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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摸排行動”

  劉心存坐在大廳里看似在玩手機,其實是在頻頻收發短信。

  從比勒陀利亞來約翰內斯堡的路上,接到國合局的命令和西山省廳的通報,案發地公安局決定把握戰機、速戰速決,國合局要求警務聯絡組全力協助,晉臨市公安局的同志正在來南非的路上。

  如果飛機不延誤,明天下午就能到。

  等國內同行一到,韓博便要同楊公使一起約見南非國家警察總局和國際刑警組織南非國家中心局高級官員,按兩國締結的引渡條約提供案件材料尤其嫌犯資料,正式請求南非警方協助緝捕。

  有引渡條約不等于就能引渡,等嫌犯落網還要去拜訪南非司法部,進行磋商乃至談判,確定法律上不存在障礙,并就贓款分成問題達成協議,南非方面才會把嫌犯交給中國。

  時間長,手續繁瑣,贓款能不能追回,能追回多少還兩說。

  韓博覺得能勸返當然勸返,決定利用接下來的24小時再拼一把,看通過辦假證這條線能否查到余清芳的下落。

  在國內,辦假證的小廣告滿大街都是,想抓到偽造證件的嫌犯卻沒那么容易。

  在南非,辦假證的小廣告沒那么多,想找假證販子更難。

  陳偉可能知道幾個,但肯定不全面。

  所以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韓博打算讓他主要負責行動,來的路上請示過陳大使,經陳大使同意請大使館領事部和幾個總領館從現在開始“發動群眾”,通過與使領館同志關系不錯的愛國華人華僑,收集一切關于辦假證的線索。

  同時請國內同行協助,立即提審前段時間落網的毒販王海巖和“蛇頭”包雨成。

  王海巖可能知道的不多,作為一個專門往南非組織偷渡的“蛇頭”,包雨成絕對堪稱這方面的“專業人士”,知道的絕對不會少!

  “好的,謝謝,我立即向韓參贊匯報。”

  閩省公安邊防的同志很給力,請求協助的電話打了還沒4個小時,人家就有了回復,劉心存覺得領導不能把寶貴時間浪費在病房里,掛斷電話快步走進電梯,來到四樓敲開門,“韓參贊,老家有郵件,附了一份人員名單,老家的同志請我們盡快查收。”

  “這么快?”

  “用他們的話說互相幫助。”劉心存朝杜茜微微點點頭,不無好奇地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郝英良一眼。

  工作要緊,沒那么多時間“臨終關懷”。

  韓博拍拍郝英良手,起身道:“郝總,我先去忙,忙完再來陪你聊天。”

  這次很可能是永別,郝英良眼睛里一閃即逝過失落的表情,他不是舍不得韓博離開,而是不放心以后的事。

  韓博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緊握著他手,很認真很誠懇地說:“我父母和岳父岳母他們后天從約堡機場走,送走他們之后曉蕾就直接過來幫忙。還有件事忘了跟你們說,吳娜一直想出國玩玩卻一直沒機會,曉蕾打電話問她有沒有興趣過來玩幾個月,她非常愿意。”

  吳娜來干什么,只有一個可能,過來給杜茜當“月嫂”。

  生孩子這么大事,雙方老人都不在身邊,杜茜不能沒人照顧。

  在南非找護工倒是沒什么問題,關鍵既不熟悉也不習慣,吳娜不一樣,既是學醫的,又曾去過東萍,當時跟杜茜相處融洽。

  值得一提的是,郝英良落網之后杜茜找不著韓博,李曉蕾又避而不見,只能去新陽找吳娜,解鈴還須系鈴人,想通過吳娜聯系韓博夫婦。

  明知道人在哪兒,明知道電話號碼,卻不能說。

  吳娜對杜茜既同情又內疚,在杜茜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幫過不少忙,甚至不止一次開車送杜茜去找那些曾受過郝英良恩惠的人,請他們聯名向法官求情。

  還有什么事比妻子生產更重要!

  男兒有淚不輕彈,韓博考慮的如此周到,郝英良打心眼里感激,不禁流下兩行熱淚。

  “杜茜,吳娜一來就是幾個月,旅游簽證肯定不行,工作簽證又不太好申請,她電話你知道的,盡快安排人給她發一封邀請函,好讓她去南非駐東海總領館辦理商務簽證。”

  杜茜再也恨不起來了,吟著淚水哽咽地說:“謝謝。”

  “不用謝,又不是外人,我手機24小時開機,有什么事盡管給我打。”

  除了報喪還能有什么事,杜茜再也控制不住了,淚流滿面,梨花帶雨,生怕被丈夫看見,急忙背過身裝著送二人出去。

  盡管由于職業的關系,接觸的全是社會陰暗面,但韓博最怕的依然是生離死別,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電梯前,再次回頭叮囑道:“有事打電話。”

  “好的,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稱呼的是“你”,而不再是“您”,這或許是今天唯一的收獲,韓博心情無比沉重,關上電梯問:“劉秘,哪邊的消息?”

