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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武瘋子”殺人?(二)

  “曹局,鄭支隊,又不是外人,千萬別這么客氣,我們隨便吃點,抓緊時間研究案卷。再說我又不能喝酒,您二位不信可以問寧局,況且我們DNA實驗室主任萬海龍同志正在做實驗,沒十幾個小時出不來,人聚不齊。”

  從現場趕到賓館,市局曹副局長和刑偵支隊長已經到了,非要設宴接風。

  韓博不在乎吃喝,剛從看守所趕回來的周素英更不在乎,附和道:“二位領導,韓支隊不能喝酒,我是不會喝,天下公安是一家,真沒必要這么客氣。”

  “你們是客人,這么一搞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去南港了。”

  “曹局,瞧您說的,工作要緊,跟經理打個招呼,讓廚房隨便做點送到會議室,我們一邊看材料一邊吃。”

  再強求就是矯情,曹局和鄭支隊對視了一眼:“既然二位這么客氣,就按二位說得辦。老鄭,你去安排,我們先去會議室。”

  “好,我來安排。”

  “益安同志,小曲,一起來吧。”

  市局領導只點了老寧的名,他甚至不知道小單姓什么,更不會清楚韓博與小單的關系,看著老部下想跟著一起去又不好意思的樣子,韓博笑道:“小單,專案組做大量工作,材料太多,光我們看~長~風~文~學,ww≦w.cfw◆x.ne◇t不過來,一起進去幫幫忙。”

  “是!”小單從未想過在市局領導面前露臉,只是想跟老領導在一起,韓博一發話,頓時欣喜若狂。

  材料是很多,辦案民警送來一大堆,會議桌上全是。

  曹局示意經偵大隊長曲聰帶上門,坐下來直言不諱說:“韓博同志,素英同志,實不相瞞,這個案子把我們搞得焦頭爛額。被害人身份特殊,嫌犯情況更特殊,被害人親屬找市領導,嫌犯親屬到處告狀喊冤。兩家人不依不饒,社會輿論更是一邊倒,說我們公安沒本事破案拿一個瘋子頂罪,影響極為惡劣。

  遇到這倒霉案子,個個怕擔責任,個個避之不及。別人可以躲,我們躲不掉,現在是騎虎難下,只能請你們協助。你們二位放心,我沒定調子的意思,作為一個公安民警,作為一個執法人員,誰愿意辦出冤假錯案,發現問題請你們明確指出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么。”

  “謝謝曹局理解。”

  “應該是我謝你們,患難見真情,知道大概案情不僅沒推脫而且來了,非常不容易。不光我感謝,我們何局也非常感謝,他今天實在抽不開身,委托我轉達他的歉意。”

  “您這一說,我真有些受寵若驚。”

  “不說這些客氣話了,言歸正傳,你去看過現場,聽過進程同志介紹,素英同志去過見過嫌疑人,請你們談談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材料沒看,看法暫時沒有,想法倒是有一些。”

  韓博側身看看搭檔,分析道:“辦案民警是先從張大勇家搜出帶血的鐵錘,然后在其它地方抓捕張大勇的。他沒見到民警從他家搜出兇器,民警也沒跟他提過兇器。在接受盤問時卻主動說出先開槍,再用錘子砸。

  常言道孩子不說假話,瘋子說的也不一定全是假話。如果…如果在抓捕、羈押和盤問過程中辦案人員確實沒提過,那么偵查方向應該沒錯,這個案子應該是張大勇所為,不只是一起刑事案件,也是一起精神障礙患者肇事。”

  馮進程是負責具體偵辦的,當即表態:“韓支隊,我以黨性、以人格擔保,我們事先沒透露過被害人死因,審訊過程中對嫌疑人更不存在誘供。正因為考慮到他是一個瘋子,將來可能說不清,整個訊問過程全有錄像。”

  “他有沒有可能從其它途徑獲知,畢竟從案發到他落網期間相隔6天。”

  “可能性不大。”

  馮進程翻出一份材料,解釋道:“首先,案件發現及時,從路過的群眾發現尸體到我們民警趕到現場前后不到5分鐘,由于正值凌晨6點左右,路上行人不多,不像其它案件現場有許多群眾圍觀。

  其次,我們不止一次提醒過報警的群眾,請他不要亂說。就算他沒聽進去,也不可能從傷勢上看出嫌犯使用的是什么兇器,事實上我們市局法醫也只是作出鈍器傷的結論,找到錘子之前誰也不知道兇器是什么。”

  “政委,你對嫌疑人的精神疾病是怎么看的?”

  事關重大,周素英不敢輕易下定論,在看守所也只是隔著鐵門看了幾眼,搖搖頭:“表面看不出什么,我要先看看病歷,看完病歷再去看看嫌犯。”

  韓博剛才的分析,也是市局認定不會搞錯的重要原因之一。

  現在的問題不是有沒有抓錯人,是怎么證明市局沒抓錯人,怎么讓被害人親屬、嫌犯親屬及全社會信服這一點。

  只要把這些工作做好了,檢察院乃至法院的壓力就沒那么大,不會被社會輿鹿力所左右,也就能采信公安局提交的證據材料,就能順順利利結案。

  曹局嘴上沒說心里是這么想的,見韓博能給出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非常欣慰,陪眾人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再次感謝一番,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法院不能搞“有罪推定”,公安與法院不一樣,在案件偵查過程中必須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先圈定嫌疑人范圍,然后再搜證排除。

  周素英、老寧、小單,甚至連曲聰都在看材料。

  韓博一邊看材料一邊給在安樂市局技術部門緊張工作的萬海龍打電話,當眾人面說道:“海龍,不要光提取兇器上血跡里的DNA,錘柄上有可能存在的DNA也要提取比對。既要搞清楚血跡是不是被害人的,同樣要搞清楚鐵錘到底是誰的?”

