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若煙惱羞成怒之前,某人很識相的快速轉移了話題。
借著用手攏頭發的動作,丁若煙定了定神,說道:“領導們的意思,是帶一點咱們中國傳統特色的東西,像是蘇繡啊、瓷器啊、景泰藍啊…這些比較能代表咱們傳統文化的、但價格也不會特別貴的工藝品。”
外交方面的禮品,并不是如同很多人想的那樣,價格非常昂貴,是動輒幾萬幾十萬美元的奢侈品,事實上正好相反,作為國與國之間的禮儀象征的、互贈的禮品,雖然不會太便宜,但也絕對不會太貴,通常也就是在幾百美元至幾千美元之間,并且一般不會超過兩三千美元,再多就有收賄受賄的嫌疑——雖然政治人物收賄受賄這種事情在各個國家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大家誰會蠢到在禮品上給別人抓住把柄?
陳耕卻不是很滿意:“我說你們外交部在思考問題的時候能不能具有一點開放思維?不要動不動就是瓷器、蘇繡、景泰藍這些咱們的傳統工藝品行不行?能不能弄點比較有現代特色的玩意兒,整天送這些東西,老外們以為咱們中國就只能生產這些東西、和現代文明完全脫節呢。”
“你當這個問題我們沒想過?”丁若煙沒好氣的白了陳耕一眼:“可不送這些,咱們能送什么?不管是論科技還是論工業,咱們都和歐美發達國家有很大的差距,送這些東西,那不是被人貽笑大方么?”
“倒也是…”陳耕咧咧嘴。
以咱們國家的工業水平和科技水平,往非洲送送科技產品或者先進的工業制成品也就罷了,可南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美國人的后花園,南美人可不是沒見過市面的,甚至可以說人家見過的好東西比中國見過的多多了,起碼所謂的什么“巴黎統籌委員會”不會管南美國家打算買什么工業設備或者科技設備,尤其是對于阿根廷這種祖上曾經闊過的國家來說。
“所以咯…”丁若煙兩手一攤,無奈的道:“你說,咱們不送這些東西,還能送什么?”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陳耕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么?”作為陳耕的未婚妻,丁若煙對自己的男朋友的一些習慣不說了若指掌吧,但一些小細節還是很清楚的,看到陳耕皺眉的這個動作,她立刻問道。
陳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丁若煙反道:“你知道我們公司有一款飛機吧?”
“你是說MPC—75?”丁若煙好笑的道:“這個飛機的原型機都還沒造出來吧?難道你打算把這個飛機賣給阿根廷人?”
“不是MPC—75,是美國人的A—1,好幾年前我們搞到手的那架A—1H…”
不等陳耕說完,丁若煙一下子明白了陳耕說的是什么飛機:“就是你們造出了幾架原型機,還送給海洲海關2架的那個?”
“沒錯。”
“你沒搞錯吧?”丁若煙瞪大了眼睛望著陳耕,道:“那都是美國人退役了快20年的、老掉牙的飛機,再說就算不說這東西有多落后,有送飛機當禮品的么?”
丁若煙當然知道陳耕當初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那架A—1H“天空襲擊者”艦載攻擊機,當初自己還狠狠的嘲笑了他一通,說陳耕就是個撿破爛的,后來陳耕成功的將這款飛機復制成功之后,自己還曾經好奇的問過陳耕,復制這么一款落后的、老掉牙的飛機有什么意義?在丁若煙看來,這么一款落后的螺旋槳飛機,在現代空戰中能發揮出什么作用?根本就是敵人的活靶子嘛!
“不,不是送飛機,準確的說,是把這兩架飛機未來2年的使用權送給阿根廷海關部門,”想到這幾年來兩架飛機在海洲海關上的表現,陳耕不由得笑起來:“你知道我們那兩家飛機,就是給海洲海關用的那兩架,效果怎么樣么?”
