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明睡得很晚,直到凌晨3點多送走老領導才休息。ranwen`
自3.29專案組成立以來,加班熬夜是常態。而作為一個作息時間極不規律的老刑警,他早已鍛煉出站著都能睡著,坐在馬桶上都能補充點睡眠的“本領”,盡管休息得晚,但起得卻挺早。
在食堂吃完飯,剛回到辦公室,正準備打電話問問方海龍那邊的進展,突然傳來敲門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程,昨晚又熬夜,又沒回去吧?”岳國智夾著包跟程文明打了個招呼,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旋即轉身道:“周支,老徐,過來一下,我們就在老程這兒說幾句。”
“好的,來了。”
“岳支,早。”
眼前這位不只是頂頭上司,也是局領導。
他首先是局黨委委員,然后才是刑警支隊黨委書記、支隊長,他又要在這兒“開會”,程文明被搞得很郁悶,不是不歡迎他來,而是不喜歡他這種自認為平易近人、體恤下屬的工作方式。
腿腳不方便怎么了,又不是癱瘓!
離會議室只有幾步路,去他辦公室一樣不遠,非要搞成這樣,真把人當殘廢了?
程文明一肚子不快,但還是繞過辦公桌走到茶幾邊,掏出香煙遞上一支:“岳支,您今天要出去?”
“省廳有個會,馬上就走。”
岳國智招呼徐政委、程文明和周素英坐下,點上煙吸了一口,開門見山地說:“這個會本來是鄧局參加的,明天下午有領導來視察,他實在抽不開身,臨時決定讓我去,估計要兩三天。老徐,這兩天你辛苦一下,主持日常工作,有什么事可以給我發短信。”
“岳支放心,有什么事我會及時匯報的。”
“其實能有什么事,還不是3.29案,”在這個關鍵時期,岳國智是真不想去替領導去省廳開會,他看看程文明,再看看周素英,凝重地說:“老程,素英,案子你們要多費點心,我托省廳的朋友請了一位專家,專門研究犯罪心理學的,就是懂那個…那個什么刻畫。他中午到南港,我把他手機號發給你們,去機場接一下,然后介紹案情,陪他去現場轉轉。”
又請專家,這是第二幾位?
雖然不認為專家能幫上忙,但程文明能夠理解上司的心情,立馬拿起手機看起剛收到的短信。
“素英,老程要接待專家,dna實驗室這邊你盯緊點。我們南港可以說是全國地級市中第一批建立dna數據庫的,累計建庫總數突破15萬份,達到15865人份,全省排名第二。我就不信兇手沒前科,就算他沒有,他的近親屬一樣可能有案底,盯著點方海龍,讓他好好撈,我就不信撈不出來!”
岳國智并非無的放矢,如今的命案偵破,幾乎一半以上都要依靠dna數據庫科學比對,認定犯罪嫌疑人的準確率比過去大大提高。
而在dna技術的應用上,南港市公安局不僅在省內比較早,放眼全國也是很早的。
隨著這些年的不斷投入,建有犯罪重點人員庫、失蹤人員和無名尸體庫、案件現場物證庫、親屬庫等近十個大類。犯罪分子在命案現場只要留下一丁點痕跡,被成功提取到后,就可以在有著15多萬份人體樣本的南港庫,150萬份的江省庫,780多萬份的全國庫中用電腦比對dna數據,最終鎖定嫌疑人。
在南港市公安局,dna技術不只是應用于大案,一樣應用于普案。
通過dna技術和dna數據庫這個“破案神器”,光去年就篩查偵破各類案件1887起,全省排名第二。甚至通過dna數據庫直接比中破獲東港“殺人案”、港區“殺人案”等各類大要案。去年通過數據庫比對,還破獲了東州“張秋菊被殺案”等本地和外地命案積案3起。
事實上不光他對能不能通過dna破案有信心,專案組剛成立、確認掌握到兇手的dna信息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案子不難破,殘忍殺害小女孩并焚尸的兇手不難抓。
然而,直到現在都沒能比對出來,但不能因此而喪失信心,周素英點點頭:“是,岳支放心,我會盯住的。”
“就這樣了,你們辛苦一下,有事電話聯系。”
岳國智不是一兩點忙,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拿起包跟眾人道別,一邊接聽手機一邊匆匆走了出去。
送走頂頭上司,周素英回頭道:“程支,我去實驗室看看,海龍他們熬了個通宵,這會兒估計全在睡覺。”
“去吧,我給王解放打個電話。”
“老程,你不去機場接人?”不等周素英開口,徐政委便忍不住問。
“十點才到呢,等會兒去,”程文明一邊撥打電話,一邊解釋道:“其實我想找的是小鐘,讓小鐘等會兒去接韓局,陪韓局去現場看看。”
徐遠帆糊涂了,下意識問:“哪個韓局?”
