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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戰栗

  葉春秋的腦海中里已經轉過了幾個念頭,卻是覺得魯國匠人泄露技術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從事制造的匠人數不勝數,足有數萬之多,若是有人被佛朗機人收買,去了佛朗機,也未必沒有可能的。

  可葉春秋對此,其實是并不擔心的。

  因為他很清楚,即便是讓別人得到了所謂生產的‘秘方’,其實也無濟于事的。

  步槍涉及到的,何止是制造這樣簡單,它需要鋼鐵的冶煉,需要彈藥的配給,同時,即便只是鋼鐵,想要練出現有的鋼鐵,除了需要配方,還需要有足夠的助燃劑,需要制造出足夠大風力的風囊,而制造風囊,又涉及到了橡膠的提煉以及制作。

  這里頭的每一樣,絕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攻克的,甚至單單一個冶煉,沒有十年、二十年的拼命追趕,可能連邊都沾不到。

  何況還需要這么多的工序,這么多的技藝,怎么可能是幾個匠人就能夠普及的呢?

  再者說了,葉春秋就算是直接將所有的生產工藝全部丟出來,送到佛朗機人的手里,想要制作出步槍,或者是說現在魯國這種火炮,怕是佛朗機人也只能干瞪眼。

  為何?

  因為他們沒有積累!

  想要制造步槍,就需要一個完整的產業鏈,需要鋼鐵作坊,需要機械作坊,需要橡膠作坊,需要彈藥作坊,需要采煤,需要挖礦,需要無數個工坊,而這些,都是銀子,即便是現在讓佛朗機的一個國家,舉國之力,怕也只能勉強應付,可是誰能下定決心,用舉國之力,投入一切的財富,只為了單純的弄出一個步槍的制造呢?

  即便是如此,這也需要許多年的時間,因為匠人是需要逐漸培養的。

  葉春秋之所以能夠砸出這個產業,只是因為他有許多許多的銀子,他擁有大明這個萬萬人的巨大市場,再利用水晶玻璃,以及馬車的制造,既培養出了一批產業匠人,同時也完成了原始積累。

  這便是葉春秋想不通的地方,既然佛朗機人沒有辦法完成這么多的提前條件,可佛朗機人的技藝又怎么會突然間進步神速了?

  這一刻,葉春秋真切地覺得自己是來對了,至少自己確實應該來看看,他可不希望,最后等他殺到這里來的時候,結果遇到的,卻是一個強大的敵人。

  現在對葉春秋來說,反而是一個機會,若是現在佛朗機人已經出現了足以和魯國平分秋色的苗頭,正好這一次,就將他們徹底的消滅在萌芽之中。

  葉春秋看著易卜拉欣帕夏,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幾乎是帶著促狹的口氣道:“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與蘇丹交惡了,你會選擇站在哪一邊?”

  易卜拉欣帕夏愣了一下,隨即道:“我是蘇丹的臣子。”

  葉春秋卻是笑了:“沒有人天生就是別人的臣子,也沒有誰天生下來就該比誰高貴,你自己也說,你并非是奧斯曼人,你不過是個希臘人,你的祖輩從不曾侍奉過奧斯曼蘇丹,那么你又何來的臣子?”

  易卜拉欣帕夏聽罷,不禁呆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道:“可是只有蘇丹,才能夠使我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本王也可以。”葉春秋毫不猶豫地道,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他,篤定地繼續道:“他可以給你的,本王統統都可以給你,本王甚至可以給你一個更大的舞臺,這個舞臺,比蘇丹能給你的要大得多。就算你們蘇丹擁有最果斷的品性,可是能創造的所謂功業和偉績,實在有限得很,他終其一生,即便是攻破了維也納又如何,至多也不過拿下一個奧地利,便可自吹自擂,自以為自己是雄主,載入史冊,顯示他所謂的赫赫武功。可是這些,在本王眼里,不過是笑話罷了,他所能成就的文治武功,對本王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何況本王需要你,在這里,本王需要一個你這樣的人,你對本王來說,是一個必須的人物,本王穿過了溫泉關,就成了聾子瞎子,而你便可以成為本王的眼睛和耳朵。那奧斯曼蘇丹,即便能重用你,可是你卻并非是他的必需品,因為他隨時可以讓許多人將你取而代之,在他的身邊,必定是有太多像你這樣的人了,而現在,本王身邊,唯一一個知曉希臘、奧斯曼、波斯,熟悉這里風土人情的人,便是你。”

  葉春秋含笑著繼續道:“我大明有一句話,叫良禽擇木而棲,你自行去體會吧。”

  葉春秋說著,已轉過了身緩步離開,留下了一臉錯愕的易卜拉欣帕夏。

  易卜拉欣帕夏久久地看著葉春秋的背影,神色顯得很復雜。

  直到現在,他容易難以理解,這個家伙,居然跑來招攬自己?

  這對易卜拉欣帕夏來說,簡直是一件極可笑的事。

  難道他不知道蘇丹陛下既然讓自己成為寢宮侍衛長,就代表了蘇丹對自己的無限信任嗎?難道他不知道,自幼自己就進入了宮廷,陪伴蘇丹一起讀書的嗎?

  甚至可以說,易卜拉欣帕夏與蘇丹是自幼成長起來的伙伴,所以這份信任和恩寵,是整個奧斯曼都沒有人可以比擬的。

  這個家伙,居然招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易卜拉欣帕夏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可他想要一笑置之的時候,這笑容,卻在易卜拉欣帕夏的面上僵硬住了。

  葉春秋的每一句話,都很可笑,可是組合起來,卻在完全讀懂后,猛然地使他不禁動心起來。

  易卜拉欣帕夏其實很清楚,自己在奧斯曼能夠立足,完全在于奧斯曼蘇丹對自己的信任,可這份情誼和信任有多少,連他自己都懷疑。

  雖是一直表露得很淡然平常,可其實直到現在,他依舊還記得,在蘇丹登基之后,毫不猶豫地下令處死自己所有兄弟和姐妹的情景。

  固然這是奧斯曼帝國的傳統,可是…易卜拉欣帕夏依然還能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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