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歌仰頭望向天穹。
方才被青章道人他們催動血祭之法引發封印變動,影響還未徹底散去。
金霞山正上方,天空中仍然泛起一片片暗紅。
“兩千余年以前…我記得是兩千零九十七年前,燕星棠和狄清漣兩位道友,自天外而來,到訪我玉泉界。”佟欣霖的聲音響起。
她目現追憶之色:“他們為尋訪玉鼎祖師和陷仙古劍而來。”
彼時,玉鼎真人早已坐化,而陷仙古劍一直保存在玉泉界。
玉泉界中人,彼時沒有成就五氣朝元的人,很難催動駕馭陷仙古劍。
所以這方天地雖然有幾支不同的傳承,但是并沒有誰能真正占據古劍。
不過,這不代表他們允許外來者就把劍帶走,哪怕燕星棠表明身份,和他們一樣是玉鼎真人嫡傳。
“燕道友言辭間,曾有提及,如今我道門正宗暗弱,外道猖獗,欲邀我輩共襄盛舉。”佟欣霖輕聲說道:“但可惜當時話未說完,便有其他人到了。”
“劍佛?”燕趙歌和燕狄都目光一閃。
佟欣霖頷首:“不錯,劍佛。”
她表情微微有些飄忽:“劍佛一劍自天外來,佛陀之尊,威壓整個玉泉界,這里雖有陷仙古劍,但無人可以駕馭,自然也就難擋那佛門之劍。”
“他為陷仙古劍而來,還是為了…”燕趙歌斟酌著措辭。
佟欣霖則點點頭,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劍佛來尋找玉鼎祖師,確定玉鼎祖師過世后,倒沒有動祖師遺蛻,但他既要帶走陷仙古劍,也要渡化我等皈依凈土佛門。”
“大羅強者的威能,非我等可以抵抗…”
佟欣霖的表情有些黯淡。
而青章道人臉色越發沉重。
他們二人都親身經歷過當年劍佛降世,玉泉界萬馬齊喑的那一場浩劫。
便是再出色的人物,僅憑自身修為實力,也不可能以玄仙修為,對抗大羅層次的佛陀強者,哪怕那是外道佛陀。
就如同凡間武圣可以嘗試對抗無漏真仙,卻難敵清靜玄仙一樣。
玄仙,同樣無法對抗天仙,仙罡傷不得對方仙華護身不說,面對仙華,自身仙罡一擊即潰,形同虛設。
登臨大羅,若無其他同層次強者制約,又或者受大道反饋轄制,則相對于玄仙而言,近乎無處不在。
昔年劍佛便是如此,光輝籠罩整個玉泉界,這方天地間的生靈,無一能逃離。
劍佛或許無法強行渡化幾個玄仙,但要強行渡化其他人都是可以的。
不過劍佛本身似乎并不在意類似事情,所以只是打算將他們一股腦卷了,全部帶回白蓮凈土后交給別人處理。
燕星棠和狄清漣夫婦,也被包含在內。
而這一刻,燕星棠卻提出一個要求。
劍佛既然以劍成名,他欲要同劍佛較量一下劍術上的高低。
“出乎當時所有人預料,劍佛同意了。”佟欣霖回憶著說道。
燕趙歌沉吟著說道:“劍佛一生,沉浸劍道,立志為佛門武學別開一番生面,按常理而言,他是有所執,甚至貪嗔癡三毒俱全,但最終卻還是硬生生趟出一條全新的道路,有了自己的成就。”
“有傳言認為,劍菩薩當年本來脫離了教義變更的凈土,之后卻重新皈依,接受彌勒尊佛祖現如今的教義,就是為了突破元天劫,證佛陀果位。”
燕趙歌瞇縫起眼睛:“但并非他對自身道路失去信心,而是因為,他壽元將盡。”
劍菩薩成名極早,之后一路曲折行來還因為一些變故折損過自己的壽元,壽命相較一般的菩薩或者說道門元仙為短。
到如今大破滅后的歲月,以年歲算,據說他已經接近自身的壽數極限。
他肯皈依白蓮凈土,并非畏懼死亡,而是不甘心自己劍道尚未臻至完滿便就此撒手而去。
證外道佛陀果位,雖然做不到證佛門正道佛果一般自在不朽,但卻可以大大補上劍菩薩自己當年折損的一些壽數。
如此一來,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去繼續推演完善自身劍道。
“我對這位劍菩薩,或者說劍佛,聽過一些傳聞。”燕趙歌言道:“他化六道輪回入劍,劍我合一,身化六道,每隔千年左右時間,就會轉換一次。”
佟欣霖聞言,徐徐點頭:“不錯,我們當年也是晚些時候才想明白。”
劍佛身化六道,每次轉變,其人心性便有不同。
天人道悲天憫人慈悲為懷,人間道如凡人一般七情六欲俱全,畜生道卻懵懵懂懂,仿若無知無覺,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
“他當時,是不是正化身修羅道?”燕趙歌問道。
化身修羅道的劍佛,格外好斗,也格外偏執,格外好勝。
“不錯,正是修羅道!”佟欣霖答道:“他以大羅之尊,真的答應同令先祖燕道友一個玄仙比劍,不過似乎也是因為他知曉令先祖之名。”
說著,佟欣霖面現欽佩之色:“之后,我輩玉泉界中人,方知何為真正上乘的劍術,知道自己從前是何等坐井觀天。”
不僅僅是燕星棠,劍佛也展現出了令玉泉界汗顏的絕頂劍術。
“可是,劍佛強,令先祖更強!”佟欣霖言道:“劍佛的劍術造詣本已經讓我等大開眼界,而令先祖,卻直讓我輩感覺自己一生學劍,都是白費功夫。”
雙方斗劍,燕星棠十蕩十決,全部勝出!
化身修羅道的劍佛,則是屢敗屢戰。
他沒有帶陷仙古劍和玉泉界的人返回白蓮凈土,但也沒有放任何人離開,佛光滔天封閉了玉泉界,一心同燕星棠比劍。
燕星棠給予劍佛無限的啟發,讓他如癡如醉的同時,劍術造詣更飛快提升。
然而,他進步,燕星棠也不斷精益求精,更始終壓他一頭!
戰到中途,狄清漣甚至也拔劍下場,替下自己的丈夫,同對手斗劍。
“令祖母狄道友當年一邊飲酒,一邊取下腰間寶劍,擲酒壺在地,持劍走向天空中那尊佛陀的灑脫氣魄,讓同為女子的我也心折不已,此情此景一直縈繞于眼前,千年不散。”佟欣霖嘆息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