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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流放之地 (二)

  數丈高的木頭柵欄圍起的城堡,在角馬野人策馬奔馳發出各種怪叫后,柵欄門慢慢落下。

  在攀過幾座高山似的沙丘后,這里已經沒有了漫天飛舞的黃沙,甚至看得到木頭柵欄圍起來的部落中,有幾分綠意,顯然,這個部落定居點建立在沙漠綠洲上。

  角馬野人驅趕著樂晨等俘虜走入這個木寨,顯然他們是得勝歸來,木寨門口已經聚集了大量的野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歡呼著,怪叫著,甚至幾名孩童還沖樂晨丟起了石頭,可能是覺得和他們比,樂晨膚色太白了吧。

  在路上的時候,那女孩子撿到一個大大的枯樹葉,也不知道動手怎么弄了弄,就變成了現在樂晨腰間遮蔽下體的草裙,樂晨被各種問題搞得頭暈腦脹,更被深處的環境弄的迷迷瞪瞪,接過女孩編織的草裙時才猛地醒悟他是赤身裸體,在那女孩子面前可是赤裸相對很久了,心下那個尷尬啊,但很快,就被那些角馬野人對待他的粗暴虐待而忘了那尷尬,在這樣的世界,對他們這些俘虜來說,臉面根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但盡管如此,現在僅僅重要部位被遮掩讓無數野人圍觀,樂晨還是極度不適應,他琢磨著各種脫困的辦法,實際上,他一路上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但是,好似除了自殺,沒有第二個方式能解決他面對的問題,而和芥子世界完全失去聯系的他,自殺后,雖然肯定能在芥子世界中復活,但是301艦的衛兵們呢,就留她們在這里自生自滅?畢竟,這里是哪里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不定,自己復活后,芥子世界的出口還在天堂星系,更不知道那空間裂縫自己能不能再次打開,就算能,可不知道要多久的事情,這段時間,她們如果遇到什么兇險,自己豈不抱憾終生?

  尤其是,想想萬一她們也如同自己一樣,哪一個早早醒來又被301艦判斷為侵入物,被赤身裸體拋出來,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那簡直不敢想象。

  這樣的場面,自己就是死都不能接受。

  樂晨咬了咬牙,就算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也不信,在這里自己就不能生存下去并獲得權勢,當然,早一天能感應到芥子世界,那就再好不過。

  胡思亂想間,突然周圍傳來一陣陣哄笑。

  樂晨搖搖頭拋去雜緒,開始靜下心,觀察周圍的環境。

  木寨中,散亂著各種簡陋的木屋,但也遠遠可以見到寬闊的帳篷,顯然,那些帳篷,是給部落中的各種首領居住。

  角馬野人押解著俘虜,沒到一個大帳附近,都會推出一兩名俘虜,樂晨也漸漸看出來,可能和地球歷史上一些部落的習俗相近,每一個帳篷,都代表這個打部族中某個小部族的首領,隸屬這個帳篷的小部族聚居在帳篷周圍,現在,角馬野人是給各個小部族分臟呢。

  這個木寨,看起來居住有幾千上萬野人,里面有七八頂大帳篷,木寨最中間的帳篷最大,那定然是整個木寨部落的大首領了,聚居在最中間大帳的木屋也最多,其余分布在木寨四角的六七個帳篷,每個帳篷看起來大概有個幾百部眾。

  樂晨突然背上一痛,卻是被那骨矛野人刺了一下,雖然野人沒有用力,但鮮血還是淌了出來。

  肉瘤野人大聲喊了幾句什么,跟著跑來跑去看熱鬧的野人們都發出哄笑聲。

  前面稀稀落落的木屋聚在一頂略顯破舊的白色帳篷前,樂晨一路走來,這個帳篷最小,這片區域木屋也最少。

  迎著肉瘤騎士的一名精壯野人小伙子看著樂晨,在圍觀者哄笑聲中,嘴角緊緊抿著。

  不用能聽懂他們的話,樂晨也知道這個小部族是被欺壓的,而自己顯然被看成最弱的戰利品分給了這個部族。

  智能翻譯系統,也開始傳來簡單的音節,有些話語,它已經能夠翻譯。

  實際上,不需要太多時間,只要在陌生種族中頻頻觀察他們交流,智能系統便會學習分析他們的語言,所以,凡是跟帕瑞納德文明有過接觸的種族,其語言都被收錄,這也是宇宙語中找不到這些野人語言時,樂晨極為吃驚的原因,那說明,這些耶羅人,竟然從來沒和帕瑞納德文明接觸過?就算地球所在的星域,各種語言帕瑞納德宇宙語中都是收錄了的,就算沒大規模入侵,顯然也有帕瑞納德飛船抵達過銀河系這種對帕瑞納德文明而言極為遙遠和貧瘠的星系。

