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目睹破壞痕跡地,是第一位被派來檢查水密隔艙的值班人員。
等他順著蜿蜒曲折的金屬樓梯,來到底部交錯著的維修通道,打算等進入通往水密隔艙的那條通道時,就在先在門口聞見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值班人員一臉問號地打開一扇水密門,然后問號變成了震驚。
他眼前是條堆滿了各種管線,高度不足一米的狹窄通道。這條通道的下方就是一格一格的水密隔艙,因為無人問津,所以地面上積累了很多從管道接口處滴落的油污。
但現在這些油污在冒煙…
水密門一打開,火辣辣的濃煙止不住往外竄,等濃煙好不容易散去,值班人員才發現通道上方出現一條貫穿著的黑色燒焦痕跡。
說是燒焦也不準確,因為里面并沒有燃起明火,那些管線的絕緣材料反而像是被微波爐加熱過一樣,都變成了液體,冒著煙滴落到地面。
這還往里面鉆個毛,就算帶防毒面具,也擋不住那些不停滴落的滾燙橡膠。
值班人員拿起通話器準備匯報情況,結果通話器剛打開,赫然發現頻道里亂成了一鍋粥。
“我這里需要支援,有多個管道壓力發生異常情況。”
“輕水泡沫滅火管道壓力全失。”
“集控室這里也出現數據異常。”
“報告指揮中心,通往消防與損管總泵室的通道里全是泡沫,我們根本進不去。”
“指…指揮中心…我好像聽到消防與損管總泵室那邊,有…有什么東西在撞擊隔艙。”
“水密門被人切開了,切口呈熔化狀,可能是什么高溫切割設備。”
“上帝~這處油污被什么東西踩過,這足跡絕不可能是人類。”
“敵襲~”
“快拉響入侵警報,船艙內部出現了敵襲。”
船艙內出現的這一系列狀況,上到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的艦長,下到剛服役的水手,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遇見,詭異到他們甚至連聽說都沒聽過。
那仿佛被炙熱利爪抓開的水密門切割痕跡,那滿是油污的維修通道里,留下的非人類足印。
那被輕水泡沫填滿的通道里,隱隱約約傳來的撞擊聲…
不到三分鐘時間,通往消防與損管總泵室的通道外面就集結了不下二十名水手。但這些人全都一個個牙齒打顫,在那兒你瞪我我瞪你,沒有任何人敢上前。
又過了一分鐘,負責本次作戰任務指揮的馬迪克斯匆匆趕來。
他的身后還跟著數十名佩戴呼吸面罩的全副武裝陸戰隊員,他們趟過半人深的輕水泡沫,深一腳淺一腳的挪到人群跟前。
這些水手們排成兩排堵在本就不寬的通道外面,瞧見陸戰隊員帶著武器前來后,立刻跟看見救星一樣齊刷刷往后擠,把那扇充滿恐怖風險的水密門暴露在指揮官馬迪克斯眼前。
即使在趕來的途中,馬迪克斯已經聽取足夠多報告,對事情嚴重性有充分預估并做了足夠心里準備。
可當他看見倒在地上的水密門時,依舊覺得自己腿肚子打顫,牙根發抖。
他們這里是高速航行,并保持無線電靜默的軍艦。
這里是茫茫一片的深海海洋,不是四面受敵的中東地區。
敵人是如何摸上船的?
敵人又是如何快速切割開合金打造的水密門?
