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領域,整個世界都沒有人敢無視軍神的存在,至于在聯邦內部,齊守岳這個名字代表的不僅僅只是戰神,更有超越規則之上的權威與權力。
洪喜平是軍人,是軍人就不能不尊敬戰神,馮旭是權力極大的市長,比常人更懂得權力與威望的可怕。
連線很快完成,用不著軍神開口詢問,洪喜平主動將工作進展匯報一遍,自然也包括目前的困境,以及聯合指揮部的決策與前線沖突。
目前為止,前線能夠控制的部隊約八九萬人,其中有一半完成換裝,但也把附近能夠動用的軍火倉庫掏空。接下來能動用的,便只有天門市原駐軍與其擁有的軍備物質。但要實現補充,首先需要開通道路,也就是當前的最大難題。
“我們認真地考慮過,驅散的風險實在太大,希望采取更加穩妥的辦法進行。”
偏過頭來看一眼焦必先,洪喜平挺直身軀說道:“元帥如果下令,指揮部馬上下令驅散。”
對面,軍神靜靜地聽著,直到洪喜平說完想要說的一切,采用安靜的聲音回應道。
“不必了。”他說道:“戰爭失利是軍人的錯,民眾有權選擇如何保全自己。”
會議室內一片沉寂,驚訝的表情凝固在一張張面孔上,焦必先猛地瞪大雙眼。
聽到軍神來電的時候,他本以為能夠峰回路轉,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忍不住叫喊起來。
“元帥,不能啊”
“必先少校,你沒聽到元帥的話?”洪喜平再次偏過頭,淡淡說道:“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對局勢的把握比元帥更準?”
“我”
“部隊換裝也要盡快。”
軍神聽得到這邊的爭執,但沒有理會,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接著往下講:“關于這點,總指揮部已有決策。”
“堅決服從命令!”洪喜平以最快的速度轉回身來,聲音鏗鏘有力。
“根據我這里的地圖。”一面翻閱著資料,軍神說道:“天門市北面偏西小半個城區,房屋低矮,生活條件極為艱苦。我沒有去過天門,得問問馮市長,實際情況是不是如此?”
“呃?”馮旭楞了下,才意識到對面叫的是自己,趕緊起身:“沒錯。天門西北是貧民、以及遷居人口的主要聚居地,幾乎稱得上是流民世界,人員復雜,三教九流無所不包,治理起來很困難。”想不通軍神為何在這個時候想起城市治理,市長一面在心內思索,一面斟酌言辭:“政府一直想對那片區域進行開發重建,可惜”
“趁這個機會做吧。”軍神打斷道:“出動軍隊和重型機械,立即從西北方向拆出一條道路,專供軍隊換裝、調動之用。”
“啊!”
無數道驚呼,人們全都長大嘴巴,半天無法開口。
“有困難嗎?”
軍神的聲音溫和,但不知道為什么,聽著有一股漠然的味道“圖上看,這片區域寬度不小,縱深卻不是很長。以軍隊的效率,全力以赴去做,二十四小時內即可打通。雖然開出來的道路不便普通人通行,用于軍隊卻足夠。”
這話沒說錯。流民區沒有高樓大廈,推倒房屋草草開出一條道路對軍隊而言著實不難,這樣開出來的道路,大約只有軍隊的特制車輛與機甲能夠通行。最妙的是,流民區雖然條件艱苦,至少地面仍多為水泥、磚石結構,無需多余施工。
“可是那里的人呢?”楞了半響,市長終于回過神,急忙開口:“那里住著很多人啊!每家每戶都很麻煩”
“剛剛你不是說,流民是此次逃亡的主要成分,西北已經十室九空?”軍神淡淡回應道。
“十室九空畢竟還有人在的啊?”天氣濕寒,馮旭的臉上卻有汗水,抬手抹掉。“驅散道路還好說,民眾至少有地方去。推了人家的房子,這”
“現在推倒,將來重建,不是從此放手不管。”軍神平淡的聲音道:“留下來的人,政府可以資助他們暫時離開,去后方更加安全的地方,也可以找地方安置起來。”
“鼓勵民眾逃亡?”洪喜平聽出幾分意思,神情變得凝重。
“那么多人,安置在哪里?”馮旭更關心實際問題,當即追問。
“天門市內有很多高樓,辦公、經商、娛樂什么樣的都行,現在該有很多空著。”
戰爭爆發,第一批獲知消息并且逃亡的并非普通民眾,而是再次經商、經營的各種商家、老板,能與高層搭線、獲知準確消息的人。他們走了,許多大樓自然而然空出來,全部利用的話,別說區區一條道路,即使把整個流民區的人都搬到里面,依然綽綽有余。當然大樓僅僅只是大樓,經商也只是經商,當真住進去那么多人,必定產生諸多生活難題。
軍神似已通盤考慮過這些問題,接下去說道:“生活設施方面,政府需要多操點心。干脆這樣,盡量把流民都遷居到空閑的大樓內,理由很簡單,這樣做便于軍隊守衛城市,避免誤傷。”
“元帥!”洪喜平忍不住了,搶在馮旭之前問道:“這難道是要準備巷戰!”
