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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章:春雷

大熊貓文學    怒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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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隨著日照一天天變長,人們按捺不住心中躁動,紛紛打開門窗,迎接久違的清新與芬芳。

  春風吹綠了原野,樹梢指頭上嫩芽綻開,山間溪水叮咚作響。忽然間,世界從沉睡中醒來,舒展身軀,睜開眼打量周遭的變化。

  于是,很多驚喜呈現在眼前。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要宣布一件特別的喜訊。”

  屏幕上的老人喜不自勝,忘記了作為總統應該保持的威嚴與氣度,此時此刻,數十億人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那些飛速傳播的流言被證實。

  “經過無數人艱苦卓絕的努力,索沃爾正式回歸!好望角戰爭勝利完結!”

  勝利的宣告化作電波,以光速在宇宙中穿梭,聲音落定的那個瞬間,七大居民星響起震天動地的歡呼。

  “勝利了!”

  “是真的!”

  街道巷尾,陌生人對著彼此叫喊,擁抱,歡呼,分開后再去擁抱下一個,尤其那些有相識者參戰的人,聽到后為之熱淚盈眶,不能自已。

  華龍聯邦擁有廣闊領土,數十億人口,好望角的戰爭規模充其量只是一場局部沖突,但卻牽動著每個人的心。起因在于這場戰爭持續的時間太久,聯邦為之付出的生命與鮮血無法計算,積累的仇恨如山。價值上講,好望角的戰略意義被分析過太多,很多普通民眾都已耳熟能詳。

  由于聯邦政府換屆,軍改進行到半途,無論政府還是民眾,都對這場戰爭抱有極大期待,之前戰事順利的時候,政府將其當做軍改成功的實例大加宣揚,客觀上起到推動變革、減輕壓力的效果。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去年十月,云潮突臨,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勢驟然變得無比惡劣,無數專家精心推演,天網各大軍事論壇充滿爭論,在把情況匯總、分析后,最樂觀的估計也只是自守。到后來,發生在卡其拉山脈的那次會議不知道被誰泄露,許多細節成為私下議論的流言。于是人們知道了,星盜與兩大帝國組建聯盟,實力暴漲數倍,相反在聯邦這邊,十萬大軍受阻塞納河,注定是無解死局。

  這時候的聯邦軍隊需要英雄,需要有人創造奇跡。當人們從傳言中獲知,第一軍校學員牛犇主動請纓、并得到軍部授權成為三十八師師長,心里非但沒有松一口氣,相反為之啼笑皆非。

  在聯邦,牛犇這個名字家喻戶曉,沒有誰否認他的貢獻與實力。但要一個剛剛參軍的學員統帥聯邦的王牌部隊,除了那些盲目崇拜的瘋狂粉絲,沒有人不覺得兒戲。退一步講,牛犇即便天縱之才,不用學習和經驗就能統兵帶隊,但他實際上能用的人也只有幾百,卻要承擔繞敵背后、進軍索沃爾的任務。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軍部竟然會發出這種授命,唯一的解釋是實在沒招,在碰運氣。

  尤為可笑的是,如此重要的任命和計劃竟然會泄露,人盡皆知。到這時,云潮反而變成好事,至少索沃爾的星盜與兩大帝國的將領不會提前知道。

  聯邦軍部究竟無能到何種程度!

  軍神,是不是也已經老糊涂了?

  軍改是否應該馬上叫停?

  聯邦政府值不值得信任。

  戰事不利,軍部忙于尋找補救的辦法,民間卻已經開始檢討錯失。很快,對軍改的聲討如潮水般翻涌,有人借機發泄對政府的不滿,進而發展成攻擊與謾罵。現實當中,也有無數人因為戰爭奔走,觀察和運作,甚至有極端的人組織游行,要求剛剛第二任期的總統立即下臺。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久,聯邦又遭遇到一件堪稱國難的重大事故,數十億人沉浸在悲痛與憤怒之中。一時間,華龍聯邦人心浮動,人們對政府與軍部的不滿達到頂峰,隨處可見暗流涌動,風雨飄搖。偏偏此刻,與姬鵬帝國之間的和平談判也被擱置,有傳言天皇正在積極備戰,聯絡了霍夫曼等帝國,準備向華龍聯邦發動國戰。

  很難說這些事情的背后有沒有人推動,可肯定的是,云潮之后,政府一直承受著無法想象的壓力,總統也已焦頭爛額,難以兩全。忽然之間前線奏凱,滿天陰云盡數散去,朗朗乾坤復來,之前積累的種種苦悶全都化成動力,讓人恨不得為之長嘯、吶喊,盡情地瘋一把。

  “不容易啊!”

