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其他幾位軍區首長對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當兵的嘛，脾氣火爆點沒啥，何況賺到了錢不也是花在軍區了么，也沒裝進自己的兜里。
軍區張立國政委微微頷首，問道：“那么陳耕同志，你的意思呢？”
陳耕立刻道：“報告首長，我的想法是，現在整個西方世界都在對伊朗進行封鎖，這對潤華實業、對我們軍區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我們的汽車技術雖然不很發達，但相對于伊朗，我們的技術還是有可圈可點之處的，進入伊朗市場后我們面臨的競爭和技術壓力并不大，會有一個比較寬松的市場環境，另外最重要的是，伊朗的人均國民收入很高，民眾的購買力很強，也有足夠的人口基數，是一個很好的市場。”
張立國點點頭：“還有呢，接著說。”
“是，還有就是伊朗人肯定也清楚他們的優勢，所以在談判的時候他們必然會極力壓縮我們的應得利益，盡可能增加他們自己的利益，所以我認為這場的談判并不會很順利，持續的時間恐怕會比較長，雙方在利益分配模式上可能會經過一段較長時間的拉鋸才能達成妥協和一致，畢竟哪怕1個百分點的持股比例的多寡都意味著每年數百萬美元的利潤，更不要說將來不排除進一步增加產能的可能，如果將來擴產就依據現有的股份分配比例，那就虧大發了。”雖然陳耕對與穆罕默德·艾哈邁德的合作看的很重要，但在這一點上陳耕的頭腦很冷靜，并沒有盲目樂觀。
“所以呢？”張立國點點頭，接著問道：“還是你對這次的合作不看好？”
“不，我對這次與伊朗方面的合作很看好，但我認為我們也必須認識到這其中充滿了困難，對于與伊朗方面的合作，我認為總體來說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前途是光芒的，但道路有點曲折。”
“唔…是這樣，”張立國比較認同陳耕的看法，現在仔細想想，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臉紅，對與伊朗方面的合作，不但是下面的同志，連自己這個軍區政委都過于盲目樂觀了，心里不免有點慚愧，扭頭看向眾人，道：“我認為陳耕同志說的很對，也很理智，現在，誰還認為這次與伊朗的談判可以一蹴而就的？”
剛剛幾個還激動的滿臉通紅、興奮的叫囂著馬上與伊朗人簽訂協議的軍區領導們，一個個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是啊，哪怕一個百分點的持股比例的上下浮動都會導致每年上百萬乃至數百萬美元的虧損，誰還敢說“趕緊簽訂合同，哪怕少賺一點也不要緊。”這樣的話？這是少賺一點的問題么，這是少賺很多很多好不好？
陳耕接著道：“報告首長，我有個建議。”
“哦？”張立國揚了揚眉毛：“說。”
陳耕大聲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軍區能夠派駐一名觀察員進駐談判小組。”
派駐觀察員？
李雪山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笑意：這小子，夠聰明啊，自己白替他擔心一場了。
軍區的其他首長捫也立刻明白了陳耕話里面的意思：軍區畢竟是潤華實業的大股東，雖然此前軍區已經承諾將潤華實業全權交給陳耕來管理，但這么大的活動，作為公司最大的股東，華東軍區當然有理由、而且也必須派駐觀察人員參與進去，以保證軍區的利益。
當然，選派談判代表這樣的事情就算了，一群大老粗，這樣的事情難為他們了，能派駐觀察員，讓軍區了解整個談判的進程，知道潤華實業保證了己方的利益，這就足夠了。
張立國笑了笑，扭頭向司令員王守坤問道：“老王，你覺得呢？”
“既然小陳同志認為有必要，那就安排一個吧，”王守坤也覺得安排個人跟著比較好，這倒不是不信任陳耕，這跟信任不信任沒關系，而是必須要有的規則和程序，不過他也鄭重叮囑道：“不過有一點必須跟咱們的同志說清楚，他只是個觀察員，去的時候只許他帶著眼睛，不要帶嘴巴，談判的事情就交給潤華實業的同志們來做，他們才是真正專業的。”
“是應該這樣。”張立國也點點頭。
