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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竹篙插出來的命案

  爭得面紅耳赤,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一陣柴油機轟鳴聲。

  所有人注意力全被聲音吸引過去了,不約而同跑到大橋南邊護欄,只見遠處有燈光,應該是晚上航行的貨船。

  尸體正在河中央飄著,南邊居然駛來一艘船。

  聽動靜是一條大船,至少有三臺柴油機,至少有七八十噸,萬一撞到尸體,萬一把尸體卷船底下被螺旋槳打稀巴爛就麻煩了。

  眾人面面相窺,全認為應該歸對方管,一時間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么辦。

  船行駛速度不慢,越來越近,漸漸看出輪廓。

  程文明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用手電照著喊道:“停船停船,歇火停船!船上的人聽著,我是思崗縣公安局良莊分局民警程文明,我命令你立即停船拋錨!”

  幾臺柴油機工作時的轟鳴聲多大,船主根本聽不見,只能看見橋上有人用手電往這邊照。

  路上有車匪路霸,航道上一樣有為非作歹之徒。

  行船這么多年,被敲詐勒索怕了,有時候不小心刮破一漁網,看漁網的人就攔著船不許走,少則兩三百多則上千。

  這年頭,看大門的都穿警服,誰知道是真公安假公安。船主別說聽不見,聽見一樣不會停船。

  程文明急了,一邊撒腿往橋下跑,一邊聲嘶力竭吼道:“黃小河,把警車開過來,用高音喇叭喊話!其他人跟我來,在岸上警告他,命令他停船。”

  微妙的局勢被徹底打破。

  陳興國和寧益安再也顧不上相互推諉,立馬回頭道:“愣住干什么,快讓他停下!”

  “小伍,小李,你們去那邊,速度!”

  拖拖拉拉一個多小時的兩個分局民警終于動了,橋上和西邊岸上警燈閃爍,兩岸邊一下子冒出十幾號人,強光手電晃來晃去,高音喇叭喊個不停:“船上的人聽著,我們公安,我們命令你立即停船!”

  “前面是案發現場,不能繼續往前行駛,我命令你立即停船,否則后果自負。”

  船主嚇傻了,現在輪到船主沒了主意。

  跟船的家人跑出船艙,跑到船頭,手忙腳亂找竹篙。

  這時候,尸體正好漂到橋下。

  十幾噸的載重卡車剎車需要一段距離,載貨近百噸的船一時半會同樣停不下來,柴油機歇火了,船依然在巨大的慣性下往前行駛。

  唯一能做的是掌好舵,避開尸體,或用竹篙把尸體撐到邊上。

  船頭幾米寬,離尸體同樣只有幾米,根本避不開。

  站在船頭的人注意到尸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舉起竹篙,不敢往尸體上面戳,非常精準的往尸體右側一插,借助船的慣性,剛好將尸體撥到船頭右側。

  船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繼續往橋下行駛,竹篙的那一點巧勁兒和航行掀起的波浪把尸體徑直推向東岸。

  他娘的,為什么不往左邊撥?

  尸體越過橋面和河面兩條中線,離河堤越來越近,程文明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飛上船上給那個家伙點顏色瞧瞧。

  “老陳,快漂到岸邊了,看來不用再找船。”老寧欣喜若狂,很想狠狠表揚一下船上的人,一臉幸災樂禍。

  冷靜,現在必須要冷靜。

  陳興國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拉著他胳膊道:“寧局,尸體是在河里發現的,在河中央發現的,我們有接警記錄。漂到東岸,純屬人為因素,這么多同志全看見了,全可以作證。這個案子,這具尸體,到底應該歸誰管,不能這么輕易下定論。”

  “老陳,愿賭服輸,再說我們分屬兩個地級市,總不能因為這點事鬧到省廳吧?”

