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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萬歲

  隨著戰鼓聲,近兩萬太平軍同時魚貫而出,這當中有一部分幾天前還是清軍,但此刻卻穿著太平軍的衣服,大喇喇的緊隨著軍旗向著前方前進。

  王.輔臣的馬讓給了周士相,這會騎著一匹純黑的戰馬,依舊策舊走在最前面,手中的紅纓長槍告訴著每一個人,他就是“西路馬鷂子”。

  王.輔臣有點私心自用,自從他接過了騎兵指揮權后,便想搶盡步兵風頭。他將五千騎兵全拉了出來,戰馬四蹄隨著戰鼓聲翻飛,敲擊得大地都在微微發顫。從天中塔上看去,那成列縱貫的騎兵大方陣給人的視覺沖擊十分震憾。

  周士相靜坐在白馬之上,呼吸隨著鼓聲有節奏的一進一出。眼前的大軍行進,帶給他的是自豪,現在這支讓他自豪的大軍就要再次開上戰場,他相信,這一仗將是渡江戰事的最后一仗。此仗過后,世間再無兵馬能夠威脅到這支大軍了。

  回家。

  周士相知道,這支大軍中的很多兒郎都想回家,他們廝殺得太久,也太累。他也想回家,但他不能以一個傷員的形象回家,哪怕受了傷,他也要像一個英雄般回家,他更要讓他的部下們能以英雄的身份凱旋而歸,隆重的開進南京城,所以他必須選擇這一場最后的決戰。

  周士相特意選在一處高地上,使得每一個從他眼前開過的士后都能看見他。他的金色大旗再一次矗立在那,大旗讓每個人都意氣勃發,恨不得一下殺到韃子軍中,將他們徹底絞殺。

  將為軍心,亦為兵膽。

  昨夜,畢竟只有少數人能夠親眼看到大帥的身影,這會,卻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當一個總旗執刀經過金字大旗時,他突然振臂高呼:“萬勝!”

  “萬勝!”

  成千上萬人同時呼喊,聲震天地。

  “萬歲!”

  忽然,某一方陣中,突然有士兵不知是過于激動還是有人指使,竟然高呼“萬歲”。

  周士相聽到了那聲“萬歲”,他一下驚住。但他沒有想到,在這聲“萬歲”之后,卻是更多更整齊的萬歲聲。

  軍官、士兵,將領、親衛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猶豫,有遲疑,他們不約而同,甚至是下意識的叫起了萬歲。

  周士相眉頭深鎖,他命令打出中軍旗號,命全軍前進。這一“萬歲”插曲很快就被帶過,但周士相明白,這一插曲不會就這么被人忘記。

  將士們很激動,周士相卻沒有他們那么激動,只是微微有些感慨。揚州戰事,看來就要打到頭了,自己穿越以來沉沉浮浮,也已經數年了。起初只一心復仇,沒想竟然成了大明朝的齊王殿下,重新扶起了大明。將來會怎樣,他不知道,未來就如雨霧,茫茫而不可見。他在馬上,目光落在行進的隊伍之中,心里卻是想著這幾年來的經歷的一切,一時間,他有些恍惚了。

  儀真河上,水師早就搭起了幾座浮橋,大軍就順著浮橋開向北岸,擺出的不是防守的姿態,而是進攻。

  清軍也動了,一隊隊的探馬在北岸不斷奔波,探馬們帶給將領們的消息只有一個——賊秀才沒死,太平軍殺來了!

  探馬傳來的消息讓清軍亂了起來。

  這一次隨鰲拜來的滿州兵只四千余人,其余的都是蒙八旗和內蒙兵,還有一些被攆回來的外蒙兵。漢軍和綠營一個都沒來,倒不是他們不堪戰了,而是鰲拜實在信不過他們了。不帶步兵來的另一個原因,則是鰲拜也防著一手,萬一賊秀才真沒死,撿不倒便宜的話,他也能將主力撤下去,不致于損失太大。

  因為三灣大營被焚毀,清軍只能就地重新安營,然而左近能夠扎營的器械都被清軍征用怠盡,導致清軍新修的營盤連柵欄都不完備。這種營盤,若不是都認為賊秀才已死,清軍自己都沒信心住進去。

  比起滿蒙八旗,內蒙兵和外蒙兵不管是行軍作戰,還是安營軍紀,都差了許多。滿蒙八旗好歹還勉強弄出了個營盤,他們則是胡亂的將帳逢一搭便算了事。這兩天,蒙兵營中雜亂無比,整整一夜都是人喊馬嘶,人馬錯雜成一團。雖然經過鰲拜的整練,親王吳克善他們也看不下去,狠狠鞭打了幾個大小臺吉,但原先怎樣還是怎樣,絲毫沒有任何改進。

  更要命的是,清軍并沒有多少軍糧,都到這份上了,軍糧分配上,清軍依舊秉承著滿蒙八旗優先供給,外藩蒙古次弟的原則,這讓蒙兵們叫苦不迭。若不是吳克善等科爾沁親王竭力彈壓,天曉得外蒙那些臺吉們會不會帶著族人就跑了。

  這一夜,清軍可是熬得人人有火。為了能夠以最快的時間和速度進攻那些因為主帥之死而想溜走的太平寇,他們忙了一夜,收拾軍械,補充干糧,編組隊伍,做好隨時出營的準備。整整大半夜,營中到處都是奔走的將領,軍官們扯著嗓子互相呼喊,為的就是能夠在隨后的出擊中有效殺出去。可忙碌了一夜,卻什么也沒發生,將領們或許有怨言能藏在心里,當兵的卻是直接破口罵了出來。加上三灣之敗鰲拜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鰲拜的娘在這一夜可是被大兵們操了幾千上萬次,算是體無完膚了吧。

  沒了綠營和民夫的幫助,滿蒙大兵們天亮后生火造飯可是極其不易,這大冬天的可不能盡吃冷食,便是條件不允許,喝點熱湯總是要的。可一幫滿蒙大兵除了給熏得灰頭土臉,這火愣是沒生著多少。一些拿來的柴草摸著就是濕漉漉的,點著后光冒煙,不生火,嗆得人眼睛都難受。

  從揚州過來時,鰲拜給各部的命令就是輕裝,可這命令對于滿州八旗兵倒是有效,可對蒙兵們就是個笑話,尤其是那些外蒙兵,他們在口外過得是苦日子,有點值錢的東西都要隨身帶,誰也不會放在帳中,就怕有別的部落過來搶。現在好不容易入關搶了漢人的花花財富,哪里舍得丟棄。要不是滿清下了嚴令,只怕這些外蒙大兵們連搶來的漢家女人都不會扔下不管。不少蒙兵盔甲和衣服里,都是鼓鼓囊囊,坐在馬上看著就累人,走起路來更加的不便利。

  鰲拜巡營時氣得直想砍腦袋,可卻又不能真這樣做。大清,今時不同往日了。

  天明以后,清軍營盤還是一片喧囂雜亂,煙霧騰天,好像營中起大霧般。

  熬了一夜,沒有等到太平寇拔營跑的消息,卻等來了賊秀才沒死,太平寇渡河殺來的消息,饒是鰲拜再如何有圣眷,再如何有皇帝撐腰,滿八旗的將領們也都是牢騷滿腹,怨聲載道。對此,鰲拜就當沒聽見,從始至終,他都是面沉如水。

  他仍在思索,消息是不是如探馬所報那樣,賊秀才真的沒死?太平寇這般大舉行事,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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