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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章:不被掌握的密談與密謀

大熊貓文學    怒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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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山坳,原本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坡上谷里,稀稀拉拉居住著百余人家,分布談不上別致,排列也不夠整齊。現如今這里修建了公路、機場、營房與堡壘,匯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其中最多的是軍人,不僅數量多,質量精,級別更加恐怖,隨便扔出一塊石頭,都有可能砸到一位將軍。

  華龍聯邦演習指揮部就設在這里,參加本次軍演的六位上將中有三位在此,將、校級以上軍官上百,低級軍官與士兵自然更多,此外還有來自各地各方的記者、服務、后勤與工程人員,以及部分留下來的山民等等,大略統計,總數接近萬人。

  增加這么多人,還要留出足夠大地方做機場、各類必須運用到的軍用建筑和設施,古山坳頓時顯得擁擠起來,過去那種清幽的原野氣息也在各類機械的轟鳴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以文明發展的眼光去看,仿佛人類從農耕時代一下子飛躍到星際時代,反差大到難以接受。

  如果真的發生戰爭,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且不說這種“混亂”狀況根本不符合指揮部的性質,單從安全角度考慮,保障根本難以做到。另外要提到一點,古山坳距離演習前線、也就是以往兩國的實機控制線不足五百公里,戰爭中,最笨的敵人也知道集中兵力突擊此點,哪怕付出再多代價,只要把這里山坳炸平,便可宣告勝利了。

  一切都因為是演習,連指揮部的位置都是公開的。這次演習不僅關乎兩國,還牽動著世界局勢,來自紅黑雙盟各國的記者、觀察員、軍官要實地探訪,并進行全程報道。聯邦總指揮部這邊的情況,帝國那邊也差不多,區別僅在于其所處地原本就有軍隊駐扎,建設與安排相對都比較方便。但那也只是相對意義上的方便,要知道,演習規則中除了對遠程武器做出某些限制,并未規定“不得以對方指揮部為攻擊目標”,也就是說,雙方可以用地面推進的方式攻占對方的指揮部。

  某種角度上講,這類規定其實雙方表達勇氣與自信的一種方式。雖然這是演習,但不是不可以較量,知道對方位置,等于在向對方和外界宣告:你們不可能打到這里來。可以想象,假如在演習中當真出現“一方指揮部不保”的確定局面,定會觸發某些“臨時終結條款”,將演習終止。當然在之后的劃界協議中,國家顏面得到維護的那方需要做出巨大讓步,以實際利益補償對方。

  以上是最壞打算,雙方推演都認為幾乎不可能發生。事實上,以兩國現有領土面積而言,增加、或者減少幾百公里根本不算什么,本次演習的目的是簽訂正式簽訂和平協議,而不是為了打仗,甚至不是多占多少土地;因而在執行的過程中,雙方一方面要表現軍威,告訴世界“我不好惹”,另外要把握好分寸,別讓局面失控,更不能“由于羞辱性的舉動導致一方過于被動”,進而導致災難性結局。

  上層意志決定了這次演習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雙方似乎都沒想過,由于積怨,軍人在執行這樣的規則時會遇到多少困難,產生多少意外。尤其對某些人來說,“捆著架”根本是難以完成的任務,稍不留神,屠刀便會出鞘。

  未來無法預測,未來從不依照人的意志。時光匆匆,當歷史走到某個關鍵位置,世界就像進入荒秋的原野,積累的孽緣沉淀出厚度,偶然碰撞產生的零星火花足以點燃洶洶之火。到那時,無往而不利的權力突然失去魔力,暴力與鮮血瞬間滔滔。

  演習剛剛開始,某些征兆已經顯現,古山坳與對面那個類似的地方不斷接收著來自各地的信息,發出一條條指令。此時此刻,它們就像兩顆跳動的心臟,將人類歷史最恐怖魔頭從沉睡中喚醒。

  整體看,古山坳大概可分為三層,最外面還在進行施工建設,最為混亂,噪音也很大;中間的那層是主要居住地,外部人員、包括從各個地方趕來的記者、禮賓以及部分后勤人員生活在此。最中央是指揮核心,重要角色集中于此,并有重兵把守。