  黑暗潮濕的磨坊,樂晨和幾名幾乎同樣赤身裸體的奴隸一起,拼命的推動著磨盤,將一種類似黑色豆子的植物連帶著根莖磨成面糊糊,這種看起來黑乎乎的面糊就是這個部落的主食,他們并不會將面糊蒸熟,并不是他們沒有掌握怎么使用火,而是這里水太珍貴了,不可能用水來蒸煮食物,而直接烤熟的話,面糊糊里珍貴的水分就會損失殆盡,這些野蠻人,顯然從祖先的經驗中得到怎么合理食用這些采集來的黑豆。

  而樂晨等被劫掠來的奴隸,這種面糊糊每天每人只有一小份,所以饑腸轆轆是奴隸的常態,累餓而死是絕大多數男奴隸的最終歸宿,倒是女隸,要承擔為部族傳宗接代的功能,所以,境遇和男奴隸比天上地下,甚至部分女奴隸會慢慢融入這個部落成為受到部落承認的一員,那就是她們最好的結局了。

  樂晨在這個磨坊工作已經很久了,感覺似乎有一個世紀那么遙遠,在這個永遠沒有黑夜的世界,他并不能數日出日落,但實際上,光腦計時模塊并沒有損害,按照帕瑞納德標準時間,他來到這里還不到一個月,但從出生在地球上那天起,就算小時候的童年經歷并不那么完美,他也從來沒受過這種苦,但比大多數男奴隸幸運的是,他的肉身畢竟是來自帕瑞納德世界的完美改良體,吸收消化功能比之同在磨坊工作的奴隸們強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每天的這一點點黑面糊勉強可以維持他正常的生理活動,而且他的血液多少還是有些不同,似乎他雖然已經是凡體肉胎,但在心臟搏動中新生的血液還是會有他獨特的印痕,是任何以帕瑞納德技術手段都難以剔除也難以解釋的某種現象,是他是某個世界的“神”的榮耀標簽。

  所以,累和餓這種折磨并不能摧毀樂晨的生機,但這種折磨帶來的痛苦卻并不能消弭,但偏偏,樂晨又覺得自己現在不能自殺,剛被301艦彈出時自殺也就罷了,如果現在是因為感官上的痛苦而逃避性自殺,毫無疑問,新生在芥子世界的自己,道心神格會受到極大損害。

  怎么活下去,擺脫現在的處境,是樂晨每天都再思考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力量至上的野蠻世界,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宇宙語系統已經完美解析了這里的語言,使得他可以聽說這種語言,對這個世界,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個世界,應該是那種行星永遠有一面面對太陽的世界,整個大陸,有永遠光明但貧瘠到處是沙漠的人類世界,也有滿是兇獸便是邊緣地帶也冰凍難言的永暗之地。

  人類世界,定居點主要在各個綠洲地帶,有文明程度較高可以冶煉金屬的城邦人,也有還在使用石制骨制工具的部落,如俘掠自己的這個部落,就是其中一個野蠻人部落,人口超過了萬人,在野蠻人部落中,算是比較大的了,占據的綠洲也是較大的一個綠洲。

  當然,真正的平原似的綠洲散布在這個大陸的中心地帶,在城邦人各個巨型石頭城堡的陰霾下,而野蠻人部落則大多在光明和永暗之地的接壤地帶,這里環境比之大陸中心更為惡劣,如樂晨所在部落占據的綠洲便是極大的了。

  野蠻人部落之間會互相攻伐,但大多數野蠻人部落都對城邦人臣服,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城邦使者到達,部落要獻上各種礦石當作稅金,更要送上大量來自永暗世界的堅冰作為貢品,這種堅冰在永暗世界的邊緣到處可見,但永暗之地,各種兇獸殘暴異常,前去永暗之地采集堅冰是部落生存下去最重要的狩獵活動,殺死永暗之地的兇獸其肉可以食用,也是整個部族肉類最重要的來源,堅冰一來是繳納城邦貢品,另一方面,部落需要堅冰融水滲入地下,為自己依賴生存的綠洲補充水源。