那非人類的足跡,還有通道盡頭隱隱約約的撞擊聲…
馬迪克斯緊了緊身上防彈衣,然后側身貼在通道旁邊下達命令,“呈戰斗隊形朝目標區域推進,無論遭遇什么,必須第一時間開火。”
隨著命令下達,他身后數十名陸戰隊員立刻舉起武器,貓著腰排在第一名手持盾牌的隊員身后。等最后一名陸戰隊員跨過水密門時,指揮官馬迪克斯又趕緊通知所有非戰斗崗位的人員,攜帶一切可以滅火的器材到彈藥庫和油料庫附近戒備。所有戰斗崗位隊員,分散到全艦通道處把手,不放過任何可疑動靜。
敵人選擇破壞消防與損管總泵室,絕對是有計劃有目地。
當軍艦里最重要的滅火系統失靈,那絕不能起火的油料庫和彈藥庫,就必然會成為敵人的下一個攻擊目標。
聯想到為了這次戰斗任務,這艘導彈巡洋艦不僅把發射單元塞滿了彈藥,還一口氣在彈藥庫里儲備了幾十枚巡航導彈…
那些彈藥的威力,足夠把這艘巡洋艦毀滅成渣。
好在~
導彈發射單元里的彈藥,可以在遭遇危險時,數十秒內就全部緊急射出。彈藥庫里的也沒有安裝引信,它們至少要經過兩分鐘的火焰炙烤,才會發生燃料爆燃。
好在~這里雖然是艦里最重要的滅火系統,但并不是唯一一個。
在油料庫和彈藥庫,還配有獨立的應急滅火系統,可以在前期主滅火系統還未完全介入時,提供幾分鐘的應急滅火。
另外無論是在生活區還是設備區,通道拐角處總會背有滅火器和滅火沙。
這些備胎無論再不好,也比沒有強。
隨著馬迪克斯一道道命令下達,整艘導彈巡洋艦的內部所有人員都被動員起來,他們或是拿起滅火設備待命,或是抱著武器駐守在重要設施旁。
甚至還有身穿全密封防化服的洗消人員,已經沖進了彈藥庫,用手持水基滅火器給地面和墻壁噴灑滅火劑。
然而就在馬迪克斯猶豫是否要違反無線電靜默規定,向附近其它幾艘軍艦發出警告時,那些步步為營的陸戰隊員們,也終于盯著盾牌來到了消防與損管總泵室門口。
又一道被切割開來的水密門,切割呈熔化狀。
此時輕水泡沫罐里的滅火泡沫已經流淌開來,二氧化碳儲罐也已經不再嘶鳴。
每位陸戰隊員的頭盔上都裝有探頭,看見這些隊員們貓在門口不敢進,躲在后方的馬迪克斯急的連喊GOGOGO~
不…不敢進啊!
因為就在陸戰隊員們抵達門口的下一秒,里面原本丁零當啷的撞擊聲竟然瞬間就停了,變得悄然無聲,似乎蟄伏了起來。
詭異的氣氛在陸戰隊員們中間蔓延開。
誰知道里面到底蟄伏了什么?
被指揮官催的沒辦法,有個陸戰隊員干脆提議先丟一顆閃光彈進去再沖。
這個提議被貫徹到了閃光彈加震撼彈雙重組合,隨后兩名陸戰隊員輕輕拔掉插銷,互相數著手指倒數三秒。
三、二,一。
倒計時結束,兩人同時把閃光彈和震撼彈甩了進去。
保險握片在半空中彈開,閃光彈和震撼彈在半空中冒著細煙。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這些正準備轉頭躲避強光的陸戰隊員,分明用余光看見,從半人高的滅火泡沫里,猛然閃現出一道亮度堪比閃光彈的炙白刀光。
刀光在空中劃出一條Z字,當刀光消失時,閃光彈和震撼彈竟然被一切為二…
“鬼…鬼啊!”
“噠噠噠~噠噠噠噠~”
喊叫聲,突擊步槍開火聲中,又是炙白刀光閃過。
位于最前方手持盾牌的陸戰隊員叫喊聲戛然而止,他先是滿臉疑惑的看了看手中斷成兩半的盾牌,又看了看胸口處被切割開,還冒著濃煙的防彈插板。他想說些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因為他覺得身體似乎被什么東西點燃了。
他身后的同伴叫喊著把他拖拽到艙壁旁,子彈潑水般朝著刀光消失的泡沫中傾瀉。
泡沫橫飛,金屬撞擊聲雨點般密集。
彈夾很快被清空,可沒等他們重新更換彈夾,前方原本歸于平靜的泡沫就忽然沸騰。
一股水柱從那里噴了出來。
水柱推開泡沫,又撞擊到上方金屬天花板,四處傾泄。
有個陸戰隊員被噴了一身,他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
熟悉的咸味。
是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