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七八歲的丫環躬身行禮:“見過曾嬤嬤,他一整天都坐在屋內讀書練字,有時坐著發呆,倒沒見過練了什么武技…”
“沒練武?你們被騙了,這小崽子心思倒是深沉得很,顯然是在防著你幾個丫頭,不過也不奇怪,你們是夫人派過來的,身上又有著武功,任誰也得防著一些。”曾嬤嬤面上閃過一絲詭笑。
“你們都是機靈的丫頭,事情做好了,夫人那里不會少了賞賜的,要密切注意他的一切動靜,找機會搜查一下他的衣物、藏書,看看有沒有什么秘密,突然間就有了武徒級別的武功,十分蹊蹺啊。”
“稟告嬤嬤,看他這樣子勤苦攻讀,很可能就是打著主意準備科考的事情,只要中了舉人,就會搬出去住。”
“你倒是機靈,這也看出來了,那崽子的小心思明擺著,夫人早就知道,哼…”
老嫗笑得陰森,寒意刺骨。
丫環心中一動,主動說道:“要不要我在吃食中下手,讓他身體虛弱,不能參加科考?”
“那不用,容易暴露馬腳,而且太明顯,相反,你要每頓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讓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曾嬤嬤一詭異的陰沉,嘿嘿笑道:“我自有辦法。科舉考試還有一個月,這個月要是他日夜做噩夢,冤魂纏身,神魂大傷,看他還怎么科考?”
昏暗的月光照在陰沉詭異的笑臉之上,把老嫗襯得如同妖鬼。
屋內躺在床上的洪易手指微微動了動,心臟也加速跳動起來,顯然是在偷聽,他已經怒極,卻是忍了下來。
蘇辰暗暗好笑,心道果然能成大事者,必有過人之處,一般小孩在這個年紀,很可能會大叫大嚷,反而會壞了性命。
老嫗又悄悄的叮囑四個丫環幾句話,就飄身而走,到了一座假山旁,沒入陰影之中,盤膝坐下。
緊接著,就有一團陰風卷起,無聲無息的卷向來時的房屋之中,穿過外室,再到里屋,一股黑氣彌漫著,化為無數鬼影,青面獠牙,面容獰惡,向床上少年只是一撲。
床上看起來睡得正香的少年,一下子就全身僵硬,眉頭緊皺眉悶哼出聲,張嘴想要呼喊,已是喊不出來。
蘇辰看得真切,知道這是老嫗的陰魂攻擊,直接以靈魂交鋒,讓洪易陰邪入體。
這種做法極為兇險,靈魂比拼,勢弱一方就會受到極大損害,輕者神思不屬,集中不了注意力。
重者更是渾渾噩噩,神志不清,終日沉迷于幻覺之中,瘋瘋顛顛的。
若真讓老嫗得手,洪易別說考什么舉人了,能正常活著,就是一件大喜事,而且,就算他變得有些癡傻,因為傷到的是靈魂,別人也看不出來。
“趙夫人果然夠毒辣,洪易若非氣運滔天,遲早都會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蘇辰沒有動手,只是靜靜看著…
在他的神念感應中,洪易身上那龐大氣運之力微微動了動,身體就掙脫了黑影鎮壓,只見他頭頂跳出一輪虛幻佛陀身影,面容悲憫,手掐印訣,如坐虛空,身上散發出亙古久遠的光輝。
那佛陀形象雖然不甚清晰,威力在蘇辰看來也是十分弱小,卻有著堅韌厚重穩固如山的意蘊,只是一出現,滿屋黑氣被一掃而空,假山陰影處,就傳來一聲壓抑的慘嚎。
“哈哈,算計老天爺的親兒子,別說這么一點修為,就算是我,也是很有些心虛呢。”
蘇辰看得高興,差點沒笑出聲來。
那老嫗一部分靈魂受損,反噬臨頭,盤膝坐著的身軀一頭栽倒,口鼻中都流出鮮血來。
她身體抽搐了一小會,立刻爬起身來,幾個跳躍,就逃出二十余丈,躲到后園一處墻壁夾縫之中了。
這種暗算行為畢竟是見不得光,老嫗心中還算清明,沒有大叫大嚷的,引來別人注意,否則人多眼雜,傳了出去,就是丑聞。
蘇辰暗暗點頭,知道這時候所有人的行動,似乎都被一股莫名奇妙的力量操控著,所有行事,都會對洪易有利,這就叫時來天地皆同力。
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都會讓主角順風順水。
而眼前的老嫗同樣如此,她躲起來的行為,正好把自己送上了絕路,更是讓洪易增長了實戰經驗。
從里屋處,騰空而起的是一道虛虛淡淡的影子,比那老嫗先前靈魂出脫殼的影像還要淡上許多。
追著老嫗逃走的方向,洪易很快就找到了對手,微一凝神,就招出一個青面獠牙,身高三丈,滿頭紅發,手持一柄漆黑鋒利鋼叉,手腳全部都是鱗片的幻影出來。撲到老嫗身上只是一叉。
蘇辰看過從玉親王那里得來的道經大全,也知道了此方世界武修和道修的境界之分。
武修暫且不說,道修卻是分為定神,出殼,夜游,日游,驅物,顯形,附體,鬼仙,雷劫境界。
