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費了一番口舌之后,城堡的騎士才逐漸收起武器,返回到戒備狀態。西格爾一行人也得以和伯爵夫人一起重新坐下,再次說出自己的來意。
費拉蘭伯爵夫人抱著自己的大兒子,卡斯特・比爾,摸著她的頭發安慰著。小男孩兒繼承了他父親的天藍色眼珠和母親的黃褐色頭發,從驚恐逐漸變為好奇。不過伯爵夫人的態度依舊沒有多少改變,她依然聲稱沒有比爾爵士的東西剩下來了。
“他臨走的時候囑咐了,絕對不要去找他,誰也不要去。”伯爵夫人語氣很堅決,一直在搖頭。“西格爾侯爵大人,我非常感謝你能讓國王陛下免除比爾的嫌疑,但…”她看了一眼維基,目光中有些猶豫:“他說這是為了保護我和孩子,避免麻煩找上我們,所以只能如此。他恐怕也不想被你找到,西格爾大人。”
“怎么給您說呢,伯爵夫人。”西格爾組織了一下言辭,然后才緩緩道:“不管比爾爵士遇到了什么危險或者陷入了什么麻煩,我都要幫他。他對我來說就像是父親一樣,所以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而且請你相信,不管他怎樣,我都能夠將他從麻煩中拽出來。沒有翻不過去的山,但唯獨只有時間緊迫。我是要救他,而不是要抓捕或者傷害他。維基也是來幫我的,你盡可以放心。”
情報總管點點頭,開口說道:“國王陛下并沒有下令抓捕比爾爵士。甚至即便比爾爵士真有叛國的行為,只要他以后不再重犯,這一次也可以赦免。”
聽到這話。伯爵夫人的眼睛中才有了一絲神采。這才是最讓西格爾皺眉的事情。難道比爾爵士真的選擇推翻埃文。這個他曾經幫助、支持和擁護的國王?西格爾能用自己的影響力勸服埃文陛下一次,但不能保證下一次還可以這樣做。所以時間緊迫的很,必須趕緊找到比爾爵士。
費拉蘭伯爵夫人嘴唇抖了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她懷里的孩子動了動,讓她重新失去了勇氣――或者說冒險的勇氣。“你們走吧,這里不歡迎那個拋棄了我們的負心人曾經的朋友。雖然我沒有能力將你們驅逐出去,但你們在這里并不受歡迎。”
她說完之后。西格爾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低垂著眼睛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一樣。哼克的手摸上了劍柄,似乎覺得不對,又抬起來摳摳鼻孔。其他人則沒有動彈的,整個場景如同凝滯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卡斯特・比爾在他母親的懷里有些不耐煩了,于是說道:“媽媽,他們不是壞人,是嗎?可他們為什么不走呢?”
“我們不是壞人。小家伙,在某種程度上你應該慶幸這點。”西格爾突然站起來。元素的力量在他雙眼中如同火焰般燃燒,身影遮蔽了半個房間,聲音如同雷鳴。“如果我是壞人,我可以把整個城堡掀翻,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從你們兩個小孩身上,抽取血液進行血脈追蹤!我可以深入你們的頭腦和記憶,挖掘任何我想要的信息!我可以召喚魔鬼和惡魔,追蹤他的氣息!就算是他已經身死,我也能用幽靈和鬼魂,將他從尸穴里挖出來!”眾人驚慌地后退,而西格爾抑制住自己的怒氣,讓元素火焰、扭動的黑影都消失,讓房間恢復正常。
“可我不是壞人,我有自制,不會做上面的事情。”他搖了搖頭之后說道:“但壞人會,還可能做得更糟。”
“我只是想幫忙。”他最后說道。
襁褓里的嬰兒哇哇大哭,卡斯特趕忙去哄他。費拉蘭伯爵夫人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捂著嘴巴啜泣不停。西格爾決定再等一分鐘,如果伯爵夫人仍不幫忙的話,那么他就要用自己的辦法達成目標了。
他怎能不惱怒?國王陛下的詔書已下,西格爾在眾星堡的消息幾乎人盡皆知,可半個月來比爾爵士仍不露面,他一定是身陷巨大的麻煩之中。如果伯爵夫人不幫忙,那好,既然她已經和爵士離婚,那現在就沒什么直接關系。西格爾尊敬她只是因為她是比爾爵士的妻子,而不是什么伯爵夫人。
兩個小孩兒他是一定要保護的,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在他的關心范圍之內。他心中默默數著時間,咒語就掛在嘴邊。終于在一分鐘過去之前,伯爵夫人抬起頭來,強忍著嗚咽說道:“找到他,我幫你們找到他。別讓他出事,別…”
終于,西格爾還是利用她對丈夫的關心擊垮了她的意志。比爾爵士有一副自畫像,因為技藝太差而丟棄。不過伯爵夫人偷偷收了起來,想留作一個紀念。這是用來定位爵士最好的東西了,它屬于爵士而且是他對自我的認識。利用法術,西格爾知道比爾正在天鵝堡,而這個位置距離恐怖堡并沒多少距離。
“天鵝堡?”維基開口說道:“據我所知,天鵝堡最近會有一批反叛分子集會,但沒有收到比爾爵士在那里的密報。”
西格爾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國王陛下要死忠的反叛分子的人頭,因此密探一直在到處調查。天鵝堡已經成為陷阱,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收網而已。既然維基現在說了沒有比爾爵士,那么這份情報就還沒有到達國王陛下面前。這是唯一一個將爵士拉出泥潭的機會,也許是最后的機會。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西格爾說道:“雪萊女士,你留在這里如何?”
