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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誰做天子我決定

  部署完這兩件大事后,郭雄回軍部召集參謀制定福建和云貴用兵方略及糧草籌措事項,然后交由周士相審定。葛義則被命令回到揚州,抽調機動兵力隨時待命,并和廬江的唐三水聯絡,要他密切觀注河南戰事。

  倘若吳三桂一心撲在中原和北京,福臨有放棄北京的跡象,而鄭軍的水師還未能控制在手,周士相甚至計劃將江北軍的一兩個鎮偽裝為清軍,以唐三水勤王的名義的牽制吳軍,無論如何也要將吳三桂拖住。實在不行,江北軍便進入河南直接和吳三桂交手。

  為了不給將來留后患,為了將禍害大明近五十年的滿州連根拔起,讓他們連死灰余燼都不存,周士相是不在乎背上挑起內戰的罵名的。廣州、南京、杭州三座滿城數萬八旗婦孺和數萬八旗兵的死,并沒有沖淡他的復仇之心。他在等,也在一步步朝心中最渴望的那個目標前進。為了這個目標,他是不會在乎什么名聲的。

  郭雄、葛義走后,一直在外侯著的張安悄聲入內,將兩份供狀遞了上去。

  周士相拿過那兩份供狀,瞄了一眼便放在桌上,問張安:“那個永興王朱琳瑋怎么回事,此人真是朱聿鏼的兒子?”

  “回大帥,我已令人問過甘輝將軍,他證實,金廈確是有個永興王,此人是唐愍王朱聿鏼的第三個兒子。朱聿鏼是崇禎十六年病死在南陽的,幾個月后清軍南下,幾個王府官員便保著朱琳瑋南下,后一直在江南各地躲藏。

  隆武帝在福建登基稱帝后,那幾個王府官員便帶著朱琳瑋去投,豈料他們到福建的時候清軍已經占領福京,隆武帝也在汀州殉國,幾個王府官員實在是無路可走便一轟而散,只一個老吏帶著八歲的朱琳到處流浪。過了兩年,那老吏聽說金廈仍有明軍活動,便帶著十歲的朱琳瑋一路乞討來到廈門,自報身份后被鄭軍收容。因隆武帝的原因,所以鄭森對這個隆武帝的侄子很是看重,讓他和自己兒子鄭經一塊讀書刻意培養。大帥手上一封供狀就是那老吏的,另外那些朱琳瑋帶來的侍衛,屬下也命人挨個審過,與甘輝將軍所言并無差錯。單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朱琳瑋的身份應當不會有假。”

  聽張安簡短說了那個永興王的來歷后,周士相點了點頭,卻是有些不解,問張安:“如果朱琳瑋的身份是真的,那他為何不早些來南都,皇帝說什么都是他的叔父。他在金廈,鄭森待他再好,總是寄人籬下。再者,鄭森為何不將朱琳瑋的事告訴我們,他瞞著此事意欲何為?”

  張安稟道:“據說鄭森在入江之前,曾有意將朱琳瑋過繼給隆武帝續嗣,然后擁他為監國。”

  聞言,周士相恍然大悟,冷笑一聲:“原來如此,我說當初鄭森怎么就不肯表明立場與本帥一起擁立唐王,原來他是另有打算。倘使南都不是被我們光復,而是由他鄭軍光復,朱琳瑋倒是真能坐上他叔父的寶座。”

  張安又道:“朱琳瑋是買通了金門鄭軍一個姓夏的將領,私自放他出港的。據那老吏說,鄭森雖待朱琳瑋不錯,但卻一直派人監視著他。”

  周士相聽后,沒有說話,而是拿起桌上那老吏的供狀細細看了起來。看完之后,他用手輕輕捏著這供狀,眉頭微皺,似是在思索什么。

  見狀,張安身子往前靠了靠,道:“朱琳瑋一行在海上漂了十多天,其幼子染病而亡,若大帥懷疑此人,屬下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不,”周士相搖了搖頭,不滿的看了眼自作聰明的張安,道:“這事瞞不了的,金廈方面肯定知道朱琳瑋來投他的叔父,這好好的人,怎么會說沒就沒呢。日后皇帝也肯定會知道此事,他要本帥交人,本帥如何解釋?”

