那七八個人,都是王工的同鄉,那哪有不抱團的,他們聽到王工挨打了,全部離開座位,圍了上來,個個面色不善。
尤其是那個贏錢的健碩青年,他對李軍毫不客氣:“他嗎的,敢跟我王哥動手,你他嗎的是不是活膩了?!”
李軍被七八個人圍在床頭,卻絲毫不慌,他甚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淡淡一笑:“我沒有活膩,是你們活膩了。”
“找死,揍他!”
那健碩青年是個火爆脾氣,一看李軍竟然大言不慚,立即大怒,抬腳就對著床上的李軍踹了過去!
“哼!”
隨著一聲冷哼,李軍右腳輕輕一抬,對著青年踢來的小腿,閃電般就是一腳!
“啊!”只聽一聲慘呼之后,那名健碩青年踉蹌后退,然后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李軍出手就沒有停手的意思,他抓著王工的右手輕輕一拽再往外一推,一下子就把王工給甩了出去!
李軍借勢彈起身,隨手一劃拉,就把站在床邊準備動手的三名工人推倒在地,然后下了床,光腳站在了冰涼潮濕的磚地上。
不到十秒鐘,五個人倒地,另外三人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全嚇傻了。
“這…”
李軍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反應,只是一彎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然后穿上了自己的那雙布鞋。
“王工,無論如何,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收留,今天咱們就算是兩清了。”
就憑“李軍”的職業,不殺王工,確實算得上是兩清了。
“李軍”說完,瞟了一眼門外,門外不遠處的大雨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靜靜的站著。
“三個月了。”
“是。”
“走吧?”
“走!”
李軍和門外那人兩句沒頭沒尾的問答之后,從容走入了雨中,很快,兩道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
這哪里是什么李軍,這是三個月前,在龍盤山虎踞崖,襲殺凌云失敗,反被凌云下了禁制的那兩名黃級殺手!
李義和焦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