  總統像普通人一樣感慨著,接下去講了很多鼓舞人心的話。億萬民眾按捺不住心中激動,一起把神奇的故事傳到更遠的地方,同時催生出更多流言。因為在普通人眼里,那些半真半假的傳言遠比官方通報更讓人振奮,對回歸過程的揣測與推演更加精彩。

  “相關細節正在整理、確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目前得到確認的是,早在年關之前,聯邦軍隊就進入到索沃爾城內,現如今,那里與總指揮部之間的聯絡也已恢復,支援的人員和物質正源源不斷從后方運達。”

  “眼下可以放心的講,即使再發生新的戰爭,索沃爾也已經固若金湯!”

  后面的這句話蘊含有深意,之前消息剛開始傳播時便有理智的人發出警告,假如英勇的聯邦軍隊真的完成壯舉,定是利用三方聯盟初期不夠協調,拼盡了最后一口氣才有可能。在此之后,他們并不能高枕無憂,相反面臨著更加嚴重的危機。兩大帝國不會甘心于這樣的結果,城內那些向又惡名的土匪、強盜也會用各種方式破壞,當他們聯手展開反撲,強弩之末的聯邦軍隊能否立足,需要打上大大的問號。

  有人就此出謀劃策,認為前指最明智的選擇是占而不治,軍隊入城后專心收集物質,抓緊機會修養,并且固守到與后方的聯絡完全恢復。

  很多人看懂了這番話背后的意思。為求勝利,聯邦軍隊需要做一回強盜,在有余力前不考慮城內百萬人的死活。

  很顯然,目前的狀況與大家猜測的不同。

  到底怎么做的呢?

  戰爭勝利的宣告撕碎了籠罩在聯邦上空的陰云,諸多暗影因為這則消息不得不沉寂,隱沒在黑暗之中。但就而言,目前這點消息遠遠滿足不了,人們在大肆慶祝的同時,開始發瘋般地尋找與之相關的消息。

  數十億人的熱情將天網淹沒,對那些有能力獲知更多準確信息的人、或與之相關的人而言,索沃爾回歸除了帶來巨大震撼,更有種種難言滋味,和麻煩。

  浮生萬象,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一一上演。

  電視演講剛一結束,主掌聯邦最重要權力的大佬們被召集到一起,總統手里拿著前線發來的匯報簡章,臉上的喜色慢慢褪去。

  “實踐檢驗出真理,軍改的問題集中在政治部。關于這點不需要爭論,需立即著手調整。”

  眾所周知,軍改是總統第二任期的主要目標之一,這番話帶有自我檢討意味的話說出來,在場的人紛紛沉默,其中有參與方案設計與論證的人更是羞愧地低下頭去。

  長久以來,關于軍改的爭論從未停止,關于政治部,最主要的反對聲音是影響戰斗力的發揮。好望角戰爭證明了這點,對力推變革的總統和諸多方案設計者而言,無異于一記響亮耳光。

  屋內氣氛很是尷尬,被特別邀請來的國安局老局長看了眼周圍,嘆息說道:“設立政治部并非完全沒有好處,貿然取消”

  “不是要取消,而是嚴格限制職權范圍。尤其在戰場上,嚴禁干涉軍務。”

  總統用干瘦的手指敲擊桌面,發出蓬蓬悶響。

  “我不是軍人出身,但是懂得一些基本道理,比如打仗不能靠運氣。這次我們很幸運,下一次,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氣。”

  “不懂裝懂比平庸更可怕,如果在國戰中發生這樣的事,我們會成為罪人。”

  “所以要糾正。馬上。”

  簡單幾句總結,事情就此有了定論,這里的命令是馬上,但涉及到具體內容,仍有大量工作要做。總統心里知道這點,翻開文件,望著其中的一條目錄沉吟道:“還有兩件大事,此前雖有過討論,但沒有得出結論。首先是牛犇,然后是他設計的那個自治方案,各位怎么看?”

