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景看來,這里的大部分人并不見得是真要與朝廷為敵,他們既有可能只是聽從上級命令罷了,葉景的一番痛斥,其實用意很簡單,不過是徹底將楊玉這個版賊和這些人分化開罷了。筆@趣@閣W。UE。
此時,葉景又道:“爾等是愿與本官平叛,還是要與楊賊為伍,皆都悉聽尊便,若是爾等果真想反,本官就在城下,誰有本事敢來手刃本官,盡管來試。可若是愿意迷途知返,那便隨本官平叛,平叛之后,本官自向朝廷上表爾等的功績,使你們衣食無憂,死傷者,則可以得到撫恤。若是誓要做那不忠不義之徒,不但自身有殺身之禍,更是禍及妻兒和族人。而今反賊與女真已反,正是爾等忠心用命之時,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你們是要自取覆亡,或是把握時機,隨本官誅殺亂黨,給子孫謀一個恩蔭,只在這一念之間。你們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我身上帶著的,便是一包火藥,方才那火藥的威力,你們是親見的,你們要嘛射殺本官,要嘛,本官這就將這火藥埋于城門,待本官引燃了火藥,則城門破開,王師便頃刻殺入城中,你們的下場,與那女真諸部,不會有任何分別。”
說罷,葉景便下了馬,而后一步步地走向城門,接著道:“你們還有一個選擇,便是立即開了城門,隨本官一起殺賊,除此之外,別無出路,大明或許有虧欠你們的地方,可是本官許諾,絕不虧欠。”
葉景一深一淺地踩在雪地上,瘦弱的身子,仿佛身子要應風而倒,可是步伐卻很堅定,直直地朝著城門而去。
城上的官兵們,已陷入了混亂之中。
射殺欽差,這就是徹底地斷絕了自己的后路,誰知道自己放了箭,別人會不會將自己綁了去向朝廷表功?這可是天子的欽差,如朕親臨,殺他,和殺大明天子沒有任何分別,可是這樣放任,那火藥一旦炸開了城門,外頭的軍馬就要殺進來,到了那時,他們說不定又是死路一條…
混亂之中,突然有人高呼道:“我等哪里是反賊?我等是大明的官軍,何來的作反?欽差就在這里,快開城門…”
一道聲音響起后,緊接著,無數人便轟然喊叫起來,他們大多人大字不識,尤其是這些軍戶,對朝廷未必有好的印象,可是在心理上,他們依舊還是將其視為依靠。
所謂的順天應運,某種程度來說,其實并沒有錯,以大明朝廷的名義,起先雖只是區區數千人入遼東,可是很快,這個隊伍便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不日之間,遼陽已是遙遙在望,沿途阻擊的叛軍,早已慌了手腳,女真人聽聞自己的巢穴被襲,自也是驚慌,在本部,都是些婦孺留守,而朝鮮和大明欽差皆是進兵,令他們完全沒有料想到事情居然開始朝著他們不愿看到的方向發展。
當浩浩蕩蕩的大軍抵達遼陽城下,城下連綿不絕的大軍,竟是延伸十里之遠,這時候,城上已經人心浮動了。
女真人不知自己本部如何了,心里憂心留在那里的妻兒,而楊玉的部眾,卻更加惶恐不安,他們本以為一個小小的葉景,是絕不可能鬧出什么動靜的,可萬萬料不到,這個平時看似柔弱的讀書人,竟做出了這番作為,而今成了埋葬他們的掘墓人。
叛亂的根本就在于出其不意,并且迅速地斷絕與朝廷之間的聯系,使整個遼東封閉起來,然后徐徐地開始穩住腳跟,最后再將遼東收入囊中。
可是現在,當有人挺身而出,自然就成了一面旗幟,這面旗幟所過之處,各鎮紛紛依附,當大軍抵達遼陽城外,城內之人不免驚慌,很快就陷入了混亂,于是三日不到,大軍便已破城而入。
葉景帶著無數的官兵,步入了這座已被劫掠過許多日的城池,在這些已經被破壞得破舊不堪的街道上,還有一些女真人在負隅頑抗,他們確實英勇,可是在城里,面對著無數急著搶功的軍馬,卻是于事無補,至于楊玉的余黨,則是早就鳥獸作散了。
葉景火速抵達了此前的巡撫衙門,在這里他坐定不久,那劉游擊便急匆匆地趕來稟報:“大人,楊玉已經拿獲了。”
葉景感慨地看著這已物是人非的衙堂,心里還是松了口氣,總算是將楊玉這個最大的叛賊捉住了,便道:“立即將其綁縛起來,隨時準備解送京師,他的家人都拿住了嗎?”
劉游擊道:“拿住了不少,還有一事,在這里,除了拿住了一些女真的部族首領,有一人身份特殊,乃是巴圖蒙克的女婿,韃靼的諾顏。”
葉景的眼睛一張一合,諾顏…
自從巴圖蒙克一統草原之后,便廢除了元朝遺留下來的太師、太尉、太傅、太保、少師、平章、知院等官職。而代替以成吉思汗時代的濟農、諾顏等官職。濟農,相當于副汗,是大汗的助手,其職責是秉承大汗旨意管轄蒙古右翼政務。而諾顏,則相當于是宰相,蒙古的官職混亂,宰相也有多人,可不管如何,單單這個諾顏,在韃靼部絕非是尋常人等,絕對算是一等一的貴族。
“看來這一場叛亂,牽涉的人可不少。”葉景正色道:“這些人,都好生看押著,本官這就撰寫捷報,這些叛賊,隨時要準備解送京師,由朝廷處置。”
劉游擊喜滋滋地道:“是,卑下親自看管,而今大人平叛功成,實在可喜可賀,不只如此,那韃靼一直是朝廷心腹大患,而今拿獲了巴圖蒙克的女婿,韃靼部的諾顏,更是大功一件…”
葉景的臉色則是看不出喜怒,這一次的事,已令他對世界有了一種新的認識,他也漸漸練就了這沉穩的氣度。
此時,葉景忍不住朝向關內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禁不住在想,不知春秋…現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