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駐防的清軍主力便是王士慶手下的那些廣東綠營精銳,給太平軍造成傷亡的也多是這些老兵油子,王士慶一退,余下的各府營兵和那些新兵可擋不住拼命的太平軍,再加上有廣東綠營做表率,未過多久,沿江防線上殘存的千余肚子都吃不飽的清軍便告崩潰,瓦解之快令得當面太平軍也為之愕然。
各府縣的營兵有肚子里還有食的這會都是拼命往北跑,肚子里沒食那幫早就筋疲力盡的清兵便集體放下刀槍跪地向太平軍投降。很多投降的清兵甚至是連跪著都沒力氣了,索性就躺在地上,反正生死也不由他們了,閉目在那躺著還能省下最后一點力氣呢。
“求軍爺給口吃的,給口吃的!…”
一些清兵實在是餓得慌了,投降之后倒是反過來跟太平軍要吃的,可這當口太平軍哪里顧得上他們,各自在總旗、小旗頭的帶領下痛打落水狗,追殺那些潰逃的清兵。就是有心想安撫這幫降兵,太平軍又哪里來吃的供他們,沒看殺進清軍營中的那些太平軍一個個都是兩眼通紅,這通紅一來是殺出性子來了,二來也是餓的,城中真要還有吃的,他們也不會出城拼命來了!
“咱們敗了?”
新會城頭上宋襄公使人叫嚷的“清妖敗了”的叫喊聲傳到東面清軍耳中后,頓時讓剛剛打退太平軍不知第幾次進攻的旗兵們發懵,一個個難以置信的望著對面正在重新集結的太平軍,彼此眼神中均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正抹著大刀血跡的王保國起先也是一怔,心里猛打一個突,卻很快明白過來:日他賊秀才個姥姥的,打不過老子倒哄起老子來了!
“他.娘個賣.逼的。賊兵打不過咱們,倒使詐起來了!弟兄們莫聽南蠻子瞎嚷嚷,咱們旗兵敗不了!”
王保國罵罵咧咧的把大刀揚了一揚。又對著那些遲疑的旗兵喊道:“賊兵沖不過來,弟兄們莫慌。大營馬上就有兵馬過來支援咱們了!咱爺們都是跟王爺從遼東過來的老人,這當口不能給咱王爺丟人,誰他姥姥的敢不賣力,休怪爺這刀不認人 “協領大人,殿下昨還不派援兵過來的?咱們在這都頂了大半個時辰了,這援軍早他媽的該到了啊….莫不是除了咱們這邊,其他三面真敗了?”
說話的是佐領向國魁,遼東金州人。崇德三年就編入漢軍旗的老人,論戰功論資歷早該升協領,甚至是副都統的人了,不過卻因嗜酒誤了幾次事,結果是升了降,降了升,現今還是個佐領。仗打到現在,他有種隱隱不安感,卻是說不出是什么,剛才一直在咬牙拼死督促手下抵擋太平軍的進攻。這會卻是再也忍不住心中困惑了。
“向佐領莫要中了南蠻子的奸計,有咱們鑲藍旗的在,那幫南蠻子能勝過咱們?莫要擔心。殿下將門虎子,又有幾位都統大人協助,這會定是在部署全局反攻,放心,用不了多久,援軍肯定會到!”
向國魁雖是佐領,但資歷極老,戰功也不老少,聽說在王爺那兒都是掛得上號的。故而王保國并沒拿自己協領的身份壓他,沉聲與他說了幾句后正要清點傷亡。耳畔后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扭頭一看。頓時喜出望外,揮刀大叫:“弟兄們,咱們的騎兵來了,咱們的騎兵來了!”
林善志于營中忙著將自己這幾月克扣下來的餉銀和四下搜刮的金銀細軟裝車時,中軍大營一軍統帥、平南王世子尚之信卻被班志富和秦國成帶人給強行上了馬。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被強行上馬的尚之信惱羞成怒,奮力掙扎欲從馬上下來,卻被幾個班志富帶來的親信死死按著不讓他動彈一點。座騎白云追也不安的撅著蹄子,似是感受到什么不對。
有班志富和秦國成這兩個都統大將坐鎮,又有世子殿下本家族叔尚可遠看著,尚之信的衛隊戈什哈都束手立在兩旁不敢上前。
班志富看也不看憤怒咆哮的尚之信,吩咐那些戈什哈:“你等護著殿下速退,不見廣州城門不得停!王爺問起來,一切由我班志富頂著,你等只須遵令就可!”
“喳!”
眾戈什哈不敢違令,硬著頭皮上前牽過馬,在世子殿下殺人的目光中打馬而去。隨行護衛人員中有班志富的幾個親信,又有秦國成調來的一隊本家兵,這些人得了軍令護衛世子回廣州,絕不會讓尚之信半途回返。
待一切安排妥當后,班志富方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朝秦國成微一點頭,拱手道:“我和尚兄先行一步,殿后之事就有勞秦兄了!”
秦國成哈哈一笑:“賊兵沒了堅城依托本就不值一戰,現下由我率騎隊予之痛擊,絕可擔保后路無憂,二位盡管放心走便是。”
“好,那咱們也甭廢話了,我這便和班都統點集人馬撤退,秦都統也可放心一戰了!”
尚可遠也是個急性人,當下就拉著班志富離開,他現在心中憂慮的不是此間戰事,而是回到廣州后如何向平南王解釋世子殿下的事。與班志富坦然事公不同,尚可遠心下卻是多了些不可為人說道隱.私。
前方戰事正酣,秦國成也不客氣,命戈什哈牽來座騎,打馬便向他的本家兵營中奔去。一到營中,便命左右打出自己大旗,命親兵于營中傳令:“都統有令,本家兵出陣!都統有令,本家兵出陣!”
傳令兵于營中縱馬飛奔,手中令旗揮舞,中氣十足,所到之處,數百平南藩下精銳本家兵俱是批甲按刀,肅穆萬分。
尚氏本家兵,尚氏私兵,漢軍鑲藍旗下第一精銳,號南下首軍,其兵員俱是馬甲,皆為遼東子弟,無論忠心還是戰斗力都是南征清軍最強。又全員皆能步騎二用,既可馬上騎射,又可馬下重甲進攻,每于征戰,必為全軍先鋒,入關南下以來樹赫赫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