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西格爾的法術并沒有那么強大的效果,噴血的景象是利用血魔法和幻術共同作用而造成的。法師還在其中添加了部分詛咒效果,可以讓巫士感到疲勞乃至虛脫,在加上其右手上真實傷口帶來的持續疼痛,組合起來才達到了欺騙的效果。
但這種手段不能重復使用,否則必然會引起敵人的懷疑,很可能會導致連鎖的反應,使其更容易看破前面的法術效果。于是西格爾將詛咒法器收起來,重新使用火焰法器。他既然搶占了先機,自然要乘勢進攻,這原本是魯莽的舉動,畢竟不為自己施加防護法術的法師過于脆弱。現在西格爾沒有魔杖,只有兩種法器,可以用來施展的法術太少,他唯有選擇不斷的進攻才有可能勝利。
更何況敵人身上也只不過一層防護法術。諾克斯共同會的法師在布置魔法陣的時候,為避免被“面具巫祭”發現,并沒有固化太多的防御力量。所以兩個法師一個倉促、一個準備不足,所以形成了這種詭異的戰斗。
西格爾一邊緩緩的后退,嘴里一邊念念有詞。一瞬間,周圍四處都是熊熊火焰,耀眼的光芒讓人很難睜開眼睛。巫士冷笑一聲,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不屑的微笑。他用左手舉起魔杖,將火元素護盾的能量催至極限,然后向外面推出去。一個肉眼可見的半透明護罩猛地膨脹開來,將層層疊疊的熾熱火浪湮滅。
西格爾預計到敵人會這樣做,他所釋放的火浪并不依靠溫度殺傷,而是另有用途。一開始爆發的耀眼光芒就是為了掩蓋他接下來的行動,而被元素護盾湮滅的火焰全都變成黑色的濃煙,再次遮擋了巫士的視線。
這樣足足有接近五秒的時間,巫士失去了法師的行蹤。他意識到這一點,本能感到了危險。一個扭曲光線的咒語正在念誦中,他也要設法隱藏蹤跡。‘距離足夠。’他心想,‘那個法師后面正好有一座廢墟斷墻,他會到那里去找掩體。’
移形換位的咒語還沒有念完,西格爾已經從煙霧中沖了出來。他假裝后退、使用火焰然后用煙霧遮擋都是為了掩蓋前沖的意圖。而讓巫士在他接近的時候無法釋放正確的咒語也在他的算計之內。西格爾手持著長劍置于腰間,大踏步通過布滿火苗的土地。在他的雙眼中閃動著靈能視覺的光芒,正是這種能力讓他能夠透過煙霧定位巫士魔杖的光芒,保證沖鋒的路線不會出現錯誤。
防護護盾發出了亮光,西格爾感到動作一滯,但用蠻力重新掌握了平衡并恢復了速度。太過于偏重火元素的防護使得這個護盾對于其他攻擊形式的防護能力下降,而西格爾本身就比較強壯,和劍士沒太大區別,更不要說他的精靈步伐可以瞬間將速度提高。西格爾只用兩個呼吸的時間就沖到了巫士的面前。
“該死的,你到底是法師還是戰士!”巫士大聲怒喝,并用盡全力向一側閃避。他也命令護盾立刻收縮,最好能夠緊貼皮膚,來獲得最大的防護。西格爾雙手向前一遞,長劍毫無凝滯的刺入那人的腰腹,從后背透了出來。可惜沒能直接切斷他的脊柱,但是被刺穿的腸子也會要了他的命。
“我投降!”那巫士大喊道,同時踉蹌著扔掉了自己的魔杖。“饒我一命,我投降。”
西格爾眨眨眼睛,松開了長劍,任由這把武器留在敵人的肚子中。他展現一個笑容,盡管通過僵尸形態的臉來表現,這個笑容中只有恐怖,但是他依舊是在笑:“你要怎么投降?”