“怎么樣?”丁若煙下意識的問道。
“非常好,海洲海關的評價非常高,”說起這個事,陳耕還真有些得意:“你知道的,這飛機的滯空時間非常長,帶上副油箱可以達到10多個小時,除了運8這樣的中型運輸機,國內其他的任何一款飛機都沒有這么長的續航時間,并且本身還帶了幾挺機槍,在海上緝私活動中貢獻巨大,就上個月,海洲海關的魯關長還跟我說過,打算再跟我們續兩年的合作合同呢。”
“真的假的?”丁若煙驚訝起來。
雖然丁若煙是外交系統的人,對航空甚至是理工科并不怎么明白,但她知道一點,這個飛機的表現如果不是非常優秀,海洲海關方面是不可能提出續合同的要求的。
“當然是真的,我這么說吧,在現今世界各國現役的海關、海上緝私、海上以及邊境巡邏…等并非用于一線軍事作戰的飛機當中,沒有任何一架飛機能有我們這款飛機的航程,哦,對了,聽說美國的海岸警衛隊有用—130中型運輸機改裝的巡邏機,也能持續飛行十幾個小時,但C—130那飛機多貴啊,一架飛機就是幾千萬美元,飛一次巡邏任務就是二三十萬的綜合使用成本,我們這飛機就不一樣了,采購成本才不到200萬,單位還是RMB,從效費比的角度來說簡直劃算到死…”
聽著陳耕得意洋洋的炫耀,丁若煙若有所思:“聽你的意思,就是在全世界所有的非一線作戰、但又有必要裝備一定武裝力量的飛機來說,續航能力和你們這飛機差不多的,比你們的飛機貴的多的多的多;和你們的價格差不多的飛機,續航能力根本就不能跟你們比,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陳耕頓了頓,又補充道:“準確的說,是那些價格和我們差不多的飛機,根本就沒有資格被各國的政府和執法部門采購,這個價位的飛機只能是小型民用飛機和農用飛機,續航基本上不會超過三四個小時的那種。”
“如果這樣的話,那這個飛機應該還有很大的市場空間才是…”
“那當然,A—1好歹也曾經是美國海軍的主力艦載攻擊機,美國人打越南的時候這貨還是主力作戰飛機呢,在越南戰場上表現很出色,聽說美國那邊準備拍個以這款飛機為題材的戰爭片,”陳耕說道:“美國人把這個飛機從海軍退役,飛機不能滿足美國海軍的作戰需求只是其中的一個小方面,更多的還是面子因素:哥好歹也是地球第一海軍,F—18‘大黃蜂’戰斗機都服役了,還在用老掉牙的螺旋槳飛機,丟不丟人啊?這是面子問題,而且A—1不退役,海軍怎么向國會老爺們要經費?
不過對于阿根廷來說,這飛機直接上戰場都夠了,你知道80年代初英阿海戰的時候,阿根廷人的戰斗機是什么不?”
“是什么?”丁若煙還真有點好奇:“我怕記得好像是有法國的幻影?”
陳耕點點頭:“是幻影3和幻影4,還有退役時間比A—1還要早的A—4,哦,還有用‘魚叉’反艦導彈擊沉了英國謝菲爾德號導彈驅逐艦的‘超軍旗’攻擊機,剩下的就是一幫子老掉牙的螺旋槳飛機,像是什么‘普拉卡’螺旋槳攻擊機…”
“不會吧?真的有螺旋槳飛機?”丁若煙被陳耕的話給驚到了——如果說A—1攻擊機從美國海軍退役是70年代初的事,還有些理所當然的感覺,可英阿馬島海戰這才過去幾年啊,還不到10年,在不到10年前的那場高科技戰爭中,阿根廷的螺旋槳飛機還上戰場了?