  張安一凜,不敢再自作聰明,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大帥的意思是?”

  “將他送到南京,認不認他這個侄兒是皇帝的事,我們不必管。”

  張安遲疑片刻,提醒道:“大帥,天子無子嗣,若知有這侄兒在世,只怕會以他為東宮。”

  “誰當東宮,不是皇帝說了算。”

  周士相擺了擺手,拿起桌上另一份供狀看了起來。和部下們的擔心不同,周士相根本不擔心那個朱琳瑋到了南京后會成為太子,成為日后的新君,因為誰來做天子是由他決定。

  張安站在那里心中有些后悔,剛才不應該魯莽,正悔著,忽的耳畔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

  “耿精忠的事,是你叫人做的吧?”

  張安嚇得“撲通”跪倒在地,脊背竟是發冷。

  “以后做什么事情,先問過我能不能做,不要再自做主張,這對你沒有好處。起來吧。”

  “是,大帥!”

  張安惶恐起身,周士相并沒有看他,而是繼續看手中的供狀。供狀是個叫王士元的余姚教書先生所寫,據此人說乃烈皇三子永王朱慈煥。甲申那年,他剛剛十二歲,和兩個哥哥一起被李自成軍俘獲,后被李自成從北京挾裹南下。李自成兵敗后,朱慈煥開始了亂世飄零,后乞討到一戶王姓鄉紳家,那王鄉紳見他氣質特別,細詢根由,沒有城府的朱慈煥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王鄉紳曾做過明朝官員,見三皇子淪落到如此地步,不禁執手悲泣,冒著風險收留了他,給他改名王士元,與自己的兒子一起讀書。

  五年之后,王鄉紳病故,王家不愿意繼續收留朱慈煥,朱慈煥只好流浪到江南當了和尚。后來浙江余姚一位胡鄉紳到廟里游玩,見二十出頭的朱慈煥容貌清秀,氣質不俗,又滿腹詩書,十分擅長圍棋。胡鄉紳極為欣賞,勸他還俗,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于是朱慈煥落戶浙江。成婚后,朱慈煥以教書為業。岳父去世后,隨著生兒育女,家累日重,他不得不四處尋找教席,還經常向一些地方紳士打秋風,勉強維持生活。直到余姚被太平軍光復后,他再三思量,才大著膽子到官府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個王士元說自己是朱三太子,可卻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的身份,叫人難以相信。不過皇帝去年曾對本帥說過,朱三太子可能隱藏在江浙一帶,我曾讓你去暗查過,卻無三太子半點訊息。我便回奏皇帝說朱三太子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不想,這個時候他卻冒了出來。和朱琳瑋一前一后,倒是熱鬧。一個皇帝嫡侄,一個烈皇三皇子,論身份,都是貴不可言啊張安,你覺得這個王士元是不是真的朱慈煥?”

  張安搖頭道:“屬下不敢肯定,不過甲申年此人12歲,當有很多人見過他,大帥可以找些當年見過朱慈煥的人來辨認這個王士元的真假。”

  周士相不置可否,又問張安:“此人性格如何?”

  張安道:“屬下見他時,此人很是小心翼翼,對屬下似有畏懼之意。屬下問他什么,都是簡短敘述,從不多言一句。根據屬下審人的經驗,這人要么就是智計過人,要么就是真的懦弱性子。”

  周士相笑了笑:“若我是他,只怕也是小心做人。”說完吩咐張安,“將人秘密送到鎮江來,然后你馬上去找當年伺候過烈皇皇子的宮女太監,還有見過他們的官員,務必要給我認出這個朱三太子的真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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