“政委,你認識幾個韓局?”周素英噗嗤一笑。
韓博在南港工作時,徐遠帆在開發區分局擔任政治處主任,雖然沒真正打過交道但見過很多次。
調到市局擔任刑警支隊政委之后,對已調走多年的韓博印象更深刻,因為支隊的許多東西全是韓博當年留下的,并且韓博是南港公安系統走出去的職務和行政級別最高的領導。
“老程,素英,你們沒開玩笑吧,韓局真回來了?”他大吃一驚,緊盯著二人將信將疑。
“你看我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韓局昨晚就來過單位,在實驗室搞到三點多。”
“你們請韓局回來的?”
“怎么可能,別說我們不可能這么做,就算開這個口韓局也不一定有時間,這是碰巧了,他正好休假。”
小鐘是程文明在擔任正科級偵查員時的徒弟,對小鐘程文明真是高標準嚴要求,覺得年輕人不應該呆在市局機關,早在五年前就把小鐘打發到南州分局。
從責任區刑警隊的普通刑警干起,現在已經是重案中隊副中隊長了。
韓局的父親要在南州區開酒店,韓局肯定住在南州區,讓小鐘去接正合適。
徐遠帆反應過來,緊皺著眉頭問:“你說你們,韓局回來這么大事剛才怎么不跟岳支匯報?”
“韓局不讓,而且韓局跟岳支也不熟。”
“跟岳支不熟,跟鄧局、跟蘇局他們熟!”回想起當年,徐遠帆如數家珍地說:“韓局擔任技偵支隊長時,鄧局在長江分局擔任局長,蘇局還是便衣大隊長,你們跟韓局是同事是戰友,他們跟韓局的關系同樣不差。”
“政委,韓局就是不想驚動他們。”
“不匯報局領導將來就不知道?”徐遠帆是搞政工的,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比程文明和周素英強多了,掏出手機說:“這事你們聽我的,該匯報匯報,不能隱瞞。至于韓局那邊,我們可以道歉,作為老領導,他肯定能理解我們的心情。”
老領導要在南港呆二十天,昨晚已經有好幾個人見過他,想保密確實沒那么容易。
更重要的是,如果鄧局知道韓局回來了,你們卻不及時匯報,肯定會大發雷霆,局長發火可不是開玩笑的。
程文明權衡了一番,苦笑著點點頭。
這種事自然要由主持支隊工作的政委匯報,鄧局正在趕往市委開會的路上,緊握著手機將信將疑:“遠帆同志,韓局真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好幾天,程支說韓局的外公去世了,他是回來奔喪的。”
“程瘋子在不在你身邊?”
“在。”
“讓他接電話。”
“是!”
“好你的程瘋子,你辦案辦糊涂了!韓局回來的事怎么不第一時間匯報,別告訴你不知道。”
就知道局長會發飆,不過程文明今非昔比,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誰也不待見的刑警隊長,抬頭看著周素英,握著手機嘿嘿笑道:“鄧局,不是我不想匯報,是韓局不讓匯報。他什么樣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什么樣的人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說你,不知道有句話叫縣官不如現管嗎!算了,我先給他打電話,回頭再收拾你。”
“鄧局,等等,您先別急嘛。”
“又怎么了?”
“韓局知道我們遇到棘手的案子,昨晚不光聽過匯報,還親自幫著檢驗過幾份物證,一直搞到凌晨三點多才回去休息,這會兒估計還在睡覺。”
回去起當年共事的情景,鄧局感嘆道:“你事辦得不對,剛才有句話說對了,他就是那樣的人。既然他需要休息我就不打電話了,我今天有會也抽不開身,你們先接待,晚上我來。”
“是。”
“對了,論破案,他是行家,這個機會你們要好好把握住。當然,我們南港市局是他的娘家,娘家遇到棘手的案子他也不可能不管。”說到這里鄧局突然話鋒一轉:“知道我為什么臨時讓老岳去省廳開會嗎,就是想把他暫時支開,讓你程瘋子好大展拳腳。”
“謝謝鄧局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