這個事實對丁若煙的認知造成了極大的沖擊:在中東地區呆的這幾年,她見過的螺旋槳固定翼軍用飛機只有一種:軍用運輸機,直接參與一線軍事作戰的飛機中,一架螺旋槳的都沒有。她一直都以為在現代軍事沖突的背景下,雙方的空中交戰裝備肯定都是超音速的噴氣式飛機,沒想到啊,在這才過去不到10年的英阿馬島海戰中,竟然還有螺旋槳作戰飛機在戰場上出現…
“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沒必要亂說吧?”陳耕笑了:“你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這個飛機就算不能直接參與軍事作戰了,但作為美國海軍曾經的主力艦載攻擊機,在海上和陸上邊境巡邏、海上緝私等用途方面還是能發揮一份余熱,既然美國人看不上,我倒是想要試試…不想辦法多賺錢,怎么養活媳婦?”
“是啊是啊,”丁若煙連連點頭,忽然覺得不對,猛地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盯著陳耕:“養活我很費錢嗎?!”
“你們這些資本家,真奢侈啊,”坐在潤華實業的噴氣式公務飛機上,丁若煙的嘴巴如同一條不停的在噴吐毒液的毒蛇,就沒停下過:“竟然拿一架波音737改裝成私人飛機,這得是多少民脂民膏…”
至于自己在坐上這張柔軟舒適的、放倒之后就能變成一張小床的真皮大沙發上之后,就再也沒從沙發上下來過這一點,早就被丁若煙同志給華麗麗的無視了。
陳耕懶洋洋的糾正道:“首先一點,這架飛機不是什么民脂民膏,我們潤華實業是一家股份制公司,‘民脂民膏’這四個字還用不到我們頭上;其次,這飛機是我們自己公司掙錢買的,作為公司形象的絕佳代言和彰顯實力的工具,這個飛機已經幫我們拿下的訂單的價值,買下三五架波音737也綽綽有余;第三…”
指著后面不遠處的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外交部的同志們,陳耕說道:“如果這飛機也是民脂民膏的話,那你們這些可惡的官僚現在就在享受民脂民膏。”
“哼…”丁若煙哼了一聲,宛如女王一般的吩咐了一聲:“給我來點飲料。”
說歸說,丁若煙當然知道,對于像是潤華實業這種規模的公司來說,有一架自己的飛機倒也不是說不過去,更何況除了自己之外,誰也知道這架用波音737—300民航客機改裝的、屬于德國漢莎航空公司下屬的公務機管理公司所有的豪華公務飛機,實際上是屬于潤華實業所有,所以從程序上來說,這架飛機是潤華實業從德國人那兒租來的,基于這一點,大家最多只能說潤華實業真舍得花錢,為了撐門面,居然租了這么奢華的一架飛機,倒也不會有人因此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從這個角度來說,在將這架飛機改裝完成之后,把這架飛機交給漢莎航空下屬的公務機運營公司來操作,真是一個明知無比的決定。
在一旁恭候著的、優雅的德國空姐立刻柔聲問道:“尊敬的女士,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水就好,”說完,丁若煙終于難得的嚴肅起來:“既然這架飛機是屬于德國漢莎航空的,那就是屬于漢莎航空的。”
陳耕微微頷首:“我明白。”
他明白丁若煙的意思,在現在這個國內很多企業入不敷出的時代,如果潤華實業竟然奢侈到買一架波音737當私人飛機的消息傳了出去,輿論還不一定嘩然成什么樣,什么奢侈無度、酒池肉林之類的評價指定一股腦的落在陳耕和潤華實業的頭上,全國上下絕對是一片罵聲,大家才不管潤華實業買這架飛機的錢到底是哪兒來的,總之買飛機就是不對,不知道西部人民還在吃草么——說白了就是紅眼病,這些人心里的想法大概是這樣的:你丫有錢到都能去買飛機了,怎么不把錢捐給我?!
見陳耕確實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丁若煙這才小聲的對陳耕道:“你別多想,我只是…”
“我明白,這年頭,得紅眼病的人多,小心一點總沒錯,”不等丁若煙說完,陳耕就笑道:“給我說說你們這幾天整理的總統府主要成員和內閣主要成員資料吧,咱們也好有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