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平坐在又寬又大的案幾后,摸著兩撇小胡子,聽著蔣勁夫的匯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此說來,這套陣法威力不俗?”
“是。”蔣勁夫道:“屬下沒想到這陣法如此厲害!…將軍,既然能把這些死囚在短短十天就訓練成這樣,訓練咱們精銳的話,會更厲害!”
“沒用。”楊平懶洋洋的道:“咱們鷹揚軍是騎兵,不是步兵!…行了,這件事你別管了,下去吧!”
“…是。”蔣勁夫無奈的退下。
楊平摸著兩撇小胡子,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他仍搖搖頭,還是不能派鋒銳營上去。
這個該死的趙大河,簡直是一根攪屎棍!
圣女雖剛派人過來下了令,把趙大河當成尋常人對待,該出動出動,可自己真要聽她的,那才是蠢呢!
鋒銳營眾人完全換了模樣,精氣神十足,訓練起來更加賣力,不必徐慈航的鞭子。
他們見識了到了陣法的威力,把它當成保命之技,只要練好了練熟了,即使到戰場上也能保住自己性命。
要是沒練熟,一旦上戰場出了錯,不僅連累同僚,還害了自己,就是拼了命也得練好。
楚離一直在帳篷里修煉,除了地藏轉輪經,還有萬象歸宗,戰場之上正是萬象歸宗最佳的修煉之處。
三天之后,鷹揚軍軍營的氣氛陡然壓抑。
殘陽如血。
整個鷹揚軍大營籠罩在血光中。
楚離隨蔣勁夫來到中軍大帳,路上一句話不說,兩人現在是相看兩厭。
他進到大帳,已經有十個將領站在帳內,臉色緊繃,帶著煞氣。
楚離早就從大圓鏡智里認識了他們,都是百夫長。
“明天咱們攻擊飛云軍。”楊平按著案幾,平靜的看向眾人。
眾人頓時低聲議論。
“將軍,咱們主動出擊?”一個百夫長抱拳道:“不是據城而守嗎?”
“大將軍有令,利用他們大意的心思,先迎頭給他們一個痛擊,緩解守城壓力!”楊平淡淡說道。
“將軍,咱們不該對付重騎兵嗎?怎么對上了飛云軍?”另一個百夫長問。
楊平道:“重騎兵自有黑熊軍應付。”
“大將軍這是鬧的哪一出?”一個百夫長皺眉道:“咱們騎兵雖厲害,可比飛云軍…”
他說著搖搖頭。
眾人也都搖頭不已。
他們都不是下面的小兵,不被鼓吹所迷惑,深切知道自己的騎兵是比不過大秋的,畢竟他們師法的就是大秋鐵騎,碰上老祖宗,心里沒底。
楊平淡淡道:“瞧瞧你們的出息,未戰先怯!”
“將軍,飛云軍的騎兵從小就長在馬背上,據說都是有數的箭術高手。”一個百夫長搖頭道:“對付他們的重騎兵與步兵還好,對付飛云軍…”
楊平道:“那你說該怎么辦?直接投降?”
“當然不能投降,可以讓大將軍錯開嘛。”
“哦,你以為大將軍傻?不知道這個?”
“那到底怎么回事?”
“服從命令就是,至于大將軍怎么考量的,你們不須知道!…就是本將軍也不知道!”楊平冷冷瞪著他們,讓他們心思發虛。
將軍喜怒無常,越是冷靜,越是嚇人,說不定下一刻就忽然翻臉大罵,他越是平靜,眾人的心弦就繃得越緊,防備他發難,站在他跟前一直會處于緊張狀態。
楊平冷靜的目光落向楚離:“趙大河,你們鋒銳營這次打掃戰場!”
楚離抱抱拳:“是,將軍!”
楊平有一通罵等著自己,只要自己一質疑,楊平便會借機發泄怨氣。
“將軍,他們是鋒銳營,不是輜重營!”一個百夫長忍不住道。
自從趙大河進了鋒銳營,將軍算是徹底保護起了鋒銳營,讓人看著不忿。
鋒銳營負責打探消息,雖說現在是據城而守,仍需要消息的,可鋒銳營倒好,徹底歇著了!
他們大是不忿,不就是一個光明圣教弟子嘛,將軍何至于如此忌憚,將軍還一直說光明圣教弟子不該插手軍中事務,他的做法與說法明顯不符!
他們不滿楊平,用楚離借題發揮。
楊平冷冷道:“打掃戰場容易?抬死尸,碰上對方的人還要打一場,不比你們沖鋒來得容易,都給我閉嘴!”
十個百夫長的目光在楚離身上掃來掃去,懷疑楚離給了將軍什么天大的好處,如此維護。
蔣勁夫站在一旁,也冷冷看著他,可惜楚離沒失態,不能看笑話,面對諸百夫長的冷眼平靜如常,他暗罵:真是皮厚如墻的家伙!
“整束裝備,明天擊鼓為號,直接沖出東城門,趁著他們吃飯時進攻!”楊平沉聲道。
“是!”眾人抱拳轟然應命,轉身邁著羅圈腿大步出了帳篷。
清晨時分,鼓聲砰砰響起。
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太陽早早出來,陽光明媚。
鋒銳營眾人騎在馬上,皆身著明光鎧甲,頭盔僅露出臉龐,后背負兩把長刀,馬背左邊掛著圓盾,右邊掛著長弓,裝備整齊而精良,在明媚陽光下閃著寒光。
除了這些裝備,他們馬背上還各有一個包袱。
鼓聲砰砰響個不停,他們端坐馬上一動不動。
坐下的戰馬們也披著明光鎧,露出眼鼻子嘴與還有四肢,他們是輕騎兵,追求速度,所以明光鎧很輕,僅能抵住遠處的箭。
一匹匹戰馬不安份的輕刨著前蹄,急不可奈,與它們的主人截然不同。
眾人身體緊繃,終于要上戰場,有可能再也回不來,死到臨頭,他們有的想退縮,有的平靜,有的興奮。
楚離在最前頭,朝著營門方向,忽然扭頭掃一眼眾人,淡淡道:“有大伙陪著,死也不是自己獨自上路,咱們即使到了地府,有陣法在,也能打得過小鬼,有什么可怕的!”
“對,沒什么可怕的!”眾人七嘴八舌的應道。
一想到戰死時身邊會有人陪著一起,就沒那么恐懼,這是人性。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聽到這般節奏的鼓聲,范陽忙道:“趙爺,到咱們了!”
“出發!”楚離沉聲喝道。
他催動坐騎沖了出去,徐慈航與范陽緊隨其后,隨即則是二十騎。
眾騎轟隆隆沖出鋒銳營,踏上中央寬敞的大道,前面的騎兵們已經沖出鷹揚軍軍營大門。
他們縱馬出了營門,進入城內的大街,很快沖出敞著的東城門,然后戰馬加速,沿著官道往東疾馳。
楚離扭頭看一眼,馬背上的眾人有的把頭盔的遮面放下,有的打開著,露出或興奮,或發白或漲紅的臉,他能清晰感覺到眾人的不安。
他忽然嘴里吐出幾個字,大日如來不動經的經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