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法元睡得很不安穩。
慈云寺來人越來越多,尤其是百花女蘇蓮和柳燕娘也趕到之后,更是遂了一些人的心意。
整個偌大禪院,竟然有了智通和尚還在之時的幾分風采,白日里也不知避忌,處處銀聲浪語。
此時的慈云寺四處燈火通明,只要稍加走動,就能見到一片群魔亂舞,好不晦氣。
法元結交甚廣,也不是沒見識過這種情景,但今時自是不同往日。他可是知道那位江大師兄的脾性,心想若是讓對方見到此情此景,恐怕不是幫著慈云寺對付峨眉眾仙,而是幫著峨眉派來對付慈云寺,那可就糟了。
并且,除了這些你情我愿的勾當,更有那龍飛師徒兩人,卻是打上了女昆侖石玉珠的主意。
石玉珠出身武當派,一向潔身自好,因為卻不過許飛娘的情面,來此助劍,這下被龍飛師徒盯上,自然十分苦惱,更是看著禪院中那些色中惡鬼十分不滿,奈何又不好立即離開,因此郁郁寡歡。
法元也只得在禪院中尋了一個偏僻的院子把她安頓了下來,時不時的派出手下陪侍僧人看顧一眼,生怕就出了什么意外。
為何這般麻煩?其原因龍飛這人也是出自五臺派,后來改拜神魔洞白骨神君為師,有了后臺,腰板更直了些。與法元相比,無論是實力,還是勢力都不輸與他。
而且,龍飛與毒龍尊者愛徒愈德交好,有了支持,更是聲勢大振。
在慈云寺中,他們兩次爭執,都把法元這位金身羅漢壓在了下風。
法元和尚畢竟只是外號叫做金身羅漢,并非本身達到羅漢業位,就算心有算計,也沒有那個實力實施。
龍飛師徒等人弄得禪院烏煙瘴氣,倒還罷了。等到南方魔教祖師綠袍老祖到場,慈云寺就完全滑向了無法揣度的方向。
這位祖師一來就強勢鎮壓全場,兇威凜凜,當著金身羅漢的面把他的陪侍僧人了緣挖心吃了,吃得滿嘴腥膻。偏偏還沒人敢從中勸說,就連法元也不敢。
當時,法元就覺得情況不對,似這么發展下去,慈云寺遲早就成為名副其實的魔窟,除了幾位兇神惡煞的邪惡劍修,其他旁門修士將會人人離心。
而峨眉派眾仙卻是眾志成城,高手越來越多。
不但嵩山二老、醉道人、玉清大師、頑石道人等到場,更是聽說極樂童子都被優曇神尼請了過來。到時大兵壓上,玉石俱焚,慈云寺毀滅只在須臾之間。
于是,當綠袍老祖和龍飛、俞德等人提議說要去峨眉派辟邪村偷襲的時候,法元仗著還有些威望,只是推拖。說要等黃山五云步派來高手主持再說,怎么說也不肯立即開戰。
他還記得江大師兄曾說過清理門戶一事,心里記掛上了,心知如今這種情況,再不整治一番,不管打贏打輸,根本就沒自己什么事。
別說掌控慈云寺,能逃得一命就算很不錯了。
自從晚上發過劍書去黃山求援之后,法元就一直等待,心焦如焚,恨不得一時三刻就見到某人前來。心里如同七八個吊桶打水,極為不安。
正想睡下,就聽到知事僧了一和尚慌張跑來敲門。
“大師,不好了,那綠袍祖師又要吃人心臟,你看看如何是好?”了一和尚面色煞白:“前段時間剛收錄入寺的師弟們被嚇得跑了幾個。”
因為蘇辰一怒斬殺智通連同手下一眾有武藝在身的僧人,慈云寺中人員缺少,法元沒有辦法,就在容城左近收錄了一些走投無路的流民充當底層弟子。
原本還好,這一次,禪院中竟是出現吃人妖魔,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民被嚇得狠了,寧愿重新回到朝不保夕的生活中去,也不愿做和尚了,豈非滑稽。
“去,送些牛羊內臟給綠袍祖師…等等,還是我親自去一趟。”
法元揉著眉心,一張圓圓胖胖的彌陀臉,黑得象個鍋底。
了一和尚長長松了一口氣,心臟怦怦亂跳。
他只是知客僧,智通和尚還在之時,就不招人喜歡,并沒有學到厲害武學法術,只有一點初淺功夫。
