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走？
對于這個房間里的這些老毛子來說，這絕對無法接受！
調走就意味著現在優渥的生活一去不復返、和自己再也沒有了任何關系；調走就意味著每個月的那點兒工資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障；調走就意味著自己的家庭抵御風險的能力大大降低，如果情況再惡劣一下，說不定自己一家人都得流浪街頭…
俗話說的好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習慣了每個月數千乃至上萬美元的豐厚收入而帶來的優渥生活之后，再讓他們去過現在無數蘇聯人的那種連黑面包都未必能吃得飽的生活？只是想想都覺得令人崩潰！
但是想要繼續拿錢，就得在文件上簽名，簽名就意味著自己主動把小辮子塞到了潤華實業的手里…
“陳，簽名就不用了吧？”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總設計師切梅佐夫不得不開口了：“我們可以保證，不管是之前的NK—8改進型、NK—44和NK—56，還是你剛剛提到的兩款發動機，庫茲涅佐夫設計局都一定會抽調最精干的力量來幫你們完成，但是簽名就算了吧…”
一群老毛子頓時一臉希冀的望著陳耕：尼瑪，誰愿意把小辮子留給別人啊。
面對切梅佐夫的親自發言，陳耕的態度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堅定的搖頭。
看到陳耕的態度如此堅定，切梅佐夫是真的急了，對陳耕道：“陳，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真的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確保雙方的合作，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對潤華實業、對中國人民懷有深厚的感情，我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
擺擺斷切梅佐夫的話，陳耕認真的道：“我知道大家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但我們不妨再坦誠一些…蘇聯的情況不可能一直這么惡化下去，或許在今后一段時間還會繼續惡化下去，但終究有一天會好轉，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我相信這也是絕大多數蘇聯人的判斷，對吧？”
切梅佐夫不說話了，其他老毛子們也不說話了。
陳耕當然知道未來會如何變化，在蘇聯垮臺之后，別說未來5年了，未來的10年里俄羅斯都得吃土，但眼下，蘇聯人確實還是比較樂觀：現在的日子很難過，也許未來一段時間的日子會更難過，但這種糟糕的日子終究有一天會過去的，也許兩年，也許三年，至多五年，我們肯定會好起來的，只要再堅持一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沒有人相信這個苦日子會持續下去，更沒有人相信和未來的三四年的日子相比，現在的日子其實已經算是泡在蜜罐里——一句話，現在的老毛子們還對蘇聯心存幻想，總覺得了；勒緊褲腰帶堅持一下，苦日子就過去了。
對于這些心存幻想的老毛子，陳耕心中冷笑了兩聲，道：“當然，我這人從來都不喜歡勉強別人，如果大家覺得無法接受，沒關系，我們的合作先暫停一段時間就好。”
什么？
暫停？！
滿屋子日子過的比幾年前還好的老毛子瞬間就急眼了：如果合作暫停，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伊凡諾維奇忍不住問道：“那您之前和安德烈達成的協議…”
“當然也暫停。”不等伊凡諾維奇說完，陳耕就毫不猶豫的道。
老毛子的臉都綠了！
這些老毛子心里頭都明白，庫茲涅佐夫設計局之所以在這么困難的情況下還能夠勉力維持，就是因為有潤華實業在背后的支持，可潤華實業若是決定取消對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食品和資金方面的支持，等待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將會是什么樣的結果，大家簡直不敢去想！
但老毛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比如切梅佐夫，他眼睛瞇了一下，冷聲道：“陳，你應該明白這么做的后果。”
“最嚴重也無非就是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召回在潤華實業的團隊而已，”陳耕冷笑一聲，對于今天這一幕交鋒，陳耕謀劃了一年多，哪是這幾個倉促上陣的老毛子能夠對付的了的？面對切梅佐夫的威脅，他毫不客氣的給懟了回去：“但以蘇聯現在糟糕的經濟情況，您覺得我們留下他們的可能性有多大？”
切梅佐夫：“呃…”
“我們再退一步，就算潤華實業不給這些專家的回國設置任何障礙，切梅佐夫先生，”盯著切梅佐夫，陳耕一字一頓的問道：“您認為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有多大的幾率能留住他們？”
說完，陳耕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逐一掃過去。