  樂晨光腦里的宇宙語智能翻譯系統已經在采集足夠的樣本后完美的翻譯出了這個部落的語言,樂晨也就能和其他奴隸及監管他們的兇惡監工對話,不過樂晨話很少,大多數時候,只是在聽,在思索。

  這個星球的城邦人也好,部落的野蠻人也罷,名字都很簡練,大多用身邊看得到的事務命名,如這個部落,以永暗之地中的一種六角蛇似的猛獸為圖騰,據說部落先祖便是六腳蛇和人媾和產生的后裔,當然,不管從哪個角度,這顯然是傳說故事,倒不是樂晨不相信在某個星球某種規則下兇獸可以和人類產生后裔,而是這個部落明顯是純正的耶羅人血統,將祖先夸張的極為兇悍也是未開發部落很常見的一種原始崇拜。

  而這個部落在狩獵或和其他部落作戰之前,精銳戰士都會在臉上用某種綠色涂料涂抹上六腳蛇的印記,城邦人以及其他部落,便稱呼這個部落為瑟斯部,“瑟斯”便是這個世界對永暗世界中那種六腳怪蛇的稱呼之發音,這個部落的首領,也順理成章被稱為瑟斯王。

  瑟斯部內又分為八個部落,最大的部落便是瑟斯王,有一千多戶,六七千人口,按照瑟斯部的傳統,以戶為單位,壯年成親后分家,成為一戶,當然,如果這戶人家只有一個兒子,那么就不用分家,到父親死去,遺留的一切包括其妻妾,也都成為兒子的財產,當然,部落里大多數“戶”很貧困,能討到一個老婆已經很不易,三四個兒子卻討不到老婆的“戶”大有人在,所以,搶掠其他部落的女性也是婚配的重要來源,至于部落內通婚,則通常在小部落之間進行,同一個小部落內,則較少通婚,這種習俗,應該在一定程度內減少了近親通婚的發生。

  瑟斯部除了瑟斯王為首領的最大之部落,又有七個小部落,其中有四個小部落為瑟斯王的四個兒子為首領,其余三個部落,有兩個是瑟斯王叔伯傳下來的部落,按輩分,一個部落首領為瑟斯王的叔叔,另外兩個部落的統領則為瑟斯王的堂弟。

  而樂晨被分配來的部落,猞姒部,是七個小部落最小的一個,其他幾個小部落,總還有兩百戶左右人口,瑟斯部卻只有五十多戶,算上老幼婦孺才一百多口。

  實際上,瑟斯王并不僅僅四個兒子,而能單獨分家統領一部的四個兒子,自然是最得寵將來可能承繼瑟斯王家業的四個候選人,而且這四個部落,有三個本來是瑟斯王叔伯一脈的部落,被瑟斯王強取豪奪而已,瑟斯部現今也是歷史上部落首領權力最大的時期,原本類似的部落合議制早已名存實亡,事關部落事宜,已經完全是瑟斯王獨斷專行。

  猞姒部,原本就是瑟斯王一個很久遠的堂叔一脈傳繼,但其堂叔的繼承人不是病死便是戰死,在其堂叔死后,瑟斯王最得寵的小兒子猞姒成為了這個部落的繼承人,不過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其幼子剛剛成為猞姒部首領不滿一年,在按照部落傳統新婚之夜進行成人禮試煉時追捕一頭沙虎卻反被沙虎殺死,猞姒部,好似中了魔咒一般,成為了被詛咒之部,猞姒部的很多勇士都不顧部落傳統規矩投靠了其余幾個部落,而這些部落也樂享其成,留在瑟斯部的,大多是其他部落不愿意收留的老弱之輩,以及極少數仍然愿意為猞姒部效忠的青壯年,猞姒部五十多戶人一百余人口中,正壯年的男丁也不過二十余人,按照部落傳統,當進行狩獵以及和其他部落作戰時每戶征募一名勇士,猞姒部征召的大半都是年邁體衰的老者,很多甚至已經喪妻,如果兒子早已投靠其他部落的,就孤零零一人而已,這也是瑟斯部每戶人口比其他部大大縮水的主要原因。

  分配戰利品時,最沒用的奴隸偶爾會有一兩個被扔入猞姒部,如樂晨,既不是能生育的女子,又不是可塑的孩童或是精壯的男子,從瑟斯部的審美來看,他更是看起來就五谷不勤體弱多病,被扔到猞姒部也就是必然的,畢竟,有好久猞姒部沒有分配到新的奴隸了,而上次與另一個大部落爭斗,猞姒部陣亡了五名精壯勇士,本也應該用奴隸來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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