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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嘴里喂根棒棒糖

  不知道那是幾歲,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名字,小姐姐一直小弟小弟的叫我,那個時候,真的很快樂,很快樂。

  我是小弟,在所有兄弟姐妹們當中不是最小,但個頭發育的最慢,跟一群小破孩光著青茬腦瓜在沙坑里玩耍時,總讓大人以為我受欺負。

  雖然我的確一直被欺負。

  所有小破孩都喜歡小姐姐,小姐姐又最喜歡照顧瘦弱的我,所以我一直被欺負,但我從來不告狀,自鋼蛋把我的褲子塞在茅坑的那一天起。

  小小的爭吵,或者欺凌,其實在我不怎么好的記憶里占不了多少篇幅。

  更多的是,藍藍的天空,尖叫大笑的小破孩,一尾褪白的紙箏,請原諒我用尾來形容,因為在哪時,認識十分淺薄的小破孩,看到紙箏那長長的尾巴,就把它和同樣長著尾巴的魚相提并論。

  后來有好心人組織小破孩們參觀動物園,我才知道,除了餐桌上的魚有尾巴外,還有好多動物,也長著尾巴。

  秋千、沙坑、還有一顆顆歪脖子樹,是小破孩所有的世界。

  我們赤著腳丫,把排球當做足球踢得溜溜轉,然后在嬤嬤大叫斥責的喊聲里四下潰逃,最后又聚在小姐姐的房間里,聽她講那本翻了無數次的童話③↙長③↙風③↙文③↙學,w⊕ww.c≌fwx.ne▼t集。

  小姐姐并不小,但也不大,小破孩中不是沒有歲數比她大的,但都沒有她懂事,所以小姐姐可以護著我們跟嬤嬤道歉,可以跟著嬤嬤忙碌院里的事。

  每天夜里,小姐姐也可以最后一個睡,哼著“采蘑菇的小姑娘”哄著我們入眠。

  院里沒有錢,在那個特殊時期,哪怕奶奶的家世很好,也經不起時局不斷地變化,奶奶最疼愛的小兒子跪在奶奶房前一整夜,第二天就買上去深圳的火車票。

  哦,忘了說了,小姐姐就是奶奶小兒子的外生女,一個不入奶奶家譜的血親。

  奶奶小兒子走后,院里的財政越來越差,好在奶奶認識不少人,勉強還能維持住,糧票取消的那一年,小破孩們爭前恐后,幫奶奶和院里的人把積攢的糧票都兌了。

  小姐姐一邊幫忙搬糧食,一邊提著打鐵水壺,在所有人周邊忙前忙后,我還記得小姐姐在一個綠黑色的搪瓷碗倒水,然后熱紅著臉,細著汗,自己不喝,遞給我,冰涼的井水潤過我的喉嚨。

  小姐姐自己的嘴唇卻起了火泡,好幾天才消。

  日子一天天過,院里緊巴巴地,只有過年過節才吃得起肉和糖果,但我真的,真的很想一直過下去。

  那段讓我刻苦銘心前半生的事情過去很久,我忘了恨,忘了苦,忘了念,嘴角揚揚,好像不曾有過陰霾。

  “小弟,給你,我不喜歡吃,要好好的哦。”

  這是小姐姐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下午,蟬在樹上不知疲倦地叫,叫的人心煩,也叫的人心慌。

  五個拿著半米多長片刀的男人,闖進這家以慈善傳名小城的孤兒院,哦,我記起來了,原來,我只是一個孤兒。

  他們是從南方來的,據說被舶來的外國商人騙得血本無歸,回家的火車票都補不齊,一念之差,就開始報復社會。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一直很想問他們,為什么要選這里,為什么要選我家!

  他們沖進孤兒院的時候,小破孩們正在玩捉迷藏,我個頭小,仗著柔韌性好,硬是擠進奶奶從家里帶來的青瓷大花瓶。

  小姐姐負責找人,第一個就找到我。

  “小弟,吶。”小姐姐沒有把我揪出來,而是將上午嬤嬤分給每個小孩的棒棒糖遞給我。

  “小弟給你,我不喜歡吃。”小姐姐豎起一根食指讓我保持安靜,笑得時候,露出一個淘氣的牙槽,哦,想起來了,小姐姐正在換牙,所以才不吃。

  然后小姐姐跑去抓別人,一去,就再也回不來。

  那些暴徒,一進孤兒院就開始砍人,殺人,嬤嬤們本來可以跑的,但為了保護小破孩,結果都被暴徒追上。

  公安局的同志來得很快,真的很快,并不像后來電影里說的那么不堪。可那個時候,暴徒們已經把大人都殺干凈了,要不是奶奶正好在家,說不定也會遭殃。

  暴徒慌張了,他們試圖反抗,在這個不大的院子里到處抓小孩,想要用人質威脅公安同志。

  我還依稀記得,小姐姐慌亂地帶著鋼蛋、五毛、菜頭躲進奶奶的房間,一個個把他們藏好,正打算躲進床底的時候,暴徒們出現了。

  我很害怕,我很生氣,我牙齒咬得咯咯響,可我手腳僵硬冰冷!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我有勇氣沖出去,是不是,死了也值得。

  小姐姐掙扎地被拖出去,兩只手一直抓著門框,她最后眼睛沒有投向任何一個人,只是怔怔地看向我。

  我從大花瓶的劣質釉質縫隙里看到小姐姐的唇。

  “要好好的哦!”