  這日午后,一條婀娜的身影進入核心區域,急匆匆趕往某處。

  “葉飛,你給我出來!啊”

  身后跟著氣喘吁吁的攝影師和滿臉尷尬與為難的衛兵,艾薇兒一腳踹向房門。因為用力過猛、加上房門本只是虛掩,氣勢洶洶的美女記者失去平衡,尖叫著撲向地面。

  攝影師與衛兵慌忙沖上去,結果撞在一起。攝影師大壯占了體型寬大的便宜,雖然坐倒、設備也摔在一旁,身體并未受傷害。衛兵是個娃娃臉,體型單薄且缺乏經驗,這一撞把腦袋磕在墻上,頓時頭暈眼花,半響不能回神。

  “艾薇兒,艾薇兒你怎么樣?”

  顧不上設備是否摔壞,大壯匆忙爬起來,娃娃臉衛兵盡職盡責,暈暈乎乎依然本能地朝房間里鉆,竟又與大壯擠成一團。

  “擠什么呢?”

  屋里傳來懶散的聲音,隨即出現一張英俊、但有些頹廢的面孔。葉飛一只手抱著艾薇兒豐滿的身體,不忘拿兩個倉惶的人取笑。

  “嘖嘖,送親還是搶親?本少這里沒紅包拿。”

  娃娃臉表情迷茫,忘記了腦袋被撞得生疼,心里想這位少爺剛剛還在悶頭睡覺,怎么這么快從床上起來,還能及時撈人。

  “拿你個大頭鬼!”艾薇兒從其懷里掙脫出來,整理儀容,低聲警告:“別叫人看見,影響不好。”

  “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葉飛嘻嘻笑著,儼然惡少調戲良家婦女。

  “死開!”艾薇兒一把拍開鬼爪,“多少眼睛盯著你,還這樣沒正形。”

  “哎呦喂,你這叫正形?”葉飛歪著腦袋上上下下打量艾薇兒,仿佛對著外星生物。美女記者一路火燒火燎趕過來,儀態全失,風度蕩然無存,剛才那一腳、一撲連鞋跟崴斷掉,要說沒正形,這里幾個人不分上下,誰也別說誰。

  “我無所謂。”艾薇兒倒不在乎這些。

  “我也無所謂。”葉飛立即跟上。

  “你不能無所謂。”艾薇兒警告說道:“你是和親使者,關鍵人物,萬一傳出不好的消息,沒準兒就會招來姬鵬皇室不滿,甚至連和平協議都泡湯。那樣的話,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對對對,大壯,趕緊進來,關門。”

  一通手忙腳亂,不僅大壯進到屋里,忠于職守的娃娃臉也跟進來,等到房門重新關上,內外變成兩個世界,艾薇兒回身看著葉飛,才發現他的表情有些怪異,眼神陰沉,唇角卻微微上揚。

  熟悉的人知道,這是飛少動了真怒、即將爆發的前奏。

  “別生氣了。”艾薇兒知道這是為什么,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和親,老實講我也不喜歡。不過那只是形式,雖然有點賣身的味道,好歹利國利民,況且你與光子情投意合,又因為這事與家人和解,有什么不好。”

  發現葉飛形容邋遢,艾薇兒過去點著他的胸口,“既然代表聯邦,就得注意形象。你看看自己,大白天穿睡衣,胡子也不刮這要是被人拍到,成何體統?”

  這番話實在不像安慰,聽在葉飛耳朵里尤為別扭,冷笑說道:“成不成體統是本少自己的事情,倒是你,急慌慌跑來投懷送抱,是不是想破壞人類和平?這簡直就是犯罪!”轉轉眼珠,葉飛的目光曖昧起來,語氣輕柔而歡喜:“啊對了,本少明白,薇兒對本少余情未了,和親之前仍想與我溫存。不過這人是不是多了點,還帶著攝影機。是為了留下見證,當做情物?”

  “從來就沒有,哪來的余情!”艾薇兒怒目圓睜。

  “那就是為本少風范折服,忍不住要自薦枕席。”葉飛灑然一笑,語氣幽幽。

  “放屁!”艾薇兒雖然潑辣,可也斗不過葉飛,撩拔沒能占到便宜,反而氣得臉通紅。旁邊大壯毛骨悚然,趕緊躲到角落里去,裝模作樣查看攝影機能不能用,娃娃臉沒經驗,聽過后朝艾薇兒瞪大眼睛,警告的意味兒十足。

  “不扯了,談正事。”放棄斗口,艾薇兒捉住葉飛的衣領,“快說,現在到底什么情況?”

