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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發現

  3.12案現場在東萍市化肥廠西門外的草地上。M.slk.tw

  化肥廠只是東萍人習慣性的叫法,事實上這里十年前就不再生產化肥,與很多技術設備落后、經營不善的國企一樣,偌大的廠區顯得格外蕭條。

  東門是大門,靠大門處的辦公樓、廠房和倉庫,分別出租給人家開辦小作坊。

  往里走是蜘蛛網般地管道,早已廢棄,銹跡斑斑,無人問津。管道下面雜草叢生,成了附近小孩玩耍的天堂。

  再往里走便是西門,也就是曾經的化肥廠后門,門前一條小路,平時沒什么人走,路西側是一片緩坡,坡底下是一片草地,雜草叢生的地,并非人工種植的草坪。

  實地看到的與技術民警勘查現場時繪制的地形圖不太一樣,地形比較復雜,很難用平面圖表達出來。

  “韓處,小心腳下,這邊滑,我下來時還摔了一跤。”

  “你們別動,沒事的。”

  下過一陣毛毛細雨,斜坡確實很滑很難走,韓博小心翼翼來到坡底,穩住身形問:“苗隊,現場在哪兒?”

  “這兒。”

  苗文韜往左走了幾步,指指一片積滿泥水的洼地,旋即從余科長手里接過照片,比對著說:“死者當時是這個姿勢,剛才你下來的地方,有從坡頂滾下來或摔下來的痕跡。由于緩坡長期被雨水沖刷,浮土極少,勘察時沒發現其它痕跡,包括足跡。”

  如果是拋尸,拋不出這么遠,從坡上往下滾也滾不到這個位置。

  韓博回頭看看,喃喃地說:“兇手下來過。”

  “先把人往下推,等人摔得半死再下來一通亂刺,相比另外幾個被害人,這個死得最慘。”

  法醫病理檢驗報告不知道看過多少遍,死者陳大全身上有四十多處銳器傷,以至于很難判斷哪一處是致命傷。

  尸體是三天后被發現的,血跡已經干了。

  照片上看不出什么,但能夠想象到死亡時是什么樣子。

  韓博看看之前看過好幾次的照片,抬頭問:“基于什么判斷可能是多人作案的?”

  “兩點。”

  苗文韜回頭看一眼陪同他來看現場的東萍市局民警,解釋道:“一是尸檢,尸體雖然火化了,但照片在,對尸體進行解剖的法醫在。老余仔細研究照片,跟法醫認真談過,發現四十一處銳器傷應該是刃寬不同的兩把匕首造成的。”

  “刃寬相差多少?”

  “至少相差3毫米。”老余“閱尸無數”,經驗遠比市局法醫豐富,昨晚把照片掃描進電腦,把傷口放大、縮小,縮小再放大,用尺子量,今早又找市局法醫詢問過,相信自己的判斷。

  韓博同樣相信他的職業水準,追問道:“第二點呢?”

  “第二點在上面,在廠區里面。”

  苗文韜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無興奮地說:“提到流浪漢就是居無定所,但這個居無定所是相對的。有的白天瞎轉,到處翻垃圾桶找吃的,晚上睡在橋洞里。有的白天乞討,晚上住廢棄的房子里。

  專案組忽略了這一點,沒想過他平時都在哪兒落腳。這個錯誤是不應該犯的,因為現場只有尸體沒其它東西,他撿破爛不可能沒個袋子,乞討至少有個碗,現場什么都沒有,那些東西哪兒去?”

  老余通過照片和市局法醫提供的情況,發現傷口與傷口的細微差別,分析出兇器極可能是兩把甚至更多,

  赫赫有名的“新陽神探”想到死者不可能沒一點隨身物品,進而推斷出他應該有一個落腳點。

  真是細節決定成敗!

  韓博有些慚愧,暗想自己怎么沒想到,不過聯想到自己所肩負的責職又釋然了。屁股決定腦袋,現在要考慮的問題跟他們不一樣。

  作為刑警,作為刑事技術專家,他們只需要想案子,而自己不光要想案子,還有想許多與這一系列案件相關的事,比如剛來時要考慮怎么說服東萍市局領導,怎么才能請東萍市局重新調查這四起幾乎已辦結的案件。

  “只有想不到,沒做不到。”

  苗文韜輕嘆口氣,抬頭遙望著坡上的廢棄廠區說:“跟通過領帶找的王云海一樣,找死者生前的落腳點并不難。我讓他們去附近問了問,大人不太清楚,幾個經常跑廠里玩的小孩帶我們找到死者睡覺的地方。”

  這是一個重大進展,韓博禁不住問:“有沒有發現?”

