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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國亂念忠臣

  京師漸漸炎熱起來了。筆@趣@閣W。UE。

  遼東的徹底失去,已令天下嘩然。

  某種意義來說,一旦失去遼東,這就等于使大明徹底失去了一道屏障,何況遼東并非大漠,那里沃土千里,軍事意義固然重大,經濟作用也是巨大。

  當初為了鞏固遼東,朝廷對遼東無數的軍事重鎮進行了擴建,動用了無數的人力物力,更是駐扎了無數的軍馬,可是如今,卻是徹底地葬送。

  甚至有可能在十年二十年之后,那里會出現一個與韃靼一樣可怕的敵人,將大大地加重大明的負擔。

  此前只聽到叛亂,可當叛軍出現在錦州一線,這才使人如夢方醒,朝廷各部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爭議極大。

  于是朝廷不得不追加廷議,商討此事。

  李東陽近日的心神很是不寧,他此前的全部心思都撲在如何令宗室絕俸這事上,朝廷內部的爭斗,卻因為這一次外患,被徹底地中斷,李東陽畢竟是理智之人,當然明白這叛亂之患更重要一些,此時他不得不放下了針對宗室們的布局,將目光放在了遼東。

  今日一早,廷議在李東陽的主持下開始。

  幾乎朝中所有的官員都已經到了,幾個在京的國公也一并列席,朝鮮駐在京師的國使,也是憂心忡忡地參與了這次的廷議。

  顯然,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首先戶部的抱怨是最多的,雖然遼東的餉銀倒是少了,可是遼東的賦稅也沒了啊,這倒也罷了,失了遼東這一處重鎮,就必須追加錢糧,招募更多的軍士,固守于錦州一線,這幾年,戶部的虧空已經越來越嚴重,再這樣下去,就只能加稅了,可要加稅,關系到方方面面,談何容易呢?

  兵部這兒,也是損失重大,這自不必言;至于其他諸部,也都在不安之中。

  這樣重要的事,朱厚照自然是要參與的,其實之前他就清楚,與其說這一次廷議是想解決遼東問題,不如說是商討善后罷了。

  如何加固錦州的防御,對于死在遼東的忠臣烈士如何撫恤,本質上,其實朝廷已經默認了這個事實,暫時無力考慮遼東,因為最新的探報是,韃靼部的斥候已是越來越頻繁,極有可能隨時發起攻擊。

  顯然,相較于遼東叛亂,與韃靼即將的戰爭,才是整個大明朝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事有主次輕重之分,可朱厚照還是感到很是氣惱,身為天子,居然失去了戰略意義如此重大的遼東,這顯然成了他一塊無法掩去的心病,所以從這場廷議開始,他便一直緘口不言,只是偶爾將眼睛投向葉春秋,露出幾分憂心之色。

  葉春秋的心情是沉重的,若是細看他的眼睛,會發現他的黑眼圈非常的嚴重,他已是許多天都沒有睡過好覺了,雖是直直地站在這大殿里,卻一直是心不在焉地聽著…

  這時聽李東陽道:“諸公,此次楊玉叛亂,據聞巡撫葉景已是遇害,葉巡撫乃是朝廷忠臣,而今尸骨無存,實在可憫可嘆,老夫以為,朝廷理應予以一些撫恤,以安天下人心。”

  急著撫恤,也是李東陽覺得穩妥的想法,現在人人自危,到處都是流言蜚語,獎勵一些忠臣烈士,可以將消息傳到遼東去,顯示朝廷對其的重視,從而鼓舞人心,還可以大震錦州一線官兵的士氣,使他們高枕無憂,安心剿賊。

  只是…一時之間,殿中安靜了下來。

  葉景死了嗎?

  一直面無表情的葉春秋,震驚地抬起了眼眸,他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李東陽的話嚇了一跳,此時,神色緊張地看向李東陽。

  朱厚照聽到李東陽的話,倒是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他手指頭打著節拍,一面擔心地看了葉春秋一眼,一面道:“朕還未聽到葉愛卿殉國的消息。”

  李東陽嘆了口氣,道:“老臣也是希望葉巡撫能安然無事,可今早接到了奏報,才是得知此事,哎。叛亂發生之后,遼東的遼海衛指揮楊寅聽到了消息,心知遼東不保,連夜撤回了錦州,他在錦州,已經送了奏報來。”

  說著,李東陽將今早的奏報取出,道:“這是他給兵部的奏報,里頭敘說了賊情,說是楊玉與女真人勾結,突然發作,頓時遼東亂如一鍋粥,楊玉使人占了遼陽,派兵殺入了巡撫衙門,斬殺七十九人,其余人等,俱都降了楊賊。”

  殺了七十九人…

  何況又沒有得到葉景投降的消息,若是葉景降了楊玉,那楊玉勢必會大肆地宣揚和鼓噪,朝廷這兒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既然沒有降,那巡撫衙門都被一鍋端了,還死了這么多人,想必葉景也…

  想到這里,眾人心里不禁戚戚然起來,無論如何,巡撫乃是朝廷的欽差,掛的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之銜,差不多算是一腳踏入了廟堂高官的行列了,葉景卻在這場叛亂里…

  正在不少人為葉景感到惋惜之際,李東陽又道:“這楊寅還有奏報,說是根據他的來的傳聞,那楊玉拿獲了巡撫葉景,要他歸降,葉景不肯,楊玉便咬牙切齒,深痛惡絕,欲以死要挾,葉景痛斥他為國賊,這楊玉面帶慚色,遂惱羞成怒,便當場將他殺了,葉景引頸受戮,依舊罵聲不絕,其剛烈,人所罕見啊。”

  眾臣悚然。

  其實當時的場景,大家大致上可以腦補出來。

  至于這個傳聞到底是否真實,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朝廷眼下,最重要的是樹立一面旗幟,所謂家貧思賢妻、國亂念忠臣,在眼下遼東的時局之下,一個忠臣的意義重大。

  葉春秋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

  這些日子,雖是努力地掩飾,可他的心里是極不好受的,他并不需要自己的父親有多英勇,或是如何剛烈,他寧愿葉景為了茍且偷生,保住自己的性命,因為這是自己的至親,再親不過的人。

  葉春秋只想他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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