  “什么什么情況?”葉飛云里霧里。

  “演習中發現有人使用實彈。”

  “呃”

  “別和我裝,你會不知道!”

  “是的我知道。不過,你關心這個做什么?”

  “廢話!我是記者。”

  “你是記者?”葉飛狐疑的目光望著她:“不是被炒魷魚,跑到索沃爾替牛犇管賬?”

  “什么話!是我炒他們的魷魚才對。”艾爾憤怒反駁。“要不是隔著桌子,老娘非一記飛腳,叫那頭肥豬斷子絕孫。”

  “這事不好辦。”葉飛默默搖頭,“那貨有兒子。閹掉他容易,可要是滅門,不太好吧?”

  “你已經做了?”艾薇兒這才想起來葉飛知道自己為何離職,嚇了一跳,“別胡來,我只是說說,反正不在那兒干,犯不著。”

  “呵呵聽你的。”葉飛笑了笑,轉移話題道:“甭管誰炒誰,反正沒干了不是。這么大老遠的來看我,就別操心那些破事,正好我這里有”

  “別別。”艾薇兒趕緊叫停,“我重操舊業,在索沃爾自創真理報!這次演習是我頭一回實地采訪,也是真理報的頭一回。必須抓住機會,找到別人找不到的東西。”

  新聞競爭歷來如此,葉飛并不奇怪艾薇兒如此鉆營,好奇問道:“真理報?牛犇叫你弄的?”

  “是我自己想弄,得他批準、幫忙倒是真的。”

  “是嗎?這貨真拿索沃爾當成家了。”葉飛緊擰著眉,表情仿佛便秘。

  艾薇兒感慨說道:“確實。在那個地方,別看牛牛沒什么職務,可要是說威望,簡直就像皇帝算了算了,別打岔!趕緊和我說說,實彈到底怎么回事?現在什么情況?”

  “這個我不能和你講。”

  “什么!”艾薇兒的音量陡然提高:“你再說一遍!”

  葉飛看著她說道:“再說十遍都行,不能講。”

  四目交集,從葉飛眼里,艾薇兒看到堅定,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神色漸漸凝重。

  “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不能講。”葉飛搖頭。

  “什么能講?”千辛萬苦才找到葉飛,艾薇兒豈能放棄。

  “什么都不能講。”葉飛繼續搖頭。

  “我可以關機,不錄影,不錄音”艾薇兒不斷嘗試。

  “那也不行。”葉飛依然搖頭。

  “我叫他們出去。”艾薇兒繼續努力。

  “還是不行。”葉飛只會搖頭。

  “你!”艾薇兒終于憤怒,甩袖,摔臉,豁然轉身。“大壯,走。”

  “哎怎么就走?”葉飛趕緊攔住。

  “沒膽氣,沒義氣,沒勇氣,我還留著做什么?”

  “不是氣不氣的事。”葉飛無奈說道:“老頭子親自下的封口令,關于這件事情,誰都不準泄露半點。”

  艾薇兒冷笑道:“如果是那樣,我怎么能聽到傳言?”

  葉飛認真解釋道:“那是剛開始,下面的人不知道輕重,有可能傳出去只言片語有可能。現在不同了,你既然到了我這里,想必是別的路都走不通,硬闖過來。”

  以往,艾薇兒長期在公理報,軍界朋友一抓一把,參加本次軍演的也有不少,對她而言,這正是大顯身手的好機會,真理報打響的最佳機會。正因如此,一般消息對艾薇兒根本沒有吸引力,直到她聽說那個傳言,才會想方設法尋求證實,結果四處碰壁,不得不硬闖到葉飛這里。

  值得一提的是,等到演習結束后,葉飛與光子就將完婚,成為兩國和平的一重標志。現今他住的地方位于古山坳核心,一般人別說進來,遠遠看多幾眼都不準。為進到這里,艾薇兒沒少費勁兒。