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將軍,洪喜平并不缺少戰場直覺,他從軍神的安排中解讀出諸多不同尋常的信息,索性問出來。
“有您坐鎮指揮,情況真的嚴重到那種地步?”
“這頂帽子我當不起。”軍神那邊輕笑起來,“戰前多做幾手準備,總歸不會錯。”
這番回答似乎印證了猜測,又好像什么都沒說,洪喜平無法感到滿意,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追問,軍神已然開口。
“戰場抉擇,不可三心二意,遲疑不前。沒有別的問題,事情就這么定了。推房開路,立即進行。”
話至末尾,殺伐之氣取代溫和,軍神不讓這邊再說什么,開口點將。
“焦必先少校。”
“在!”
“籌備與崔運軍火、部隊換裝,這些事務交由洪喜平將軍親自去做。總指揮部命你負責為軍隊開道,馮旭市長協助搬遷,一天之內,必須將城市內外打通。”
“是!”
“有困難,現在就說出來。”
“遇到有人死活不肯搬怎么辦?”焦必先問道:“有人不肯配合,或者故意敷衍,怎么辦?”
“你是想從我這里要尚方寶劍?”軍神很隨意地問。
“我怕成為千古罪人。”焦必先回答道。
“好吧。”
默然片刻,軍神淡淡的聲音道。
“前者抓。后者,軍法從事。”
“是!”
“還有什么問題?”
“沒有了。”
“能不能完成?”
“一定能!”
心內多少有點得意,焦必先故意看一眼馮旭,挺起胸膛大聲回應:“完不成任務,我情愿”
“賭咒就不必了。我想問”軍神打斷他的話,下面的內容卻只開了個頭便停下來,欲言又止。
這邊的人不知道發生什么,甚至無法相信軍神也有遲疑難決的時候,只能在壓抑的氣息中等待。
足足過了半響,軍神才又開口,聲音透著沉重的意味:“假如有這樣一個機會,以聯邦現在前線部隊兌掉帝國的攻城部隊。少校,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
“哦。”軍神沒有追問理由,繼續道:“你的戰友呢?他們愿不愿意?”
“愿意。”這一次,焦必先反倒毫不猶豫。
“為什么這么肯定?”
“元帥,您不在前線,所以不會知道我們這次”少校的聲音微微顫抖,費了很大力氣才能保持連貫。“我敢說,聯邦歷史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慘敗,聯邦軍隊從來沒有這么窩囊。”
“這次失敗是政府和軍部的錯。”軍神語氣沉重:“心里有怨氣,可以理解。”
焦必先認真想了想,說道“政府與軍部的錯,我們管不了。我是一名職業軍人,我的戰友中有很多也是如此,我們的家、親、朋都是軍人。現在我們只知道殺人者就在對面,我們想的不是對錯,甚至不是戰爭,而是能不能夠報仇。”
少校的眼睛微微泛紅,神情如同起誓般莊嚴。
“元帥,您剛才說的是我們正在做、但沒有法子做到的事情。真有那種機會,我和我的戰友,誰都不會猶豫。”
這樣的一番話,可能發自真心,也有可能是訓練出來的結果,尤其問話的人是軍神,每個聯邦士兵都會讓自己慷慨激昂,而非貪生怕死。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神情各異。對面的軍神不知如何理解,聽罷沉默很長時間,再開口時,聲音恢復到之前那樣,溫和,但又讓人覺得漠然。
“知道了。大家去做事吧。”
“是。”
年輕的軍官舉手敬禮,順勢在眼睛上一抹,回過頭時,目光如刀鋒般銳利。
“馮市長,請。”
“呃哦哦。”
市長體型肥胖,年齡也大,但不知為何,此時卻能大步流星,龍行虎步。很快兩個人走出會議室,余下滿屋子人才濟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砰!的一聲,洪喜平拍案怒吼。
“還楞著干什么?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