陳耕腦子忽然一動，一個想法冒了上來，略一遲疑，他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對了，首長，我還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王守坤點點頭，痛快的道：“你說，有什么話盡管說。”
陳耕：“是這樣，如果這次的合作能夠成功，這就是自改革開放以來、甚至是自建國以來我國最大的一次對外技術合作項目，有不小的政治意義，所以我覺得，軍區是否要考慮一下將這件事上報一下？”
張立國和王守坤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拍了拍腦袋，王守坤率先開口苦笑著道：“老了啊，連這點政治敏感度都沒有了。”
“是啊，”頓了頓，張立國也是苦笑：“咱們還不如個孩子。”
潤華實業是一家股份制公司，華東軍區是潤華實業最大的股東，理論上來說不管潤華實業與外方的合作規模有對大，只要沒有違反法律，不管他們怎么做都沒有向上面通報的必要，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但這真的是多此一舉么？當然不是！
自建國這么些年以來，中國雖然對外提供了不少經濟和設備的援助，但對外進行技術輸出的幾乎沒有，對于中國的技術，哪怕是第三世界的國家也不怎么看的上，就像是陳耕說的那樣，如果這次與伊朗方面的合作能夠達成，這將會是建國以來共和國最有技術含量的一次技術輸出，不但說出去就覺得高大上，政治意義更是極為濃厚，不管是對外宣傳還是對內提升民族信心都意義重大，這個時候，不上報中央都都不行了——你們華東軍區是潤華實業的最大股東，但難道你們華東軍區就不是在國家的領導之下了？
如果不是陳耕的提醒，大家竟然都忘記了這一點，一時間，張立國和王守坤心里頭都有點心有余悸：真到了被首長們點名和通報的時候，那可就太尷尬了，不等是說自己的政治覺悟太低了么？
“我們疏忽了，”苦笑之后，張立國的表情漸漸的嚴肅起來：“我們必須盡快將這個消息上報上去。”
“同意。”王守坤跟著點頭。
從軍區出來，陳耕又享受了一次被直升機接送的待遇，只是飛機剛剛在潤華實業的大操場上落下——原華東軍區在海洲的那個機關大院的操場，簡直就是天生的直升機停機坪——陳耕就驚訝的發現謝老爺子應在操場哪兒等著了，陳耕有點奇怪，這是出什么事了？
老爺子快步走到陳耕跟前，表情有點怪異：“最近的情況，剛剛收到了法國psa集團旗下的雪鐵龍汽車發來了傳真，希望和我們談一談。”
沒法不怪異啊，這都馬上要去伊朗了，怎么法國人又來查了一杠子？尼瑪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陳耕也有點發懵：“雪鐵龍？他們什么事？想要和我們談什么？”
“談合作，”謝老爺子隨后把一張公函遞給陳耕，反正公函是用中法兩種文字寫成的，也不用擔心陳耕看不懂：“他們希望與我們合作。”
陳耕立刻接過公函認真的看了起來。
雪鐵龍汽車在公函里面說的倒是挺簡單，無非就是雪鐵龍汽車一行會到中國來考察，考察的對象包括第二汽車和潤華實業，希望潤華實業予以接待云云…
說的很簡單，也沒有說要和潤華實業合作之類的話，但只要不是傻子和瞎子，誰能看不出來雪鐵龍汽車這番公函里面的意思？以法國人一貫“高傲的高盧雄雞”的秉性，如果不是有意要與潤華實業合作，他們給潤華實業發這封考察公函干嘛？
“他們雪鐵龍不是與二汽進行合作么？我沒記錯的話話，似乎二汽方面對雪鐵龍很滿意，雪鐵龍方面也很有誠意，不但愿意把正在研發中的雪鐵龍zx（也就是未來的富康轎車）車型拿出來與二汽合作，是二汽接觸過的所有汽車公司當中的技術最新的車型，甚至雪鐵龍汽車還愿意幫助二汽向法國政府申請全額政府貸款，連法國政府都表態了，聽說在去年9到12月份的時候二汽正在進行可行性研究分析，整個過程看起來推進的很順利，怎么現在他們找到咱們頭上來了？”陳耕有點奇怪。
“說起這個問題就有點尷尬了，”沒有外人，謝老爺子也就不掩飾自己，他幸災樂禍的道：“負責這件事的雪鐵龍汽車的總經理下臺了，他沒有…當然也可能是忘了…把這件事向自己的繼任者交代…”
“這樣都行？”陳耕是真的傻了：果然不愧是法國人啊，這做事真夠隨性、夠有個性的。
“是啊，如果不是新的總經理無意中發現了這個事，二汽就該哭了。”謝老爺子笑的頗為無良。
“但這和咱們有什么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