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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婚禮(一)

  “蔣小紅遇害真相沒搞清楚,一些謎團基本上解開了。”

  洗完澡,韓博換上睡衣,走進臥室,躺在大床上,緊摟著為被害人遭遇難過的妻子,凝重說:“耿國慶去派出所報過案,想請當地派出所幫他找媳婦,同時告鄒某‘重婚’。人不知道跑什么去了,再說這是感情糾紛、家庭矛盾乃至家庭暴力引起的離家出走,清官難斷家務事,不追究他打媳婦的責任已經很不錯了,派出所怎可能會幫他去找。

  不過報案這件事在當地搞得沸沸揚揚,女鄰居在電話里告訴過蔣小紅,重婚罪是要坐牢的。由此可以推測到鄒某和蔣小紅之后的行跡為何那么可疑,他們擔驚受怕、忐忑不安,不敢輕易跟家人聯系,不敢跟別人深談,整個一對亡命鴛鴦。”

  “太可憐了,她為什么不提出離婚?”

  “在農村,離婚沒那么容易。”

  韓博撫摸著妻子的胳膊,苦笑道:“程文明調查發現,耿國慶好勇斗狠,小時候經常打架,十七歲時因為宅基地跟鄰居打過一架,打斷人家兩根肋骨。村里調解私了的,沒經過公安部門。

  雖然算不上一霸,在當地也不好惹。蔣小紅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她父母考慮,如果提出離婚,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何況在農村離婚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女人離婚之后很難抬頭做人。”

  李曉蕾疑惑地問:“既然知道耿國慶不是什么好人,蔣小紅為什么嫁給他?”

  “蔣小紅家庭條件不好,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要娶媳婦不能沒房子,耿家出的彩禮多,好像是8000。并且當時的耿國慶跟結婚之后的耿國慶不一樣,整天去她家幫著干活,看上去還是不錯的。”

  “重男輕女思想害死人,問題出在她公公婆婆身上。”

  “我們家不會。”

  “如果我將來生個閨女,他們嘴里不會說,心里一點會想。其實不光他們,我爸我媽都會失望,我們女人真可憐,生男生女又不是我們女人可以選擇的,不光是我們的原因,再說全生男孩,這個世界上沒女孩,人類怎么繁衍?”

  妻子氣呼呼噘嘴小嘴,韓博追悔莫及,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刮子,明明說案子,怎么扯上自己家。

  “別胡思亂想,生男生女一個樣,我喜歡閨女,閨女多懂事多貼心,比小子省心多了。”

  “真的?”

  “千真萬確,不信我們將來托人去做b超,小子打掉,閨女留下。”

  什么亂七八糟的,李曉蕾捶打著他笑罵道:“小子一樣你孩子,一樣是我的骨肉。打掉,虧你想得出來,你這人怎么這么狠心!”

  “我錯了我錯了,只要懷上就生,不管男孩女孩,生閨女最高興,生小子一樣高興。”

  “這還差不多。”

  李曉蕾想了想,又咬牙切齒說:“蔣小紅肯定是耿國慶殺的,他懷恨在心,追到柳下去痛下殺手。他恨蔣小紅,更恨彈棉花的小鄒,或許連續殺兩個人,或許小鄒已經遇害了。”

  現在失蹤的不光是鄒某,耿國慶一樣失蹤失聯八個多月。

  韓博沉思了片刻,喃喃地說:“鄒某跟店主算房租時神色慌張,當時蔣小紅極可能已經遇害了。之前形跡可疑情有可原,深愛的人出事不報警就解釋不通了,他不太可能殺蔣小紅,但完全有可能并且有動機殺耿國慶。”

  “耿國慶殺害蔣小紅,他知道了,跟耿國慶拼命,殺耿國慶為蔣小紅報仇?”

  “沒更多線索,現在只能瞎猜。”

  韓博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程文明帶蔣小紅一家回去認尸之后,良莊分局和城東分局組織警力拿著耿國慶照片又走訪詢問過一次,沒發現耿國慶在兩個分局轄區活動過的跡象。時間過去太久,就算他去過,一樣很難查出來。”

  李曉蕾微皺起黛眉問:“沒他住旅館的記錄?”

  “不光柳下沒有,周邊幾個鄉鎮全沒有。”

  “接下來怎么辦?”

  “現在很麻煩,蔣小紅父母不簽字,不許新庵殯儀館火化蔣小紅的尸體。今天去新庵公安局,明天去思崗公安局,堅決不回東山老家,咬定耿國慶是殺人兇手,又哭又鬧非要兩個縣局通緝耿國慶。”

  韓博頓了頓,接著道:“由于案件管轄權不是很明確,給他們造成一種兩個縣公安局相互推諉的感覺。王燕中午打電話說他們聲稱要上訪,要上級給他們一個交代。兩位局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竟然讓程文明負責,人是他帶回去的,讓他負責到底。”

  “程文明怎么負責?”