眼前的洪易靈魂虛影淡薄,并不凝固,顯然只是處于夜游境界。
而那老嫗的陰魂更凝實一些,想必是處于日游境界,白天也可以出游,比洪易強上一層。
可是,她先前大意之下,被洪易以無上功法,反噬傷了魂魄,又在療傷之時,被對方攻擊,一下子就魂飛魄散了。
這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典型。
反派與主角對陣,總會時不時的出昏招,明明未出手之前,算計精妙,思維周到,一動起手來,就會發現處處不如意,就是如此了。
而在蘇辰的印象當中,洪易從一出道,雖然處處遇險,但事事逢兇化吉,變強的速度快得令人發指,說白了,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危險,但這事卻不能告訴他。
得反其道而行之。
想到這里,蘇辰微微一笑,輕輕推開門戶,就走過外屋,旁若無人般走到了里屋…
在他經過的路上,幾個丫環剛剛爬起身來,想要察探一下動靜,什么都沒發現,雙眼一翻白,就昏迷不醒。
蘇辰撿起床邊幾上的火折,晃了晃就點燃油燈,笑道:“殺得好,洪兄弟殺伐果斷,對付這等惡奴就不能手下留情。”
洪易靈魂剛剛歸竅,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發現房內多了一個人,還自顧自的點了燈。
耳邊聽到笑聲,他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差點沒唬得魂魄離體。
“別慌,我沒有惡意。”
蘇辰無奈道,也不奇怪,任誰做下了殺人這等事情,被人當面揭穿都會如此,這洪易只是嚇了一跳,并沒有驚慌大叫,心理素質已經很是不錯。
不過,他也不意外,心知對方雖然是十五歲少年,卻是幼讀經書,道德文章學了不少,更是尊奉子不語怪力亂神那一套,相信著心底無私,鬼神不侵的道理。
驚雖然驚,想要擊破他的心防卻還差點火侯。
果然,洪易只是驚慌了一小會,就認出了來人是誰,鎮定了下來,端容行禮道:“原來是許兄,不知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說話間,他還悄悄的看了一眼外屋,發現沒有動靜,微微有些疑惑。
“不用擔心外面的四個丫環了,她們睡著了,就算現在打雷都醒不過來的,咱們可以暢所欲言。”蘇辰一眼就看了洪易的心思,搖了搖手說道。
“天下有大勇者,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果然不凡。”蘇辰心里暗贊對方的心性,卻也不拐彎抹角,徑直說道:“我是來救你的,你相信嗎?”
套路,全是套路。
蘇辰也知道這樣說有些不太好,象極了江湖騙子上門騙取錢財的手段。
但有些事情,要看什么人來做,有些話,要看什么人來說?
如果有那么一個厲害高手,深夜跑到你的床前,笑意盈盈的對你說,我是來救你的,你會怎么想?
洪易就是如此了,他感覺天下飛起了一群烏鴉,心里百念雜轉,強笑道:“還請許兄明說,這玩笑并不好笑,我在武溫侯府之中,哪里有什么生命危險?”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實際情況是洪易根本就不信。
深夜來訪,行跡可疑,還看到了自己殺人滅魂,怎么也算不上光明正大,如此行事,再怎么說得好聽,都是假的。
“所以說,讀書人思維敏捷,洞徹事理,不怎么好騙,好在,我也不是全然騙人就是了,還真的沒什么惡意。”
蘇辰沉默了一下,心里盤算著,就再次說道:“有些事情,洪兄弟你不知道,所以對武溫侯還報有奢望,這也怪不得!”
“今夜如果你運氣稍差,趙夫人派來害你的并不是那曾嬤嬤,而是附體境界的道術高手,或者宗師境界的武道強者,你還能逃得一劫嗎?”
語不驚人死不休,憑話術想要說服人,就得擺事實講道理,說得越是嚴重越好。
“你是說,這曾嬤嬤是趙夫人派來的,她,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你母親夢冰云最后那一年躺在床上爬不起來,有時把綿被都抓得破碎了,最后疼痛而死…你以為那是生病了嗎?是毒,趙夫人喂她吃了焚經散,看著她掙扎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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