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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是真是假

  “唐王的女兒?”

  朱由榔聽到偽紹武帝朱聿鐭的名字時,沒有如郭之奇以為的那般情緒激動破口大罵朱聿鐭,反而依舊稱呼朱聿鐭稱帝前的藩王號,很是奇怪的問他:“當年廣州城破,唐王不是全家都叫李成棟捉了么,怎么還有個女兒跑了出來,你確定那女子是唐王的女兒長樂公…長樂郡主?”

  “皇上?”

  郭之奇摸不透永歷帝是真關心這個唐王女兒真假,還是怒極之下在說反話,他直覺眼前的皇帝這些年變化太大,當年聞知朱聿鐭在廣州稱帝后,永歷帝可是當著百官面破口大罵朱聿鐭是竊登大寶的鼠類,恨不得將之縛來當場砍殺。這使得一直以來永歷朝臣都不敢在永歷帝前提起有關紹武的事情,甚至紹武的年號也是犯大忌的。郭之奇剛才用偽紹武帝稱呼唐王朱聿鐭,又稱其女為公主,已是犯了永歷朝廷的大忌,因此他也是萬分的緊張,害怕永歷帝因此而惱怒。

  見郭之奇忐忑的看著自己,朱由榔知他想什么,輕嘆一聲,低語道:“唐王當年雖與朕有過爭位之舉,但他以死殉國,全了我朱家子弟氣節,你說朕和一個死節藩王還置什么氣?況唐王是朕的叔輩,朕又豈會真為他一時之過而恨他一輩子?”

  言畢,又是一聲長嘆:“只可惜當年廣州城破,我宗室24位藩王被清軍捕殺,使得宗室人才凋零,無有大材能輔佐于朕,不然,何以叫朕獨力應對這危局。”

  郭之奇不知道如何接這話茬,當年李成棟打進廣州城中,城中24位明朝藩王與紹武帝朱聿鐭一同殉難,雖使得近親宗室親藩為之一空,但同樣也使得世上再無藩王可以威脅到朱由榔的皇位繼承。說句不好聽的,若現在還有幾位親藩在。永歷帝恐怕不會是希望這些藩王能夠輔佐他,而是會害怕另一個紹武帝出現吧,畢竟永歷朝廷所作所為很令一些擁明志士心寒。

  一旦出現一個比永歷帝更有能力,更能得民心的藩王。甚至哪怕只比永歷帝多一些膽色,不會遇事就跑,那么永歷帝的帝位是否還能得到天下擁明勢力承認可就難說了。這一點從眼下閩浙的二張和鄭氏態度便可看出,他們名義上雖奉永歷帝為共主,但一個卻仍對魯王不死心。一個則是打著死去的隆武帝旗號,對永歷朝廷不冷不淡。

  當然,這些話郭之奇是肯定不敢當著永歷帝的面說出來的,只能將之深藏在心中。

  “當年唐王與朕爭位,細算起來還是朕的過錯,朕若不跑,唐王也不會在廣州篡逆偕稱偽號。”

  回想當年之事,朱由榔也是懊惱萬分,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粉飾的意思,這讓郭之奇在驚訝之余不由生出些許感動。經歷這些年的風雨,皇上終是成熟了許多,能夠反省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隆武二年,因鄭芝龍拒不發兵,以致清軍隊長驅直入福京,并于長汀俘虜隆武帝朱聿鍵。不久,隆武帝絕食殉國,時為唐王的朱聿鐭和隆武朝的宮員逃到廣州,而其他南明勢力則在廣東肇慶推舉桂王朱由榔為監國,對此。唐王朱聿鐭和逃到廣州的隆武朝官員都沒有異議,愿奉朱由榔為尊。

  同年十月十六日,江西贛州失守后,在肇慶監國的朱由榔聞訊大驚。不顧朝臣勸阻,于十月二十一倉皇從廣東肇慶逃往廣西梧州,置廣東全省于不顧。于是,大學士蘇觀生在朱由榔放棄廣東全省出逃的情況下,與一眾已由海路到達廣州的明朝藩王合議后,按兄終弟及原則。聯同大學士何吾騶、廣東布政使顧元鏡,侍郎王應華、曾道唯等擁立朱聿鐭為皇帝,以明年為紹武元年。

  朱聿鐭在廣州稱帝的消息傳到梧州后,朱由榔大驚大怒,立即又回到肇慶登極稱帝,改元永歷。稱帝后,朱由榔立刻派遣兵科給事中彭耀、兵部主事陳嘉謨前往廣州,以藩王禮節拜見朱聿鐭,規勸其取消帝號。

  紹武帝朱聿鐭本人并未表態,而首席大學士蘇觀生卻大怒,斥責永歷當日不顧廣東出逃,今日卻反來指責紹武君臣,要紹武帝奉他這逃跑監國為尊,實在是無恥至極,因此命人斬了彭、陳二人,再令大將陳際泰督師攻打肇慶。

  清軍大敵當前,蘇觀生卻要和永歷朝廷內戰,顯然應對極為失當。永歷君臣見調解無望,也調兵遣將,以廣東學道林佳鼎為兵部右侍郎總督軍務,夏四敷任監軍,會同從韶州調來的武靖伯李明忠帶領一萬多名士卒迎擊。雙方在廣東三水縣城西交戰,紹武政權的軍隊大敗,陳際泰臨陣脫逃。林佳鼎初戰告捷,躊躇滿志,命令士卒晝夜行軍,直奔廣州,企圖一舉掃滅紹武政權。