  “所以說他日子不好過,案子查成這樣,把他搞到這步田地,我有責任。下午一直在想,我錯了么,我錯在哪里。”

  沒經費破不了案,有經費有時候一樣破不了。

  警察是人,不是神。

  可是老百姓希望警察是神,認為只要是案子警察就要偵破。

  參加工作之后一直很順,遇到撲朔迷離的4.19案,支持程文明查卻把程文明查得焦頭爛額,韓博終于意識到想干好這一行沒那么容易,在愧疚的同時更堅定了利用接下來三年學好本事的決心。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在妻子勸慰下關燈休息。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老爸老媽、姐姐姐夫和小外甥坐飛機來了,全家團聚,好不熱鬧。

  下午六點,老單位領導侯廠抵京,帶愛人梁老師和他女兒侯晶晶一起來的,晚上一樣下榻在建工集團bj公司招待所,沒去南州駐京辦。

  元旦,1998年的第一天。

  早早趕到酒店才知道許多新人選擇新年的第一天舉辦婚禮,預定的這家酒店同時承辦四個婚禮,四對新人及親屬一起站在大廳門口迎接親朋好友。

  結婚,女人最幸福的時刻,最郁悶的莫過于被人搶風頭。

  一個新郎瘦得跟竹杠似的,新娘白白胖胖,如果再胖點可以去跟香港著名藝人沈殿霞一起主持節目;一個新郎矮矮胖胖,西褲仟邊時不知道減掉多長,新娘跟他差不多高,站在門口比另外三對兒整個矮一截。

  一個新郎身材魁梧,剃個大光頭,滿臉橫肉,往這兒一站跟黑社會似的,新娘挺漂亮,聽口音應該是外地人。

  韓博五官端正,一身合體的西服,雖然跟明星沒法兒比,跟他們一比堪稱玉樹臨風。李曉蕾本來就漂亮,本來就是一天生的衣服架子,一身潔白的婚紗穿身上,整個一白雪公主,一下子把另外三對新人比下去了。

  “陳主任,錢處長,這是我父親,我母親。”

  “陳主任好,錢處長好,這是我爸,這是我姐李曉慧,我媽在里面陪街坊鄰居說話。”

  導師夫婦來得很早,小兩口急忙上前迎接,熱情無比的介紹起來。

  南港出人才,不尊敬老師怎么出人才!

  在韓總看來多大的領導也沒老師大,緊握著陳主任手用一口思崗加東海的普通話招呼道:“陳主任,陳老師,我家小博常在電話里提到你,你太好了,對他那么關心,謝謝謝謝,拜托拜托。這是我的名片,有機會去東海一定要給我電話。錢處長,小博是陳主任的學生,一樣是你的學生,拜托拜托…”

  “韓總,您生了一個好兒子,娶到一個好兒媳婦,恭喜恭喜。”

  這邊忙著打招呼,那邊幾家終于有了一點優越感。

  新郎父親穿得挺光鮮,原來不是bj人。人家稱呼他“您”,他稱呼人家“你”。整個一土包子,話都不會說。

  來的賓客聽口音好像是bj人,不過應該沒什么來頭,坐公交車的,出租車都舍不得叫一輛。

  導師不是一般賓客,等會兒要當證婚人的。

  韓博可不知道另外三對新人怎么想的,熱情地把陳主任送進宴會廳,介紹侯副市長和梁老師,請他們做一桌,安排好之后才出來。

  同學沒什么事,早進去了,大雜院的街坊鄰居同樣如此。

  要等的只剩下韓李兩家親戚,韓家親戚和老鄉全在工地,掐著點過來,一吃完就要回去干活。

  工期太緊,太忙,衣服來不及換,洗洗手就過來了,換上新衣服一樣是農民,人家一樣一眼能看出來。

  “三舅,辛苦了,里面請。二叔,抽煙。”

  “姑父,您手怎么了,什么時候割破的,有沒有去醫院。”

  新郎不知道說什么地方的“鳥語”,新娘倒是一口京片子,可是怎么會把一幫臟兮兮的民工當親戚。

  在如此高檔的酒店,舉辦如此神圣的婚禮,竟然請來一大幫邋里邋遢的民工。三對新人笑了,酒店服務生笑了,連李家的一些親戚和大雜院的街坊鄰居都跟著偷笑。

  幾大桌民工,之前從來沒有過的,酒店服務員和另外三家的親戚全跑過來圍觀,場面非常之搞笑。

  本來就是木匠,韓總坦坦蕩蕩,根本不會考慮他們的想法。

  韓家親戚和老鄉全手藝人,一天工錢上百,收入是干部職工的幾倍,你們有資格瞧不起人家么,更重要的是人能幫公司創造效益,老李總一樣不在意。

  他們不在意,韓博和李曉蕾更不會在意,若無其事坐到侯副市長、陳主任、偵查系顧主任、建工集團bj公司王總、絲綢集團bj公司劉副總這一桌。

  “韓博,曉蕾,這么安排很好,做人么,怎么能忘本。”

  別人當笑話看,侯秀峰不會,提議道:“顧主任,陳主任,錢主任,三位沒必要。劉總,王總,剛剛到的既是小韓的親友,也是我們思崗老鄉,等會兒致完辭,我們一起去敬一圈酒,你們看怎么樣?”

  “行啊,侯市長,我們唯您馬首是瞻。”

  什么樣的領導能帶出什么樣的部下,“傳奇人物”果然名不虛傳。

  陳主任暗贊了一個,禁不住笑道:“侯市長,我不能喝,我家老錢能喝幾杯,我家老錢等會兒陪您和劉總、王總一起去,人多才熱鬧么。”

  副處級干部在bj算不上多大官,街道辦主任級別都比他高。

  不過眼前這位可不只是一位副處級干部,全國人大代表,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上過中央電視臺,上過商界雜志封面。改革開放的弄潮兒,風靡一時的“儒商”,總書記和總理都親切會見過他,并且不止一次。

  花花轎子人抬人,何況這件事挺有意思的,偵查系顧主任哈哈笑道:“侯市長,我贊助,算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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