  把人名放在方案之前,足見總統的重視程度,然而在這件事情上,在座的人多在心里揣測權衡,沒有誰敢輕易開口。

  除了元東。

  “方案有很多問題,不提細節,首先在大局觀上就有偏差。按照它來實施,不僅聯邦對索沃爾的掌控力度堪憂,存在很多隱患。”

  “比如呢?”總統望著他說道。

  元東是少數幾個敢于對總統直言而不考慮其心情的人,果斷回答道:“比如這個保安公司,成型之后不亞于一支軍隊,如此強大的力量掌握在星盜手里,極為不妥。再比如這個龍門客棧,牛犇竟然承諾讓他們在聯邦境內發展業務,簡直胡鬧!”

  聽他這么講,周圍人一下子活過來,紛紛點頭表達自己的觀點。

  “引狼入室,后患無窮。”

  “這件事情,牛犇的確欠考慮。”

  “匯報中說是交換龍門客棧幫忙分析當時局面,并且幫助牛犇截殺了一名星盜主要頭目。”

  “那是為了報私仇,獨狼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為了他脫離指揮崗位,不妥。”

  “到底是年輕人,性格比較沖動”

  涉及牛犇,在場人人知道這是很大的難題,全都謹慎地選擇用詞,點到為止。唯有元東與其他人不同,態度干脆而且堅決。

  “龍門客棧的事情絕不能答應。保安公司的構想很好,但在建設進程與職權劃分上需要修改。”

  “我倒不這么看。”

  以往在進行國策討論的時候,國安老局長從來都是半夢半醒,如今卻罕見地發表不同看法。

  “保安公司那邊,既然要探索航道,發展護航,實力當然是越強越好,就當是新建那支艦隊唉!”

  莫名嘆息,在座的人均想到一件懸而未決的慘事,表情異常沉重。

  老局長繼續說道:“掌控有很多種途徑,牛犇的開學典禮上的那個演講我看了,挺好,辦法也挺好。當然我們要做些補充,不能完全放手不管。退一步說,索沃爾有聯邦駐軍,怕什么呢?”

  “可是星盜”

  “星盜也是人,沒什么特別。”老局長淡淡說道:“只要是人,我們都有法子。呃對了,牛犇也是國安局的人。”

  后面那句極為突兀,說著的時候,老局長臉上皺紋散開,仿佛綻放著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你有把握?”總統忽然問道。

  “有些人不需要太多把握,重要的是知心。”

  這樣的回答多少有些不負責任。即使對著的是總統,老局長也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接下去說道:“至于那個龍門客棧,以往我們一直都很有興趣,可惜沒什么路子。這次既然想進來,就讓他們來。只有他們來了,我們才有機會摸到。”

  稍頓,老局長幽幽自語般說道:“引狼入室?別忘了我們是獵人,怎么能怕狼或者,牛犇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是這樣,之前關于牛犇的討論”

  “這件事我不管。該怎么著就怎么著。”老局長連連擺手,動作緩慢而沉重,中途甚至需要歇氣。

  “還是要敲打。”元東沒有因為之前的挫折氣餒,果斷說道:“根據掌握的情況,牛犇行事獨斷專行,對前指的意見完全不理。他的情況特殊,我擔心總之,不能讓他忘乎所以。”

  “那就敲打。狠狠地敲打。”老局長微笑著,“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關于這個”

  軍改大事一言而決,總統在這件事情上卻有些猶豫,沉吟中視線轉向元東。

  “有沒有去見過齊老,他怎么說?”

  “見過。齊老說他不管,沒心情管。”元東回答道。

  “沒心情?”總統無法相信,周圍人莫名其妙。

  這般大事,號稱聯邦守護神的軍神大人居然用如此拙樣的借口搪塞,是不是有些過分?再說了,當初牛犇因他授權才得以擔任三十八師師長,怎么能說不管就不管?

  “聽說是家中不安寧,齊老被氣得差點病倒。”

  元東罕見嘆了口氣,神情頗為無奈。

  屋內的人面面相覷,難以想象究竟發生何事,能把泰山崩而神不變的軍神氣成那樣。大家不知道的是,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齊家內部幽靜的氛圍被一聲巨響所打斷。

  “裝病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風衣歪掛在肩頭,眼里噴射著怒火,葉飛用腳踹開軍神大人臥室的門,摘下心愛的墨鏡摔到地上。

  “給我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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