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城墻上,正在修筑城墻的清軍俘虜們看到江上消失了數天的明軍水師再一次出現。本站地址更改為:,更改為m.00ksw這一次,明軍水師的戰船比上次來得更多,密密麻麻布滿長達十幾里的江面上。每艘戰船的兩翼都插滿了旗幟,遠遠看去,就如西江變成旗幟海洋般。
隨著第一艘戰船停靠在由俘虜們整修出的碼頭上,江上響起號角聲。緊接著,一艘又一艘的戰船依次停靠碼頭,一塊塊船板從船頭放下,隨著戰船上的旗手的旗號,一隊隊身穿紅色軍服的太平軍在一面繡有熊羆軍旗的引領下,從船板上浩浩蕩蕩的開上岸。也不知這熊羆軍旗引導了多少太平軍下了船,未等俘虜們回過神來,又是幾十艘戰船靠上了碼頭,然后又是一隊隊身穿紅色軍服的太平軍在一面繡有麒麟軍旗的引領下開上了岸。
俘虜們也數不清沿江由他們親手增建的碼頭到底有多少,他們只看到明軍無窮無盡的從船上開向岸邊。先是熊羆軍旗,后是麒麟軍旗,再后是青龍軍旗、麋鹿軍旗、朱雀軍旗,每一面軍旗都引導著數千太平軍從船上開向岸邊,每一面軍旗后頭都有無數小旗,上面繡著各式番號。
三萬人?四萬人?五萬人?十萬人?
俘虜們被太平軍龐大的兵力嚇呆,他們實在是數不過來到底有多少太平軍開了過來,他們就那么呼吸沉重,癡癡的看著一隊隊太平軍從數里外緩緩向梧州城走來。俘虜中不乏見過陣仗的老兵,他們手底下打敗過許多明軍,砍過無數明軍人頭,但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整齊且規模龐大的軍隊。
最后,俘虜們看到一面繡有貔貅的軍旗在幾百全身鐵甲的太平軍護衛下踏上了岸。鐵甲兵的出現讓俘虜中的一個叫陳五的把總看得瞠目結舌,呆呆的喃喃了一句:“我的個乖乖,廣東的明軍昨這么大家當的,這鐵甲兵可是我們老王爺在時都弄不出來的。這盔甲,這氣勢,天下一等一的強軍啊!”
“不是一等一的強軍,我們會敗得這么慘?”
邊上一個同樣是把總,叫王德的軍官俘虜苦笑一聲,然后再次低下頭去默默干活。他實在是被太平軍殺怕了,也打怕了。
在那些鐵甲太平軍的最前頭,一個模樣看著十分年輕的將領騎在一匹大青馬上,那將領上岸之后并沒有急著進梧州城,而是揚著馬鞭指著西江對身邊簇擁的幾十位軍官說著些什么。
城墻上監視俘虜修墻的第二鎮太平軍輕蔑的看著這幫被充作苦力的俘虜,然后驕傲的對他們說道:“我們大帥來了!”
說話間,城內幾十個騎馬的將領從城門沖出向著那年輕將領奔去,遠遠便下了馬,然后一眾將梧州清軍殺得丟盔棄甲的太平軍將領在那年輕將領身前屈膝單腿下跪,齊聲叫道:“恭迎大帥!”
聲音傳得老遠,令得城墻上的俘虜聽得清清楚楚,那刻,他們心中震駭,太平軍的大帥就是那年輕人?
“瞧廣東明軍這架勢,恐怕滿州人打不過。就看那些兵的威勢,就不是咱們隨意抓個夫子能裝得出來的,唉,也不知練上多久,才能這般氣勢。”陳五此刻心中翻山倒海,只覺這廣東來的明軍實在是強得太過沒邊,遠不是他們這些廣西綠營所能匹敵的。
聽了陳五這話,把頭低下去干活的王德心中一動,抬頭看了眼城上,發現監工的明軍都在看著城外,便小聲說了句:“咱們若是跟著這等強軍,當年也不會降了清軍做了這勞什子綠營了。”
“是啊,咱們怎么就跟不了這等強兵呢,要不然也不至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陳五臉色訕訕,心中說不出的落寞,原先還存著指望,提督大人率大軍回援,廣東明軍肯定擋不住,沒想到人家后頭竟然來了這么多援軍,且看起來和攻占梧州的這支明軍一樣能打,光看這援軍規模就比自家提督大人強了許多,這仗還怎么打?一旦這支兵馬在廣西站穩了腳根,他們這些被俘的清軍恐怕就要悲催的很。
王德突然很想投太平軍,但凡是人,總不想當一輩子俘虜,當一個不知何時就會被活活累死的俘虜,他想跟強軍干,成為強軍的一員。他越想越覺得太平軍不會真就這樣將他們當苦力消耗,因為并不是所有的俘虜都能成為苦力在干活,至少那些被俘的回回兵都叫太平軍拖到江邊喂了魚鱉。他們現在雖然很苦,可起碼還活著,每天還有飯吃,雖吃不飽可也餓不死,太陽下山就能放工回去休息。雖說每到休息的時候就會有一些太平軍稱之為安軍使的軍官會過來將他們聚集在一起,給他們講滿州人是如何殘暴對待漢人,那些被屠城的地方是如何慘,說些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福州屠城、廣州屠城、柳州屠城的事,又說什么滿州人只不過拿他們當炮灰使,將來滿州人真坐穩天下,漢人就會被他們永遠欺壓,任他們當牛馬使喚。
一開始,綠營和漢軍的降兵們對太平軍的安軍使很抵觸,因為他們說的事情他們都有份參與,遠的不說,廣西境內的十幾起屠城事件哪樁不是他們干的,要不然廣西人口怎的就剩下現在的十來萬,明朝時上百萬的人口怎的就憑空消失了?太平軍說被屠城的漢人怎么慘,女人們被擄去又如何慘,不是變相的說他們殘暴,說他們替滿州人為虎作倀么。所以軍官也好,士兵也好,都是不以為然,對安軍使說的這些都很漠然,也很煩他們,要不是自家小命被太平軍捏在手中,他們才懶得理會這些羅嗦的家伙。
然而隨著每天都聽這些事情,且每天聽到的慘事都不同樣,軍官、士兵突然都有了心態的變化,不再是原先那種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的心思,也不是亂世之中只為自家活,哪管旁人死的心思,而是突然間對過往所干的事情有些愧疚。
太平軍的安軍使們似乎也沒有一夜之間就要強行改變俘虜心態,讓他們積極涌躍加入太平軍成為反清戰士的思想,只是潛移默化他們。綠營兵本來就地位低下,且成了太平軍的俘虜,所以被俘的清軍有的心思活躍的會想,便是他們能夠被解救,重新成為綠營兵,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而加入太平軍未必就是壞事。只是現在還沒有俘虜主動提出要參加太平軍,要對殘殺漢人的滿州人進行報復什么的。
陳五沒有這個想法,王德也沒有,他們只是覺得從前做的或許錯了,但是當不遠處一個漢軍的俘虜突然將躺倒在地,要身邊的同伴用帶有棱角的石塊割去自己辮子的時候,他們一下呆了。
那要割自己辮子的兵對著城墻上的太平軍喊了一聲:“我割辮,我要參加太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