  我被公安同志從大花瓶里救出來的時候,好像一個死人。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是一個死人。

  很久很久以后,當年的暴徒屠殺事件,已經被人遺忘,現在的路上,哪怕帶著把手掌長的匕首,也會被城管說教。

  小姐姐的名字,我忘了,好像是小蘭?還是小草?我一直沒去祭拜她。

  只是某天,一個當刑警的朋友翻出檔案室里褪黃的資料,無意中看到當年事,對我提起,我才想起,我名字的來歷。

  小姐姐的名字是秋蘭,取自離騷中‘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所以我叫楚辭。

  “又來了,多久沒有做夢。”楚辭醒的時候,眼角沾滿晨露,這個時節的森林,更深露重,如果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染上風寒。

  天蒙蒙亮,楚辭是被冷醒的,把帳篷讓給程蕊睡,他沒有再支起另外一個,而是跟前天一般,在樹上扎一個睡袋。

  楚辭雙目放空,靠在樹上發呆一會兒,突然低聲說了句:“我會活得好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昨夜竟然這么冷,露水也很重,預防萬一,楚辭下樹弄了點早餐后,還是先吃了點感冒藥。

  “叔叔,你怎么了?”程蕊看到楚辭吃藥,有點擔心的問。

  “我沒事。”楚辭心里一暖,臉上露出幾分猶豫,手臂抬了又放,最后還是露出幾分解脫的神色,伸手按了按程蕊的小腦瓜,“乖,快點吃,吃完早點我們還要繼續上路。”

  “哦!”程蕊乖巧地點頭,小口小口地吃著蒸熱的奶黃包,一旁還有速溶豆漿,都是楚辭放在殖裝蟲空間的食物。

  果然一點都不像嘛!

  楚辭松了一口氣,當年的小姐姐,可是十分強勢的,只有她吩咐小孩子聽話,沒有反過來乖乖聽從的。

  既然如此,那應該是意外吧,嗯,對,睹物思人,畢竟都是那個歲數嘛,十歲出頭。

  “什么!你才八歲!”楚辭目瞪口呆,看著小蘿莉小鹿般在自然森林里蹦蹦跳跳,心里難以接受。

  難道是自己眼光看差了?還是這個世界的小孩子發育偏好?都一米四幾了,才八歲?

  但聽程蕊說,她母親是個芭蕾舞演員,楚辭這才恍然,原來是有遺傳的啊。

  程蕊才八歲,學習的知識不多,但也依稀為楚辭描述出這個世界的輪廓,這個世界的歷史與楚辭所知的世界不同。

  首先,在科技上,程蕊十分明確地跟楚辭說,她家里用的是無線能量傳輸系統,相當于現實世界里十分有名的‘特斯拉線圈’。只不過特斯拉線圈從二戰時期提出原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善,更別說民用了。按照軍用轉民用的科技壽命來看,這個世界在能量運用的科技上高出現實世界大概20年。

  緊接著是醫療,楚辭特地用幾種現實世界中處在臨床試驗的絕癥來考問程蕊,發現這些尚處于突破環節的絕癥,在這個世界已經是可以治療的普通癥狀。說明醫療水平也領先接近10年左右。

  之后楚辭又問了不少問題,將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了解個大概,這才想起軍服男人在飛機里說過的話。

  “你知道什么是強化劑嗎?”

  程蕊表示不知道,楚辭略微失望后,也沒有多少意外的情緒,畢竟從軍服男人的話里可以猜測出,這種強化劑必定珍稀,而且很罕見,不會流傳在群眾面前。

  只是不曉得強化劑的功效,會不會是超能力,還是強化力量體質,這種未知讓楚辭有種脫離掌握的不爽。

  “叔叔,我們要去哪里?”程蕊跑了一程后,開始感覺到累了,仰著頭看向楚辭,小臉蛋滿是汗水。

  “嗯,叔叔要去找叔叔的朋友,小蕊你就跟在我身邊吧。”楚辭眼下唯一的要事就是跟007匯合,以邦德的智慧經驗,加上自己這個移動彈藥庫,不說橫掃整座孤島,也差不多了。

  “叔叔”程蕊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小蕊想爸爸了,爸爸也在這里。”程蕊低聲說話,如果不仔細聽,還會聽漏。

  “你爸爸啊!”楚辭微微一愣。

  “我爸爸是個軍官,他一定在找我。”程蕊心里對她爸爸的崇拜不低,始終相信她爸爸還活著。

  軍人?那就好。楚辭略微松口氣,如果是軍人,應該會比較好交流吧,畢竟自己也救了程蕊,算是他們一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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