  紹武方面的總兵林察利用與林佳鼎同族和過去共事關系,采取偽降誘兵深入之計,指使四姓海盜偽降。林佳鼎輕信寡謀,依約率部乘船前往三山,突然遭到四姓兵的攻擊。林佳鼎部所乘內河小船無法同四姓海上大船作戰,被迫登陸迎敵。又因地理不熟,陷入了三尺多深的泥淖,結果一敗涂地,林佳鼎和夏四敷溺死水中,李明忠單騎逃出,部下兵員幾乎全軍覆沒,紹武軍大獲全勝。

  正當紹武、永歷二帝自相殘殺之時,由佟養甲、李成棟率領的清兵已奪取潮州、惠州。李成棟用繳獲的南明地方官印,派人向廣州的紹武君臣發出地方太平,清軍并未壓境的假消息,使得廣州的紹武君臣根本不知道潮州、惠州已被清軍占領。

  隆武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紹武帝朱聿鐭幸武學,百官聚集,而此時,李成棟精選清兵300人,進入廣州城北花山,又派10余人混入廣州城,內應脫去頭上的偽裝,露出辮子,揮刀大呼“大清軍隊到了”,并斬殺一人,廣州便滿城奔潰,緊接著,大隊清兵從東門沖入。

  士兵向大學士蘇觀生報告清軍來襲,蘇觀生卻壓根不信,還以妄言惑眾把報信士兵處斬。轉眼之間,清軍登上城墻,隨即去掉偽裝,露出辮子,亂箭下射,城中頓時鼎沸起來。不久,清軍壓境的戰況得到證實,蘇觀生急令關閉城門,調兵作戰。

  可是,紹武朝廷的精兵都被派往肇慶方面去對付永歷朝廷,一時調不回來,蘇觀生遂率領城內明軍與清兵激戰一晝夜,清兵本有撤退之意。但原崇禎朝督師袁崇煥的部將、福建總兵官謝尚政卻引清兵入城,廣州即陷落。

  蘇觀生見大勢已去,寫下“大明忠臣義固當死”八個大字后,自縊死亡。紹武帝朱聿鐭見大勢已去,又無法回到行宮接回妻兒子女,只得拖了一條被子混在乞丐當中,打算爬城墻逃走,但被追騎趕上抓獲,囚于東察院。李成棟派人送來飲食,朱聿鐭拒絕,說:“我如果喝你的一勺子水,有什么面目見先人于地下呢!”后自縊而殉國,結束其四十日的統治。

  紹武朝的主要官員如何吾騶、王應華、顧元鏡等降清,而廣州內的二十四個明朝藩王則全數被殺。朱聿鐭死后,朱由榔成為南明唯一的皇帝。

  當年往事歷歷在目,郭之奇原先就是隆武朝臣,因此對于隆武帝朱聿鐭按兄終弟及的皇位繼續制登位并無抵制,況當時永歷帝朱由榔自己放棄廣東全省出逃廣西,使得廣東全省權力出現真空,那么留在廣東的明朝官員擁立新君繼續抗清可無厚非,最后紹武帝和蘇觀生也雙雙殉國,氣節方面也是毫無指摘之處的。若說有錯,也就是紹武朝廷不應該在大敵當前起釁內戰這事,但這件事和永歷帝當時的處置也有很大關系。

  唐、桂之爭實在是復雜,牽涉帝系繼承更是敏感,郭之奇即便是大學士,即便深得永歷帝信任,但在這件事上也不敢發表自己的過多看法。

  朱由榔惆悵了一陣,也不再提此事,問郭之奇:“唐王女兒現在何處?”

  郭之奇道:“臣入城前將其安置于驛館之中。”

  朱由榔皺了皺眉,又問道:“可有信物證明她的身份?”

  “有唐王生前給其的幾件飾物證明。”

  郭之奇說這話時心中也沒什么底氣,畢竟單憑那公主自己所說,加上宮中幾件飾物實在是難以證明她就是唐王朱聿鐭的女兒。

  果然,永歷帝朱由榔一聽就搖頭道:“單憑幾件飾物無法證明,須得找人驗看方行。”轉而問王坤:“宮中可有在唐王藩宅伺候過的人?”

  還跪在地上膽戰心驚的王坤忙抬頭道:“回萬歲爺,唐王藩宅伺候過的人宮中沒有,卻有在福京伺候過的人。”

  福京指的是福州,當年隆武帝在福州登大寶,改福州為福京。

  王坤這么一說,郭之奇也想起來了,忙道:“臣當年在福京時曾見過唐王攜女入宮見過隆武帝,可讓福京宮中的人來驗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王坤卻道:“福京淪陷時,唐王女兒怕只幾歲,現下十年過去,模樣肯定與幼時不同,只怕當年福京宮中的人也未必能驗看得出。”

  “且讓他們先去看看,唐王為國死節,朕是敬佩的,若唐王女兒真的逃出生天,朕定是要留之在身邊的。不過其人是真是假,卻要驗明正身,免再出一遭假太子、假童妃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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