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的光芒將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般明亮,霹靂落下奏響最激烈的鼓點節奏。西格爾用三種元素逼迫并擠碎了列爾的防御陣,現在到了收獲的時候。
大預言師身上已經沒有防護性法術,只能拿出防御型的護符進行抵擋。但在西格爾的狂轟濫炸下,護符的力量顯得杯水車薪,就算是力場屏障也撐不過五秒。更何況威脅不僅僅來自于頭頂的閃電,更還有不斷蔓延的冰封之力,以及隨著地面運動擠壓過來的巖石和冰棱。
“看來列爾要敗了,他已經失了先手。”侏儒猛錘一下拳頭,帶著興奮說道:“這次真長見識了,元素魔法居然可以這樣用!”
“算了吧,你就是看明白了,也用不出來。”矮人搖了搖頭,反駁道。他擅長利用符文的力量操控土元素,移動巖石、開鑿隧道等等,但是想要像西格爾做到的那樣形成“活化大地”,還有好遠的差距。除了能調動的元素力量遠遠不足之外,技巧才是真正的硬傷。這些事情看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得請教一下西格爾,他是如何做到的。”侏儒看著正在操縱雷云的西格爾,眼神中不免艷羨。“早知道他這樣厲害,就早些時候發問了。”
“噓,別說話,事情有變。”半龍人皺緊了眉頭,翅膀和尾巴收了起來,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么顯眼。他的感官比另外兩人要敏銳得多,已經發現了戰場上的變化。
西格爾也停下手來,從腰帶上拿出小瓶藥劑一飲而盡。使用狂放的施法模式可以造成宏大的場面,但也會造成嚴重的消耗。除了身體精力上的,他首先要恢復的是身體對于元素的敏銳感知。
列爾支撐起一個透明的光球,隔絕開了閃電和寒冰的入侵。光球表面流轉著復雜的文字,絕大多數符號都不是來自凡間。就算是已經掌握了天界語的西格爾,也只能看其中懂極少數部分。明明列爾身上并沒有圣者的那種力量,但是這個光球卻散發著圣力的氣氛。
正是這個光球擋住了西格爾的進攻,為列爾爭取了時間。西格爾試探地使用元素法術,發現收效甚微,不論是酸液球還是火焰箭,都像是撞上巖石的雞蛋一樣粉身碎骨,收不到任何效果。
不過列爾似乎也無法進攻,光球也隔絕了他的力量。在這個“蛋殼”之中,列爾慢慢補齊了自己原本的防護法術,并根據場上的形勢變化做出針對性調整。他不慌不忙,對于光球的防御能力顯然非常有信心。
西格爾也沒閑著,隨手在地上丟出幾個法陣零件,并利用土元素控制大地剩下的力量,將它們掩埋起來。他一邊做這件事情,一邊對魔法塔前面的三個人說:“喂,你們趕快躲起來,我可照顧不了你們!”
“魔法塔暫時關閉著,我們進不去。一有機會我們就躲進去,你別為我們操心!”侏儒趕忙說道,他知道在戰斗的時候拖后腿是多么嚴重的問題。
列爾使用了幾張卷軸,迅速補齊了身上的防護法術。他解開光球,來到距離西格爾十米的距離上。“你倒是把這里掀了個底朝天,辛辛苦苦種的花草就全都死了。不過,那幾個家伙進不去魔法塔的大門,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西格爾并不搭腔。若是列爾試圖以三個非人法師要挾他,那只會露出更多的破綻。西格爾只要保持抓這些破綻的決心與能力,就能令列爾投鼠忌器,從而保護住三個人。人質和戰局,總是一種互相糾纏的復雜關系,任何一方稍有后退,就會失去先機。
“哦,居然不說話,你有必要那么小心嗎?”列爾微微一笑,對西格爾說道:“顯然謀殺之神圣者并沒有在這被掀翻的廣場上,而魔法塔大門不開,就說明他無法從藏身的塔內部出來。熱身結束了,讓我們露點真本領吧!”
西格爾明白列爾的意思,兩個人較量完了力量,現在進入了技巧的環節。單純依靠破壞性的法術,他們兩個誰也拿不下對方,所以必須用其他法術對對手進行削弱。
這就不再是發射四脈神箭這樣簡單重復的事情,而是需要用更廣泛、更靈活的方式來施展法術。目盲、耳聾、惡心、眩暈、石化、麻痹、反胃、震懾、顫栗、驚懼、迷魂、困惑和能量吸取,兩個法師變著花樣、掩著手法,在爭取不讓對方發現戰術的情況下,一邊進攻一邊防守。什么樣的咒語力量可以用身上的防護咒語來抵擋,這種抵擋會不會暴露防護體系的結構?對方的手勢和咒文是真是假,他會不會中途改變選擇?
