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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樂很淡定地跟著兵馬司的人去了太醫院。
雖然御史權力很大,可以直接跟皇帝打小報告,卻不能無緣無故把徐小樂帶到御史公署或是兵馬司打屁股。他們在這件事上只能做太醫院院判的執行者,至于打多少板子,那是由太醫院決定的。
饒是如此,周御史還是很高興。他已經很久沒有伸張正義的快樂了,今天總算將心中的怨氣盡數吐了出來。
因為怕再次丟人,周御史并沒有直接領導捉拿徐小樂的行動。他在得到好消息之后,徑直去了太醫院。等他到太醫院的時候,徐小樂已經被兩個兵馬司的壯漢左右挾持,站在黃院判面前等候發落。
黃院判與周御史心有靈犀,都指望從徐小樂身上找回之前失落的顏面,自然也就要等人到齊了才會宣判。他正好也叫徐小樂站在太醫院眾人面前出丑,乖乖做一只用來儆猴的雞。
徐小樂卻站得筆挺,還反過來打量這些太醫院的同僚。他以前只聽說太醫院有十三科,每科的御醫人數在一到四名之間。就算每科只有一名御醫,那起碼也得有十三位,然而今天到場的卻沒那么多,最多只有三四位御醫。
徐小樂之所以不能確定是三位或者四位,主要是因為御醫并沒有特殊的服飾,全靠同為醫生的感覺判斷。這幾位御醫混雜在吏目和醫學生之中,氣質就成了他們的身份標識。
御醫雖然少了點,但是畏首畏尾的醫學生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吏目卻不少。這兩幫人加起來近乎三十人,真讓徐小樂沒有想到:太醫院還是個大部呢!
三十多人將太醫院前院站得是水泄不通,這里終究不是召集眾人聚會的地方。然而除了這里,其他地方都不能滿足黃院判殺雞儆猴的需要。眼看著這么多人圍觀,黃院判覺得自己的權威得以彰顯,真是再舒暢不過的事了。
周御史掃了一眼被押在前院中央的徐小樂,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愉悅——御史們打擊違規違紀必須“痛心疾首”,而不能以此自娛,否則就成了來俊臣那樣的酷吏。
他走到黃院判身邊,道:“院判,此子該如何判罰。”
黃院判微微一躬身,道:“御史以為呢?”
周御史很欣賞黃院判的湊趣。他轉向徐小樂,喝道:“無知小子,你可知罪!”
徐小樂咧嘴笑道:“我要說我知罪,那是我撒謊——我哪有罪啊!但是我說了實話,你又要說我‘無知’。”
周御史臉色一青:“你還敢逞口舌之利!本官原念你年輕,想給你個機會,減免些許懲罰,看來你是執迷不悟了!”他轉向黃院判,道:“院判依法而論吧,本官只是監刑。”
黃院判自覺在口舌上不是徐小樂的對手,大手一揮道:“杖二十!”
徐小樂雖然膽子大,但是看到兵馬司的差役就要動手,還是有些慌。這二十杖打在屁股上還好,最多皮開肉綻將養個十天半月。若是再往上挪挪,那就算行刑人不下黑手,內臟也會打裂。
徐小樂連忙叫道:“且慢!你們說打就打?我都還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過!”
黃院判厲聲喝道:“你既登記為醫學生,該當遵守太醫院的規矩。我問你,你是否夜不歸宿?你是否接連數日點卯不到?你是否詐病欺瞞教官!這三條罪狀,每條都夠打你十杖,我見你年輕,方才算你二十杖,你還不醒悟么!”
徐小樂當即道:“我一概不認!”他先表明了態度,方才道:“我水土不服又感染風寒,請了病假在家養病。院里也派了人來探病,并沒說定要回院里的事,如何是我夜不歸宿、點卯不到?再者說,你懂醫術么,憑什么說我詐病!”
黃院判正要呵斥徐小樂,就見韓新翰站了出來,道:“黃院判,院里派了卑職去探看徐小樂的病情。我五日里去了三趟,差不多是隔日去一趟。徐小樂的確是重病在身,高燒不退,病床之上連人都恍惚認不得。”
韓新翰去探望徐小樂是領了差事的。若是徐小樂被黃院判說是“詐病”,那他豈不是瀆職?雖然吏目等閑不愿招惹院判,但是鐵打的吏目流水的官,真要牽扯到自己身上了,吏目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韓新翰為人老實,是個君子,在太醫院的人緣頗好,當即就有其他吏目在后面聲援,無不表示黃院判這個認定有些孟浪了。
黃院判沒想到連韓新翰都跳出來跟自己作對,強忍怒氣,瞇著眼睛裝出笑容,對韓新翰道:“韓君不通醫術,君子可欺之以方,被這小賊欺瞞也是有的。”
韓新翰卻不承認。他道:“我在太醫院也待了數年之久,雖不通醫術,卻也知道病與非病。徐小樂之前高燒不退,手觸既燙,宛如水坐爐上,這難道還不是重病?要認出這個病來,卻又需要通多少醫術?”
徐小樂笑道:“恐怕只有黃院判需要用醫術才能知道,咱們常人只需要常識就能判斷了。”
黃院判暴喝一聲:“住口!”看似是吼徐小樂,實則也有指桑罵槐,叫韓新翰住口的意思。
見事情漸漸轉向不可收拾,黃院判氣急道:“你這滿口胡言的小子,明明跟人在外喝酒吃肉,卻說自己重病!你、你、你…不當人子!”
徐小樂坦然道:“我醫術通玄,治好了自己的重癥,出去跟人慶祝一番也不行么?”
在場眾人都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紛紛掩口輕笑,覺得這少年很能逗樂。
徐小樂越是淡定從容,黃院判就越是丟人現眼,原本弄出來這番場面是為了叫徐小樂丟人,現在卻反過來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周御史眼看黃院判撐不住了,連忙一旁低聲遞招:“準假、準假。”
黃院判總算定了定神,喝道:“就算你真請了病假,院里可準了?”
徐小樂氣勢一頓,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個關口。他就反問道:“我都要病死了,難道還得你準我的病假?”
黃院判見徐小樂萎了,哈哈大笑:“你個黃口孺子真不懂事!你活著是我太醫院的人,死了是我太醫院的死人!當然得由院里準假才行。”
多謝大家打賞,雖然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看起來不是大數目,但是小湯真的很高興很感動,孔子說得好:肯給銀子的才是真愛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