  船上人太操蛋,一竹篙給分局惹這么大一麻煩。水上派出所離這太遠,不然一定要找水上派出所的人查查他們證照齊不齊。

  查只能出口氣,現在的問題是尸體到了東岸。

  陳興國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設法把城東分局拉下水,再搞個聯合偵辦,要倒霉一起倒霉,一臉嚴肅說:“寧局,這不是愿賭服輸的事,這是原則性問題。鬧到省廳怎么了,只要有利于破案。”

  做人要有人品,上賭桌要有賭品,哪有你這樣的。

  寧益安才不會上這個當,擺擺手:“老陳,你先別急,溺亡還是他殺沒搞清楚,如果是溺亡,很可能是溺亡,你要破什么案?”

  “萬一是他殺呢,萬一是你新庵人呢?”

  “我們協助,全力協助,有什么事說話,介紹信都不用開。”

  尸體漂到東岸是天意,是給你們大顯身手,是給你們“立功”的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老寧不想被拖下水,再次拍拍他胳膊,轉身道:“小李留下,好好協助良莊分局,其他人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徐,你躲什么躲,找條船找半天,差點出大事,回去寫封檢查!”

  “是!”

  這幫家伙,說溜就溜,轉眼間只剩下一個小民警。

  陳興國氣得咬牙切齒,回頭道:“程文明,先把尸體弄上岸。老劉,向局里匯報,聯系刑警大隊,請他們派法醫過來檢驗尸體。”

  今天晚上真夠倒霉的。

  程文明暗嘆了一口氣,脫掉鞋襪,帶頭蹚到河里,同兩個刑警一起把濕漉漉、沉甸甸,散發出陣陣惡臭的尸體拖上河堤。

  幾道手電光一照,心里拔涼拔涼的。

  死者左腹部三處很明顯的銳器傷,尸體膨脹,口子被撐老大,像三個小嘴巴。

  剛跑過來的陳興國同樣注意到了,掏出手機苦笑道:“命案必須向韓局匯報,你們先盯著,我給他打電話。”

  死了好幾天,形成“腐敗巨人觀”,像個黑人大胖子,在這個涼風瑟瑟的夜晚,顯得格外怕人。

  程文明順手揪起一把雜草,擦擦腳上和腿上的泥,俯身在河里洗干凈手,接過電筒仔仔細細觀察起來。

  這時候,韓博的電話也打通了,陳興國把手機往前一舉:“文明,韓局讓你接電話。”

  “哦。”

  陳文明接過手機,盯著尸體道:“韓局,我程文明,水漂,身份不明。腹部三處明顯的銳器傷,基本可認定為他殺。衣不遮體,死亡前極可能遭遇過強奸。”

  明天就回去,轄區今晚卻發現一具命案尸體。

  韓博回頭看看剛躺下的未婚妻,低聲問:“有沒有被魚蝦啃食,尸體是否完好?”

  “沒啃食痕跡,尸體基本完好,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一星期,具體幾天要等法醫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有可能遭遇過強奸,同樣有可能反抗過,技術中隊去勘察時,你提醒一下他們,看看死者指甲縫里有沒有殘余的東西。不管有沒有,刮一刮,采取并保存好生物物證。到底該怎么做,我去年從703帶回一到現場勘察規范,他們有,請他們按規范搜證。”

  “是。”

  “人命關天,既然漂到我們這邊我們就負責到底,你幸苦一下,我最遲后天上午到家。”

  “韓局,你放心,刑事案件,我責無旁貸。”

  “好,把手機交給教導員。”

  陳興國接過電話,走到一邊倍感無奈地苦笑道:“韓博,寧益安耍滑頭,跑得比兔子都快,拿他沒辦法,砸在我們手上了,不好意思,沒幫你看好家。”

  老寧啊老寧,你太不仗義了。

  韓博同樣恨得咬牙切齒,可作為局長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丁點推諉的意思,故作輕松地笑道:“陳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們什么案件都偵辦過,唯獨沒偵辦過命案,正好干個張。再說又不是我們孤軍奮戰,有刑警大隊怕什么?命案必破,先保證經費,到底算局里的還是算分局的以后再說,關鍵是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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