沒有絢爛的光影,沒有爆炸和轟鳴,只有無形的魔法波動在兩人之間激蕩。兩人就像是在用一根根樹枝修筑堤壩,互相堆疊起來的魔法咒語必須平衡,否則很快就會被洪水沖垮。那個沒能保障平衡的人自然就會首當其沖,獨自面對兩個人合力構建起來的魔法能量。
在這個時候,一根巨大的橫木是塞不進去的,只有那種精細、小巧的樹枝才能夠做到這一點。兩個人都抓緊時間搶占最有利的位置,把更難對付的咒語甩給對方,自己則使用簡便、穩定和高效的法術。他們的額頭都留下了汗水,做這種事情的難度堪比在五維世界中下棋。西格爾若不是擁有骰子賦予的全局及細微分析能力,可能早就敗下陣來。
他一邊學習,一邊進步,慢慢開始有了些心得。雖然一時間還不足以彌補經驗上的差距,但只要堅持的時間夠長,還是能維持勢均力敵的態勢。他也不奢求封堵住所有積攢起來的咒語,必要的時候也會讓一些不致命的法術卸下來。他自身的防護法術又不是擺設,一定程度的劣勢是可以接受的。
列爾卻有些心急。他眼睜睜看著西格爾在不斷進步,親眼見證了這個對手的成長。“該死的骰子,居然給了他那么高的悟性!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他肯定會超過我的!”
在拋棄神力的時候,列爾保存下來的力量是有上限的,否則就不算舍棄了神的身份。盡管這個極限應對圣者級別的戰斗足夠了,但西格爾很可能不會止步于圣者。別人不清楚,但作為知識之神列爾心里明白得很,傳奇法術加上圣者體質,是極有可能點燃最初的神火。這個神火非常微弱,甚至一閃即逝,但在那個瞬間,西格爾將有機會發揮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不可抗拒的規則力量。
這個變動讓西格爾心中一驚,手上的咒語都出現了錯漏。分心兩用的技巧大部分法師都會去學習,西格爾甚至有分心三用的能力,但是分身兩用卻是從未見過。
“你不可能分出一個自己還具有相同的施法能力。”西格爾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容應對突發的情況。這種戰局的變化還會有很多次,如果每次都驚慌失措,那這場戰斗就會注定失敗。
退出去的列爾念誦完咒語,三顆魔法飛彈向西格爾飛了過來。年輕的大法師啞然失笑,這個法術撞在護盾術上會被完全阻止,什么效果都不會有。別說是三顆,就算是一萬顆又怎樣?他繼續在詛咒的堤壩上堆積咒語,并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學習進步。
護盾術的虛影閃爍了一下,擋住了三顆飛彈中的兩個。剩下的一個撞在了西格爾的身上,胸前的法師袍留下了燒灼的痕跡。單顆魔法飛彈的威力就像被普通人狠狠打了一拳,這對于西格爾強壯的騎士身軀來說算不了什么。可這卻是列爾首次穿透西格爾的防護,主動、實際造成的傷害。
大預言師嘴角掛上微笑,手中仍舊不停。他不指望依靠這個分身的法術就能獲得勝利,但也可以逼出西格爾的一兩張底牌,慢慢累積優勢。
“情況不妙,怎么變成二打一了,我得去幫忙!”侏儒正要施展法術,卻被半龍人一把拉住:“你瘋了嗎,居然敢摻和進法術場中去,會引起連鎖反應的!”
“什么法術場?明明一片平靜!”侏儒柯柯迷惑不解。
“你這個家伙,只會制造東西,魔法感應實在太差!”半龍人長嘆一口氣:“你就老老實實站在這里,什么法術都別用,我來想辦法好了!”
他將后背緊貼到魔法塔墻壁上,小心翼翼從空間袋里拿出一柄弩弓。“我是我第一把弩弓,足有三百年的歷史。”
“這還能發射嗎?我看木柄都有些裂了。”矮人搖頭晃腦,表示非常不屑:“我這里有更好的弩弓,但不適合你們龍人的體型。”
“別廢話了,那都沒用。”半龍人說道:“必須用完全沒有魔法波動的武器才可以,否則你就等著被咒語撕碎吧!你要是想幫忙,就發揮發揮手藝,盡量修理一下這個東西,讓它能夠正常發射。”
矮人嗯了一聲,接過弩弓,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我得有五百年沒干這活兒了。”不過他的手法看上去倒沒有生疏。
柯柯想了想,從口袋里拿出一些弩矢。“這是給射手魔像用的,稍微大一點,但都是用精金做的箭頭。上面沒附魔,應該能滿足你的要求。”
三人組分頭忙碌,在這把老舊的弩弓上奉獻智慧和知識。西格爾在這個過程中又挨了幾顆飛彈,不過身子絲毫沒有搖擺。
“看你還能堅持多久!”列爾哼了一聲,說道。
“祝我能射中!”半龍人端起弩弓,輪流用單眼和雙眼瞄準。他屏住呼吸,肌肉緊繃,就像當初第一次冒險的新手一樣。
嗡的一聲響,弩矢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直朝赤身的列爾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