  “包雨成的,他認識的假證販子還不少。”

  “意料之中的事。”

  不該問的不問,劉心存更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從醫院到總領館的一路上,一句沒提郝英良的事。他不提韓博要提,只是不是跟他提,走進總領館二樓的一間辦公室,國內老領導的手機終于撥通了。

  “小韓,不好意思,昨晚手機拉在客廳,剛才去廁所才聽到手機響,才看到十幾個未接,南非這會兒應該也是晚上,這么晚打電話什么事?”東萍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孟衛東生怕吵醒愛人,干脆走進書房,順手拿起打火機點上支煙。

  “孟書記,國內現在應該是凌晨1點多,這么晚打電話說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

  韓博一邊看著劉心存剛打開的電腦,點開閩省同行發來的電子郵件,一邊五味雜陳地說:“之所以這么晚給您電話,是想通報一個情況,郝英良的病術后復發,一發不可收拾,這次是真不行了。”

  “不行了?”

  “就這幾天的事。”

  “剛減至無期就保外就醫,剛保外就醫就不行了,真是成也癌癥敗也癌癥。雖然他干過不少壞事,必須承認他一樣做過不少好事,說不行就不行,想想還真有點惋惜。”

  “惋不惋惜放一邊,但從他到南非以來的所作所為上看,我們之前的追贓工作應該沒什么遺漏,他看病的錢是國內的十幾個老板送的,為了讓杜茜和杜茜肚子里的孩子將來不用為生計擔憂,還在最后時刻在南非搞了個商城,如果真有錢,他沒必要爭分奪秒。”

  “不管怎么樣,總算劃了個句話。”

  “孟書記,我是不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算什么君子,別胡思亂想,你是人民警察,秉公執法難道有錯。”

  跟老領導聊了一會兒,韓博心情好了許多,推開窗戶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轉身拍拍手:“開始工作,劉秘,除了這份名單有沒有收到其它線索。”

  “這是一個華僑提供的,小徐送過來時再三叮囑,讓我們務必替人家保密。”

  “這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在南非開展工作本來就很困難,可不能干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韓博接過剛打印好的名單,根據名字后面的大概地址和手機號碼,用筆迅速進行了一下分類,緊接著再次拿起手機,撥通陳偉的號碼。

  “老板,我正在辦事,稍等一下,我出去接。”

  “你先辦事,辦完再給我打。”

  “也行,我這邊快了。”

  陳偉此刻確實很忙,剛帶著四個黑人警察沖進西羅町住宅區的一個房間,“嫌犯”被反銬著雙手,被責令蹲在墻角里,屋里翻箱倒柜,一片狼藉。

  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至少不能暴露這次“行動”是自己主使的。

  按照之前的約定,陳偉先跟一個身材魁梧的警察用英語交流了幾句,旋即拿起一疊偽造的工作簽證申請文件,拉來一張椅子,坐到“嫌犯”面前。

  “魏成光,你這次麻煩大了。看見沒有,人贓俱獲,路易斯警官要聯系移民局。”

  “陳哥,幫幫忙,幫我跟他們求求情…”

  “我就是一個翻譯,你這又不是小事,幫忙,求情,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似乎嫌槍別著難受,陳偉隨手把槍套往腰后挪了挪。

  本地警察在華人區采取行動,或辦理涉及到華人的案件時,都會找有且僅有的幾個華人預備役警察幫忙。

  魏成光沒起疑心,被警察抓了個正著,也顧不上往其它方面想,急切地哀求道:“陳哥,幫我問問他們,怎么才能高抬貴手。我有錢,不夠可以去借,只要不坐牢,讓我干什么都行。”

  不夠可以去借,讓你走出這個門,保準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錢肯定是要的,請人幫忙不可能沒點表示,陳偉可沒打算自己掏腰包,回頭看看幾個仍在翻箱倒柜的同伴,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直言不諱地說:“我問過路易斯警官,他說放你一馬不是不可以,但有三個條件。”

  “什么條件。”

  “一件一件來,先看看這個女人,有沒有見過,有沒有人找你幫她辦過證?”

  這算什么條件,魏成光被搞得一頭霧水,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愁眉苦臉說:“沒見過,沒給這個女人辦過證。”

  “再看看,再想想。”

  “真沒有,陳哥,都什么時候了,我敢跟您撒這個謊。”

  他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應該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撒謊,陳偉不動聲色收起照片,“第二件事,給警局當污點證人,不用出庭的污點證人,也可以理解為線人,提供你知道的假證販子名單,要詳細,叫什么名字,電話多少,住在什么地方。”

  出賣同行跟借警察的刀消滅競爭對手差不多,急于脫身的魏成光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一連交代出三個,有名有姓,有電話號碼和在南非的地址。

  陳偉認認真真記下來,翻譯成英語走到隔壁跟路易斯警官溝通了一會兒,再次回到魏成光面前。

  “最后一件事,想脫身不難,我可以幫你求情,幫你擺平,但這個必須要到位。”陳偉擰擰手指,做了一個點鈔票的手勢。

  “多少?”

  “兩萬。”

  “陳哥,我沒這么多錢,現在生意越來越難做,我都想改行了。您幫我再跟他們說說,能不能少點,八千行不行?”

  “討價還價,你以為這是在街上被攔住管你要點錢去買可樂?”

  “一萬,我就這么多,陳哥,不騙你,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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