“我愿意…”
巫士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把龍牙匕首已經插進了他的嘴里。西格爾手腕一扭,確定匕首攪爛了巫士的舌頭和喉嚨。大量的鮮血從那人嘴巴里噴出來,順著匕首的柄向外流淌。巫士瞪大了眼睛,想用他最后的力氣念出咒語,好激活身上的魔法裝備。但是他完全不能說話,血沫和碎肉塞滿了他的嘴巴和喉嚨。他最后的動作是跺了三下腳,然后帶著滿面的不甘和對死亡的恐懼,軟軟向后倒去。
西格爾順勢拔出長劍,然后橫斬,砍下了巫士的頭顱。直到這時,西格爾才真正放心。只要一個法師還能說話,還能做出動作,那么他的威脅性就不會降低。即便是面對丟沒了武器的戰士,還要時刻小心他的拳頭和膝蓋,更不要說手段豐富得多的施法者。
他沒有時間休息,臘肉鎮不斷冒起的黑煙會引來太多注意,必須趕在獸人巡邏隊趕來之前離開。不過他不會忘記搜刮戰利品。魔杖,西格爾終于重新有了一根魔杖,盡管有些不太順手,但是足夠施展各種咒語。當然他也不會忘記帶上法術材料包和巫士身邊所有紙質東西,現在也不是細細分辨那些是魔法書或者其他什么。巫士的戒指似乎是件魔法物品,剛才在求饒的同時,西格爾就看見戒指發出了微微的反光。有些狡猾的法師會把魔法物品的激活咒語設為“我投降”,“求你放了我吧”之類的,也許這枚戒指也是其中之一。
巫祭屋子里面的東西也被大致的打掃了一下,西格爾拿到了一個錢袋,里面是獸人用的骨幣,他終于擺脫只能用銀錠和寶石付賬的窘境。他變回人形,將保暖的衣服穿上,把各種瓶瓶罐罐放在鑰匙空間里。在巫祭的屋子中,他還找到了一根不錯的投石索,只是沒有合適的彈藥。他很想有一把弩弓,這樣不論是打獵還是自衛都會安全得多。想到這里的時候,渡鴉巴隆生氣地大叫,提醒主人它所擁有的噴吐能力。西格爾撫摸下它的羽毛,遣它飛上天空,盤旋偵察周圍的動靜。
有了亡靈形態之后,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西格爾可以變成骷髏來避免饑餓、干渴、困倦,他甚至可以不用呼吸,所付出的代價就是可能會失去生物的活力,變成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但無論如何,巴隆需要吃的,而且它的胃口很好,和一個三歲的男孩相當。
西格爾還想去卡卡將軍的車隊那里看看,但是時間恐怕來不及,誰知道荒原上會不會有狼騎兵巡邏?而且鎮子外面被大雪覆蓋,看天氣幾日之內不會有新雪降下,他還要考慮掩蓋足跡的問題。用精靈步伐可以使雙腳避免陷入雪里,但是同樣限定了負重的上限。西格爾盡可能將重的東西放在空間里,可這樣也不會讓他的隨身物品增加多少。
畢竟衣服、鏈甲和武器加起來就已經很重了,西格爾心想如果能有可以代步的東西就好了。這時他回憶起卡卡將軍用來拉奴隸車隊的牦牛,那些動物如果被拴起來的話,很可能會幸存一些。西格爾立刻讓渡鴉前去偵察,結果他沒有看到還活著的牦牛,這些可憐的動物早就被瘋狂的獸人看成碎塊。不過他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活人:林科。
這個南方來的人類,頑石村的村長,并沒有得到他出賣情報時想要的待遇。因為獸人的巡邏隊完全沒找到他所聲稱人類間諜法師,所以卡卡將軍命令將這個滿口胡言的家伙鎖在籠子里,等慶典的時候用來剝皮。從那時起,林科就一直處于極大的恐懼之中。鐵籠中一個又一個奴隸被拉了出去,綁在架子上接受剝皮的酷刑,那種欲死而不能的慘叫幾乎讓他崩潰。當籠子中只剩下他一個的時候,共同會的法術發動了。
他的精神本就處于崩潰的邊緣,而瘋子的思想很難干擾,所以怨靈們沒有過多關注。鐵籠又保護了他,免于被那些瘋狂的獸人砍死的下場。當清晨的太陽升起,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林科卻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他雙目無神,只是呆呆的看著天空。以前幫助他的眾靈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對他的祈禱毫無響應。
西格爾站在他的面前,手中還提著沾血的長劍。他看著癱成一團的林科,看到他臉上滿是一道道的傷口,全都是他自己用手指抓出來的,傷口里還有翻卷的指甲碎片。西格爾嘆了一口氣,對他施展了可以穩定情緒的法術。血魔法中的詛咒法術既可以讓人興奮瘋狂,也可以讓人消沉膽怯,這些都是咒語的不同表現。西格爾只需要選用合適的方式來使用就可以了。
林科低下頭來,面色平靜的看著西格爾——在法術的作用下,他想要害怕、激動都很難。
“你有沒有向獸人出賣我的信息?”西格爾問道。
林科閉上眼睛,回憶起找到在鎮子的小巷內,向獸人千夫長匯報情況時的情景。那個人不是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走上歧途的傻子。報應總在不經意間迅速而準時趕到,大地之母說的沒錯。就像砍伐之人會失去水土,濫捕之人會失去食物,出賣客人的人會是什么下場,估計是一劍穿心吧,至少是個干凈利落的死法。
可是林科不想死,凡是叛徒總有所貪,不可能做到直面生死。他猶豫了半天,終于哆哆嗦嗦的說道:“西格爾,我沒有出賣你…”
天上的眾靈轉過身去,不再看著林科。這時他才幡然醒悟,知道自己錯上加錯。死亡固然可怕,但是血肉之軀必有一死,死去之后的靈魂會怎樣?眾靈也會審判并懲罰那些罪惡的靈魂。他趕忙求饒,向西格爾說:“我錯了,是我…”
話還沒有說完,西格爾就把長劍刺進了他的心口,干凈利落。他一直用法術來維持林科思緒的平靜,自然能感受到他一切情緒的變化。不論是惶恐、膽怯還是心虛,他都能立刻察覺。在林科把謊言說出口的一瞬間,西格爾就已經知道。對于出賣朋友的叛徒,西格爾沒有任何理由手軟。
林科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