  “韓支隊,他們這設備簡陋,人員更少,就一個懂DNA檢驗分析的技術民警,全提取比對估計要三四天。”

  差點忘了安樂市局沒這個條件,韓博沉吟道:“算了,我跟馮支隊說,你帶上檢材回去檢驗,如果檢出其他人的DNA分型,我再請馮支隊采血樣送檢。”

  用慣既精確又省事的先進儀器誰愿意人工測序,在實驗室里搞幾天會把人活活累死的,萬海龍不禁笑道:“這么安排最好,韓支隊,那我跟小白先回去了。”

  “我跟馮支隊說好你就回去,同小白說一聲,路上開慢點,注意安全。”

  安排好這一切,周素英正好看完病歷。

  不是看得不認真,研究得不仔細,是張大勇從小到大幾乎從未接受過治療。

  手邊這些病歷不是家人送他專門去精神病院或其它醫院的精神病科看的,是按照政府尤其民政部門的一些規定去檢查的,辦殘疾證、享受一些社會福利,需要提供這方面材料。

  又不是在自己轄區發生的,老寧純屬“陪太子讀書”,對這個案子不感興趣,只對老朋友及老朋友的同事感興趣,放下材料好奇地問:“周政委,嫌犯到底多瘋,瘋得有多嚴重?”

  “典型的先天性精神分裂癥。”

  作為前南港市公安局安康醫院副院長,作為一個精神病專家,這樣的病例周素英見多了,耐心地解釋道:“據世衛組織統計,哪怕一個表面看起來健康的人,也會攜帶5到6種隱性遺傳病的致病基因。所以在近親結婚的時候,夫妻雙方攜帶相同的隱性致病基因的可能性很大,導致后代出現隱性遺傳病的發病率增高。

  在隨機婚配也就是非近親婚配的時候,由于夫婦二人無血緣關系,相同基因很少,他們所攜帶的隱性致病基因不同,所以不易形成隱性致病基因的純合體(患者)。

  張大勇父母是表兄妹,屬于近親結婚,其實父母攜帶的相同隱性致病基因到他這兒純合了,主要表現為智力低下、精神分裂,存在嚴重的意識障礙和智力障礙。大腦功能紊亂、精神活動。

  有時會耳聞人語、猜疑、思維混亂、言語文字難以理解、情緒不穩定、煩燥、興奮、悲傷、緊張、恐怖、呆滯、健忘、沖動…這樣的患者雖然很難治療,但一些癥狀可以通過藥物手段對紊亂的大腦神經化學過程進行調整,可惜由于家庭條件困難,一直沒接受過治療。”

  “很嚴重?”

  “從病歷上看以前沒這么嚴重,小時候雖然常走失但還是蠻聽話的,十五六歲的時候甚至能幫家里干活,他的精神疾病沒得到治療,身理卻正常發育,雄性霍爾蒙分泌越來越多,再加上家庭矛盾刺激,父親出外打工、母親為多賺點錢沒時間管他,缺少關愛,導致病情越來越嚴重。”

  周素英從案件堆里翻出一份材料,翻開看看,接著道:“去年就有易怒、焦躁的癥狀,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在路上罵人、撿磚頭塊兒砸人,完全有可能發展到殺人,因為他意識中沒殺人犯法這個概念。”

  韓博想了想,突然抬起頭:“政委,我覺得就算是瘋子,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

  “我正是我要說的,精神障礙患者肇事大多受過刺激,他三姐和三姐夫不是很孝敬父母,對他也不是很好,并且案發當日姐姐姐夫全在家,要是因為家庭矛盾受刺激,他不會跑那么遠去殺人,完全有可能對姐姐姐夫乃至侄女下手。”

  周素英頓了頓,繼續分析道:“材料上寫很清楚,他幾乎天天在案發現場那條路上轉悠,周圍村民包括企業員工幾乎個個知道他,這一帶就他這么一個瘋子,被害人同樣可能知道,事實上一看就知道。

  遇到他這樣的人,一般人躲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招惹他,也不太可能去刺激他去激怒他。也就是說這個案子有可能不是他干的,但真要是他干的,必然有專案組沒掌握的情況,有其作案原因。”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老寧對這個案子不感興趣,小單這些年來一直搞經偵,一直想調刑警隊局領導卻不同意,好不容易遇上一起命案且有機會參與,真有那么點激動,材料看得很認真。

  他冷不丁冒出句:“韓支隊,我有一點不太明白,他怎么會一個人那么早出去?”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曲聰舉起手中的材料,給曾經的戰友解釋道:“他母親撿破爛賺錢,要趕在環衛工人掃大街之前翻垃圾桶,每天起很早,三四點鐘天沒亮就要從家出發。別看他姐姐姐夫現在鬧挺兇,之前壓根不管他。

  他母親擔心出去之后他沒早飯吃,很早就會把他叫醒一起吃早飯,吃完之后讓他接著睡。他生活本來就沒規律,吃完之后哪睡得著,開始還跟他母親一起來市區翻垃圾桶,后來總惹事不讓他再跟,就這么讓他一個人在家附近瞎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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