切梅佐夫緊緊的閉著嘴。
安德烈·沙曼諾夫緊緊的閉著嘴。
伊凡諾維奇緊緊的閉著嘴。
斯塔尼斯拉夫甚至不敢與陳耕的目光對視…
所有被陳耕的目光看到的老毛子，能目光躲閃的和陳耕對視一眼的，那就算是膽子大的嚇人了，敢不客氣的和陳耕對視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陳耕剛剛的話毫不客氣的揭開了一個他們一直沒去想、一直不肯去想的問題：如果沒有了潤華實業的支持，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在座的這些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高層領導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
道理很簡單，只是一直以來他們總認為自己是蘇聯，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航空發動機設計和制造單位之一，我們的技術厲害啊，面對陳耕、面對中國人，總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可現在，當陳耕毫不客氣的掀開了這一切之后，所有人才發現，擺在庫茲涅佐夫設計局以及自己面前的路只有兩條：
一條是讓陳耕滾蛋，你一個中國人還想指揮偉大光榮的庫茲涅佐夫設計局？但這么做硬氣是硬氣了，豪邁是豪邁，光榮是光榮了，結果卻也無比傻逼。真的這么做了，等待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唯一后果就是人去樓空，所有有水平、有本事的人會被人挖走，最后只剩下一群沒本事的。人都沒了，留著這么一個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名號有什么用？
至于第二條，當然就是答應陳耕的條件，雖然陳耕的條件苛刻了點，但即便是眼前的這些老毛子們也不得不承認，陳耕提出來的條件比那些該死的歐洲人、美國人開出來的條件不知道優渥了多少倍，最重要的，他們還是蘇聯人，還是一個光榮的蘇聯人，而不用像其他那些被搬空的單位一樣，為了一口面包甚至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國籍…
說是兩條路，其實似乎只剩下了一條路。
須臾間，切梅佐夫好像好了十好幾歲：“我們…我們再考慮考慮…”
“當然，”陳耕笑了起來：“這樣吧，我要去趟烏克蘭，大約10天左右回來，希望到時候大家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切梅佐夫沒在乎陳耕給出的期限，他瞪大了眼睛，有些惶恐：“你要去烏克蘭？伊夫琴科設計局？”
不但切梅佐夫有些惶恐，其他的老毛子更是惶恐。
就在前幾天，烏克蘭獨立了，偏偏與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并成為蘇聯三大航空發動機設計局的伊夫琴科設計局就在蘇聯，蘇聯能夠生產的推力最大的航空發動機D—18T就來自于這個設計局——伊夫琴科設計局改名為伊夫琴科進步機器制造局和馬達西契公司，那就是后來的事了。
單以技術而論，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和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在技術水平上確實是比伊夫琴科設計局差了一點，沒辦法，誰讓當初蘇聯決定搞200KN以上推力的超級航空發動機的時候，把絕大部分資源都傾斜給了伊夫琴科設計局了呢？所以伊夫琴科設計局有大高涵道比的D—36、D—18T，索洛維耶夫設計局好歹還有個正在試驗階段的、在D—30K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PS—90A大涵道比，而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呢？NK—44和NK—56還停留在紙面上呢。
陳耕去烏克蘭，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幾乎是本能的就想不到了自己的老對手。
陳耕道：“不，是黑海造船廠。”
“哦…”老毛子們頓時就送了一口氣：不是伊夫琴科設計局？那就好，那就好…
但陳耕怎么可能讓毛子們的日子好過？他輕飄飄的道：“伊夫琴科設計局是黑海造船廠之后的第二站。”
老毛子們剛剛放回肚子里的心猛地就被陳耕給提到了嗓子眼：這個混蛋，原來他真的打算去伊夫琴科設計局啊。
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擁有的可貴，在意識到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并不是陳耕唯一的選擇之后，切梅佐夫不敢再猶豫了，和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他一咬牙：“陳，我們商量一下，明天，我們明天給你們答案怎么模樣？”
“明天？”陳耕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點頭：“好吧，那就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