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東海龍王敖廣吐露隱秘,蘇辰心里暗叫這一次跟著猴子來打秋風實在是明智之舉。
這種關系到三界大勢力之間的謀算搏奕,一般來說,只適合關著門與自家親人朋友或者親信手下商討,在外界怎么也不可能聽到片言只語。
當然,能從蛛絲螞跡之中,推算出道門、佛門和天庭的打算來,不是一般妖怪可以做到。
這非得對上古隱秘十分了解,并且有著足夠精細的情報支持才可以。
東海龍王正是這一種。
“如大王所說,老臣還是沒想明白,為何這些大人物,都要從妖猴身上下手,又怎生行事?”蘇辰半是演戲半是真心的問著話,象足一個忠心耿耿想要為尊上分憂的臣子。
“只不過順水推舟而已。”敖廣神秘笑了笑,終于還是解釋道:“那妖猴得天獨厚,稟賦不凡,又身具補天氣運就算沒人插手其中,他也會聲名鵲起,在妖族之中闖出名聲來的。如今這么多仙神從后推他一把,你說會是什么局面?”
“難不成,他會成為妖族之皇?”蘇辰順著語氣問道。
敖廣皺了皺眉,忽然發現哪里有些不對,他也沒多想,只是接著道:“妖皇當然是不可能的,早就沒有那個時運了。但是,在多方助力的情況下,以那妖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有著厲害本事在身,你說事態會如何發展?”
“定然會稱尊做祖,名揚三界”
蘇辰謹慎措辭道。
他其實知道會出現什么情況。
到時猴子沒了制約,又處處被人吹捧著,就會養成橫行無忌的性子。
并且,獨身一個與天庭叫板,并打下天大威名,從而被天庭封為齊天大圣。
這可不是自稱,也不是關起門來自高自大。
而是天庭公認的。
對妖族來說,其象征意義十分巨大。
西牛賀洲群妖本就被天庭佛門壓制得不能動彈、忍氣吞聲。
突然間,發現自家族人之中出現一個大英雄大好漢,不但與天庭戰斗占到上風,還逼得玉皇大帝承認他能與天平齊。
怎么看都是揚眉吐氣。
如果在世俗王朝之中,這就是眾望所歸,然后就可以黃袍加身。
當然,現在的妖族已經散漫慣了,并不可能徹底臣服于花果山勢力。
事實也差不多了。
猴子有跟腳,有背景,有實力,朋友多。
到了這一步,他雖然沒有登上妖皇之位,聲望卻一點不弱。
眾妖敬佩羨慕之余,心念信仰之力、氣運功德力量,終究會如同百川歸海般匯聚到猴子身上。
“然后,就可以下手收割了,哈哈”老龍王哈哈笑了起來。
蘇辰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在看好戲。
敖廣先前想要送出兵器,應該就如菩提祖師授藝一般,同樣是想插手其中前期投資,后期可以得到無數倍的收獲。..
就如凡間養豬一般,先養得肥肥的,才好宰割吃肉。
當然,怎么收割也有著說法。
還有通天之路,其中又到底有著什么樣的用意,具體得到好處的是誰?這些東西蘇辰暫時還沒想清楚。
好在,敖廣似乎已被勾起了談興,不待蘇辰問話,自顧自的嘆息起來。
“可惜啊,可惜西海敖烈那小子本是個有造化的,可以走過通天之路,無上氣運加身,從而成就功果。他卻偏偏被佛門拉攏去了我四海龍族就這么不招人待見,還是說敖閏不懂得教孩子。”
說到這里,他的心情變得很不好,一個勁的搖頭,很是惋惜的模樣。
又聽到這個八卦,蘇辰心中一動,正想繼續打聽,就聽到遠處隱隱傳來輕微水浪聲。
知道是有人來了,他連忙向老龍王告辭,說自己處理一點雜事,急急離開。
轉過水道一角,蘇辰剛剛隱起身形,就見到龜丞相正急急慌慌的趕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員魚頭將領。
蘇辰認得清楚,卻是看守兵器庫房的家伙。
“好吧,九龍方天畫戟的事兒犯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掐了一個分水法訣,身形輕若云煙,快若閃電。
一道金光閃過,就已跨出數萬里之遙,并沒有驚動旁人。
“大王,大王,不好啦,你那九龍方天戟被賊人盜走了。”
龜丞相額頭冒汗,急聲說道。
龍宮的寶貝雖然多,這種有名有姓的寶物卻是珍稀得很,不容有失。
兩個魚頭將領,連忙趴伏在地,一疊聲求饒,這是他們的失職。
想象中老龍王的怒火并沒有來臨,而是用古怪眼神看著龜丞相,好一會才問道:“丞相你剛才是去探察寶庫了?”
“是啊,那妖猴離開之后,老臣就去巡檢府庫,準備落鎖封印。卻沒想到,寶貝竟然不見了,這才匆匆趕來。”
“這么說,你沒有與我說起通天之路的事情?”龍王的面色更古怪了,隱隱有些發黑。
“通天之路是何物?”龜丞相滿眼懵懂。他覺得大王今日說話云里霧里,盡說一些聽不懂的言語。
“沒事,下去吧,寶貝丟了就丟了,不用再去追查,此事我有分數。”
老龍王揮了揮手,看著龜丞相幾妖離開,他撫著長須的手指一抖,就扯下一根肉須來,痛得直咧嘴。
“終日算計別人,竟被人當面算計了去,到底是何方高人在開我玩笑?”
他面上如同開了染坊一般,陣青陣白,手指掐動如風車,在廣袖之內急急掐算著。
天機如同一團混沌,半點看不分明 老龍王面色脹紅,突然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血絲來,雙袖一拂停下動作。
“罷了,究竟是誰擾亂了天機,或者是有至寶護體?無論是哪一樣,都不是我所能夠察探的。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九龍方天戟上面有著我龍族血脈印記,更與東海龍脈呼息相應。”
“其他人只要動用,就會暴露出來,甚至會與我龍宮結下因果。你所做越多,我所得越多,這也不算壞事。”
想到這里,敖廣又微微有了一些安慰。
把寶物送給猴子結下因果,沒有做到,卻無心插柳送給了一個賊子。
這個賊子手段極其厲害,與猴子相比甚至還要強上一些,這又是意外之喜了。
一口血咽下肚腹,喜意剛剛升起,老龍王面色又是一震,眼神茫然。
他感覺空落落的,似乎永遠失去了某樣重要的東西。
那與自己血脈心靈相牽相連的九龍方天戟,竟然被徹底割裂,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怒吼一聲,再也保持不住平淡姿態,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送人寶物結個人情,是一回事。
被人搶奪再打個嘴巴,這是另一回事。
前面一種,可以日后得到豐厚回報;后面一種卻是一根毛都得不到,反而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