  “人跡罕至,又臟又臭,小孩都不愿意去玩,雖然時間過去近一年,但現場保護的非常好,有扭打痕跡,有腳印,好幾個腳印。我讓他們通知技術大隊了,好好勘查一下,或許能發現手印。”

  “太好啦,苗隊,余科長,姜還是老的辣,不服氣不行啊!”

  “韓處,別表揚了,我研究過你偵辦的幾個案例,你要是跟我們一樣把精力全放在這上面,你一樣能發現。”

  “不一定,有些事你有時候真不一定能想到,只要是人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正說著,坡頂出現幾個人,穿得是便服,但一看便知道是警察。

  韓博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下來,帶頭的民警舉手敬了個禮。苗文韜跟陪同他和余科長來的民警點點頭,民警立即爬上緩坡,帶領剛來的人消失在視線里。

  技術民警,勘查現場。

  如此重要的現場,沒有兩三個小時搞不完,又不能進入現場,同樣不能影響他們工作,韓博干脆不過去,摸摸口袋,翻出盒煙,拆開一人散了一根,又問道:“1.05案呢?”

  “判斷1.05案有可能是多人作案的線索不是我們發現的,是派出所的一個治安民警反應的。”

  苗文韜從余科長包里取出一張地圖,指著一個位置解釋道:“由于現場距馬路不遠,在發現尸體的群眾報警,到民警趕到的二十幾分鐘內,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群眾,現場基本被破壞了。

  那個民警趕到現場之后的主要工作是維持秩序,也就是說在外圍。他在這個位置發現一個煙頭,離尸體所在的地方相距十幾米,不敢確認是看熱鬧的群眾留下的,還是兇手或兇手的同伙留下的,當時就沒跟上級說。”

  “苗隊,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當天出過現場的人我全問過,有當面問的,有打電話問的。問到他,他欲言又止,當然要刨根問底。”

  時隔一年多,煙頭肯定是找不到了。

  就算那個派出所民警留個心眼,把煙頭保存下來,如果從煙頭上檢不出嫌疑人的DNA分型,一樣沒什么意義。

  關鍵是煙頭出現的位置!

  韓博緊盯著地圖看了十幾秒鐘,沉吟道:“可能是看熱鬧的群眾留下的,也可能是兇手留下的,還可能是兇手的同伙在路口望風時留下的。”

  “嗯,我就是這么分析的。”

  苗文韜笑了笑,接著道:“另一起案件的疑點其實是專案組發現的,他們當時找到一個目擊者,但目擊者年事已高,一會兒說好像看見幾個影,一會兒說可能看花眼了,到底是不是案發當晚看見的也不敢確定,這份筆錄也就沒放進材料里。”

  “12.18案呢?”

  “老余,你分析的,你跟韓處說。”

  “死者尸體沒火化,我沒解剖過,但我問過市局法醫,我發現幾處傷口的角度很蹊蹺。如果有人捅一刀,他可能猝不及防,第二刀第三刀呢?在沒有死亡的情況下,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老余習慣性的比劃起來,生怕年輕的領導看不明白,請苗文韜一起幫著演示。

  韓博反應過來,凝重地說:“行刑式的,極可能有人攥住死者的雙臂。”

  “如果死者當時昏迷這個分析就不成立,因為兇器不只是水果刀,還有一塊板磚,死者頭部還有鈍器傷。”

  “捅了之后再用磚頭砸,還是砸了之后再用刀捅的?”

  “應該是捅了之后再砸的,這一點從顱骨損傷的角度上能分析出來。”

  “這么說基本可判定是多人作案。”

  “可能性較大,但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這些是基于現場和尸體分析的,現場可以偽裝,尸體可以任意擺布,在真兇落網之前確實只能猜測。

  不過種種跡象表明應該是多人作案,可他們的犯罪動機是什么,他們到底圖什么?

  這個問題想了一天,愣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韓博干脆不想了,同二人一起爬上坡頂,來到廠區里廢棄的一間配電室外,一邊低聲交流,一邊等里面的勘查結果。

  “報告韓處,我們發現五個腳印,正在拓印。”

  “別把我的給拓下來,”苗文韜指指一個民警所站的位置,提醒道:“我那會兒沒注意,往里走了兩步。”

  “苗隊放心,您的足跡比較新,一眼就能看出來。”

  “能看出來就好,你們忙你們的。”

  這地方一般人不會來,多出的幾個足跡極可能是兇手留下的,韓博有些激動,正琢磨能不能通過腳印查到兇手,正在拓印足跡的一個民警突然咦了一聲。

  “怎么?”韓博下意識問。

  “報告韓隊,這個足跡不太對勁,23.5厘米,37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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