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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好意思

  徐家的書桌并不是真正的桌子,乃是兩個四腳高凳,上面架一塊木板。這樣的設計并非徐家別出心裁,只是因為醫戶之家的傳統舊俗:病人來了可以直接躺桌子上,治死了直接當擔架抬走掩埋。

  佟晚晴之前不掀桌子,主要是念在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打壞了可惜。誰知徐小樂竟然獅子大開口,直接就要五兩銀子,那還不如掀桌子打人呢。就算桌上的東西都摔壞了,再湊一套也不用五兩銀子——說不定寶鈔就可以解決了。

  徐小樂驀然間發現自己的掩體被直接掀翻,嚇得像是受驚的小熊,直接抱住了佟晚晴的大腿,雙腿也纏了上來,索性就坐在了佟晚晴的腳上。佟晚晴落了兩棍子,痛得徐小樂大聲呼叫,抱得更緊了,腦袋直往她大腿上貼。

  佟晚晴面紅耳赤,卻不敢再打了,誰知道這小流氓會做出什么沒下限的事來。她就說道:“現在咱們可以休戰了,我給你個機會,自己站起來乖乖讓我打二十棍,以后不許再看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咱們就算兩清了。”

  徐小樂死抱著嫂嫂的大腿不放:“二十棍太多了,兩棍子如何?”

  “二十五!”佟晚晴滿面寒霜:“剛才我差點漏了昨天的事!”

  眼看著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嫂嫂棍子在手,正應了那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老話,徐小樂反倒不慌了。他想想左右是一頓打,能拖一刻是一刻,更何況嫂嫂的腿結實筆直,抱在懷里溫暖愜意,恨不得就這樣永遠不下來。

  “好好,我吃些虧,就打五下吧!”徐小樂臉貼在佟晚晴的腿上,忍不住想:全當我聞了你身上的香氣,多挨兩下打也是值得了。

  佟晚晴拖著腿,踢了一踢,卻發現原本自己可以一只手就提起來的徐小樂已經重得自己踢不動了。她嫌棄道:“你洗了臉沒有,就在我褲子上蹭!快起來!”

  徐小樂蹭得更厲害了:“咱們還沒約完法,我不起來。”

  佟晚晴一時來氣,又舉起搟面棍打了兩下,突然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過頭卻見到了面紅耳赤的羅云。

  羅云尷尬道:“晚晴姐,浴桶已經搬你屋里了。”

  佟晚晴換上笑臉道:“還是小云懂事,快去喝口水,待我解決了這個死皮賴臉的東西,下去給你做蒸糕。”

  羅云哎了兩聲,扭頭就下去了。

  徐小樂沖著外面喊:“你個沒義氣的,也不救我!”

  佟晚晴一邊拖著徐小樂往外走,一邊冷笑道:“你現在下來把書房收拾妥當,我還可以考慮寄下你那二十棍,若是再不識好歹,等我出了這門,可就不一定只有二十棍了。”

  徐小樂死活不肯松手。

  佟晚晴挪了兩步,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洗澡換下來的里外衣裳都在房間里,還沒來得及洗,不知道剛才羅云是不是看到了。她想到剛才羅云的面色尷尬,越發懷疑羅云是看到了自己的貼身衣物,急著想去房間里查證,偏偏徐小樂在這兒死活不肯放手。

  “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下狠手了!”佟晚晴喝道。

  回答她的卻不是徐小樂。一個厚重的聲音從樓下天井傳來:“佟娘子在家么?”

  佟晚晴聽那聲音陌生得很,在腦中翻找。徐小樂卻道:“是羅叔來了,大約是為了徐老安人的事。”佟晚晴怒目一瞪:“那你還不放開!”

  “我放開了你不許打我!”

  “快些!叫客人久等!”佟晚晴不耐煩道。

  徐小樂這才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緩緩放開了手。不等他徹底放開,佟晚晴一甩長腿,就將這個小無賴踢開了三尺遠。徐小樂還等著后續暴風雨般的打擊,佟晚晴卻只甩下一個白眼,整理衣衫下樓去了。

  佟晚晴剛走到樓下,就聽到羅云跟他爹說:“晚晴姐正打小樂呢,怕是一時脫不開身。”

  羅權平日不怎么來木瀆,對徐家的生活常態知之甚少,對于“打小樂脫不開身”這一表述十分費解。還好他看到佟晚晴下來了,總算省了腦力。羅權上前與佟晚晴見禮,開門見山道:“佟娘子大約知道徐家的事了吧。”

  佟晚晴道:“我已經聽小樂說了,是徐老安人要搬來住吧?只要她們不嫌棄我家寒酸,倒是可以騰幾間屋子出來。”

  “老安人對貴府能收容落難族親,還是十分感念的。”羅權今天帶著徐珵的妾室胡媚娘過來看房子,立場也就不自覺地站在了徐府那邊。

  佟晚晴心中卻道:徐翰林家風光的時候,認的族親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就只能來找我們這種遠得一輩子都見不上一面的族人了。真是世態炎涼,令人唏噓。她這么一想,頓時可憐起徐翰林一家了。自家雖然沒有什么出息,好歹生活還算安定。

  “徐翰林的妾室就在外間,不敢貿然帶進來。”羅權道。

  佟晚晴連忙道:“是奴家失禮了,咱們出去迎迎那位姐姐吧。”

  羅權暗道這佟娘子會說話,果然不愧是獨立支撐起徐家的人。他總覺得自己對徐小樂有微微的愧疚,便問道:“府上如今做什么營生度日呢?”

  佟晚晴道:“奴家平日紡紗織布,替人做做衣裳女紅,足以支應一家開支了。”

  羅權心道:這的確是有些貧寒了,倒不是徐小樂白白叫苦。他又問道:“這恐怕是有些艱難了。這樣,我每月十五、三十便送些米糧來,總不能叫佟娘子一力承擔。”

  佟晚晴沒有耍大方的本錢,這是她作為客棧老板的千金小姐時候就懂得的道理。她大大方方道:“承蒙羅叔照應。”

  “說的什么,應該的,應該的。”羅權別過臉去,見這里屋舍倒是不錯,就是年久失修,許多地方都損壞了。他道:“我還認識不錯的木柜,到時候便叫到這兒來給佟娘子修修房子。一應開銷自然算我的,佟娘子切莫推辭。”

  佟晚晴總算流露出了笑意:“那怎么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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