之所以不得智通青眼,只是因為他出家之前讀了一點圣賢書,對有些事情看不過眼,心里存了一些仁厚的念頭,與其他僧眾格格不入。
上次慈云寺破滅之時,了一和尚就被派去容城采購食物,并不在家,因此逃過一劫。
等他回來一看,除了一些女人,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僧人全都被殺,就連禪院主持智通和尚也命赴黃泉。
了一和尚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擠出幾滴貓尿,算是祭奠了師父和各位師兄師弟。因為無處可去,又被金身羅漢法元看中,就擔任了迎來送往安排客人的知事僧,了緣是他的副手。
當他看到了緣被那綠皮矮子隨手挖了心臟吃掉,當場就差點嚇尿,以至于不太敢靠近那些人的住所。
“罷了罷了,我還是躲在一旁吧,這些高人一個都惹不起,怎么就不能像武當派來人那般好相處呢。尤其是那位女菩薩,安安靜靜的就很是文雅,也只有她才當我們這些普通僧眾是一個人。”
想到女昆化石玉珠,了一想起一件事情,腳下不知不覺的往西面偏僻處走去,然后就見到遠處有個人影若隱若現。
他心里一驚,躲向梁柱一側,偷偷瞧去,見到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正探頭探腦的向那處院落窺瞧,并掏出一個鶴嘴壺,輕輕一按,就放出濃煙來。
“不好,這是小靈猴柳宗潛,他不是與那百花女蘇蓮打得火熱嗎?怎么還來打石玉珠的主意,那鶴嘴壺,應該就是迷香了。”
了一以前做為知客僧時,聽多了客人談話,對江湖伎倆所知甚詳,哪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焦急,有心想要示警,卻不敢出聲。
畢竟他只是一個沒什么武功的知事僧,被對方發現了,項上人頭立即不保。
而且,還沒人能給他討一個公道。
那小靈猴柳宗潛吹完一壺煙氣,側著腦袋稍稍等了一下,面上就露出笑容來。
他施施然走過兩重院落,小聲道:“師父,那女人已經中招了,是不是去嘗個新鮮?”
不得不說,這家伙還有著幾分孝心。
“好,等上一時半會,等師父先把柳燕娘戰敗,徒兒快來幫把手。”
柳宗潛咧了咧嘴,呵呵笑著推門進去。
他倒不敢自己先動那石玉珠,否則,龍飛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師父,事后怪罪下來可不得了。
石玉珠沒有睡,正打坐修練,心靈久久平靜不下來。
她接了許飛娘的請柬,就來助拳,姊姊縹緲兒石明珠曾經再三勸她不要來。石玉珠也明知慈云寺內并無善類,但是自己受過人家好處,不能不報,執意前來赴約。
白日里一見綠袍老祖這種妖邪到場,立知不好。
一來因為既經受人之托,便當忠人之事,好歹等個結果再走;二來仗著自己本領高強,不致出什么差錯,只得苦苦忍耐。
誰知道蘇蓮與柳燕娘來了以后,同龍飛、柳宗潛、狄銀兒、莽頭陀這一班妖孽晝夜宣淫,簡直不是人類。
她越看越看不慣,心中厭惡非常,跟法元和尚不同的是,她只盼著早點與峨眉分個勝負之后,急速潔身而退。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石玉珠鼻尖一聳,就聞到一絲甜香,腰間寶劍突然跳出劍匣來,嗡嗡鳴響。
她心里一驚,心知不好,立刻摒住呼吸,卻已是頭暈眼花。
沒奈何,只得強提真元,也不敢大聲呼喊,抽劍出鞘就要離開房間。此時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出慈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