  “你啊,還是放下念頭,去找別的新聞做。”葉飛看著艾薇兒,罕見耐心地解釋道:“關于這件事,知道詳情的人本來就少,誰敢泄露,殺無赦!老頭子這輩子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誰敢違背。”

  “你也不敢?”艾薇兒語氣嘲諷。

  “是的,我不敢。”出乎艾薇兒的意料,葉飛竟然點點,老實承認。

  “飛少也有遵紀守法的時候?害怕被自己的爺爺開刀問斬?”艾薇兒目光不屑。

  “不是怕這個,我”

  “算了,別說了,不難為你。”艾薇兒再度轉身。“我去找敢說的人。”

  “別鬧了,我的話你也不信?”葉飛苦笑著拉住,“再說你能找誰?這件事”

  “牛犇。”艾薇兒說道:“我去找他。他一定知道,一定敢說。”

  葉飛的表情僵在臉上,愣愣說道:“牛犇他上前線了啊?”

  “那我也上前線。”艾薇兒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戰地記者也有人做,何況這只是演習。”

  “這么大的地方,你上哪兒找去?”葉飛無奈說道。

  “那就看你的了。”艾薇兒忽然換副表情,柔情似水依過來:“牛犇出的什么任務,朝哪個方向去,你不會不知道吧。朋友一場,這點小忙都不幫?”

  “我”三十年人生從未如此為難,葉飛的臉像苦瓜。

  艾薇兒再度換了臉色,冷冷說道:“不幫算了,我去找別的人。別忘了,牛犇從索沃爾帶來不少人,我還知道這里就有幾個。如果所有人都不幫忙,我就和他們說牛犇遇到危險,到時候,你說他們會不會去?”

  葉飛的臉色變了。演習開始前,他與牛犇、還有從索沃爾帶來的那些人相處過,時間雖不長,但能看出那些人的信念,毫不夸張地說,不論是原來的三十八師官兵還是學員,甚至還有幾名“歸順”的星盜,如今都像膠水粘合在一起,核心就是牛犇。更要緊的是,索沃爾的那段經歷,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帶有一些江湖習氣,做起事來心情為先,軍規成了次要的東西。正因為如此,軍神才會特意安排,將他們打散,而且不讓牛犇帶走全部。

  這些情況葉飛知道,艾薇兒也知道,當真出現那種狀況,難說這些未馴化的“匪徒”會干出什么事情。

  察覺到葉飛的變化,艾薇兒趁火打劫,作勢要出門:“我會告訴他們,牛犇遇到配備有實彈的姬鵬軍隊,正在被追殺,逃亡,需要他們及時支援,而且要帶上軍火”

  “得得,別說了。”葉飛無法想象那是什么局面,趕緊拖住:“我說還不行嗎?不過你得保證”

  想了半天不知該讓艾薇兒保證什么,葉飛叛逆的一面發揮作用,狠狠咬牙。

  “去他媽的,本少受夠了。胡芽兒,去給我守門,任何人不準進來。刀仔,你也去。”

  沒有任何征兆,房間里忽然多出來一個人,仿佛之前一直隱形。與此同時,娃娃臉挺直身體,紅著臉默默補充:“我不叫胡芽兒”

  “走吧。”刀仔隨手捏住其肩膀,半擰著走出房門。

  “大壯,你也先出去。”

  終于得償所愿,艾薇兒心花怒放,回身,鼓掌為飛少喝彩。

  “這就對了!想做就做,才是我的飛少!”

  半個小時后,艾薇兒再不像之前那樣興高采烈,嫵媚的面孔變得煞白。

  “這些都是真的?”

  “真的。”葉飛鄭重回答。

  “那怎么辦?”艾薇兒急忙追問。

  “怎么辦?我說的可不算。”葉飛苦笑著回應:“得看雙方溝通的結果,再看那幫老家伙怎么想,怎么做。”

  “那怎么行!”艾薇兒才不關心什么老家伙,惶急說道:“要不,趕緊組織點人,去支援牛牛?”

  “出現那種情況,還談什么支援?支援,支援”

  心中野火被艾薇兒點燃,葉飛先是苦笑,念著念著,神情慢慢變得古怪、沖動、甚至有些詭異起來。

  “支援,支援聽來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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