“為什么,不能去看看熱鬧嗎?”死靈系首席搖了搖頭:“別擔心,我能照顧自己。你可以使用元素護衛,我也隨身帶著一支軍隊的。”
“行。我把哼克安排給你。他武藝不錯。作最后一道防線能夠讓我放心。”然后西格爾轉頭看向國王的情報總管:“咱們兩個一起行動如何?”
“那我就可以安心在一旁欣賞侯爵大人的力量了。”維基點了點頭。
天鵝堡距離他們現在的地點并不算太遠,而雪萊法師曾經去過那里,由她大致講解了城堡和周圍的地形。他用幻術給眾人展示比爾爵士的外貌,以防出現混亂的時候誤傷。
“天鵝堡的城墻有矮人符文,不能直接傳送進去。”西格爾改變了咒語,將大家全都帶上了星索號。魔法飛船立刻起飛,升到高空后開啟隱霧術,就像一團烏云般趁著黃昏向天鵝堡飛去。
能請矮人制作符文城墻的城堡都是歷史比較久遠的。其中大部分作品都修建于四、五百年前,人類和矮人關系比較親密的時期。那個時侯還沒有新大陸,矮人的生存空間不足,人口也多,甚至還產生過兩次饑荒。許多矮人被迫離開山中的宮殿,到人類世界展示手藝,于是留下了很多符文城堡。甚至在新大陸剛剛發現的一段時間,為了能夠支持摩拉之巔的建設,矮人也通過幫助修建城堡防御鏈的形式,得到了大量的糧食援助。
不過這些城堡一般都有弱點。其矮人符文陣并不完全。例如秘爾城,也是以矮人符文陣為基礎。但其核心深藏地下,墻體上的符文只不過起到傳遞土元素能量和加固的作用。這才是矮人符文大師真心用力的成果。東大陸的一些城堡,例如天鵝堡,它的防傳送符文法陣依靠城墻四面的幾個矮人圖騰柱,形成一道集干擾和偵測于一體的陣勢。這些符文柱能夠長時間抵御風吹日曬雨淋,投石機之類的武器也傷害不了它們。
天色漸晚,夕陽只剩下最后一抹淡黃色的光芒,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注意高空飄過來的烏云。星索號輕輕滑到天鵝堡上空,全域視野將整個建筑盡收眼底。這是座非常標準的六棱堡,只有一條能夠容兩輛馬車并排的上山道路,其他方向城墻和懸崖融為一體。過去想要攻下這里,需要用尸體鋪滿唯一的一條道路,但時代改變了,高聳的城墻已經毫無作用。
今天這里戒備森嚴,至少有四十多士兵在城墻上巡邏,這還不算庭院和大門口站崗的衛兵。天鵝堡屬于公爵路德三世,一個非常低調、古板和沒有存在感的老牌公爵。他們家族的歷史…說了也沒有太多意義,至少在面對魔法飛船的時候,歷史感毫無作用。
再次施展定位術后,西格爾說道:“比爾爵士的位置并沒有絲毫改變,這有些奇怪,也許他被囚禁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這也能解釋為什么我的密探找不到他。所以我想將這次行動定義為救援行動是比較合適的。”維基坦承:“侯爵大人,我可以完全配合您的行動,但國王那邊,我必須要如實報告。至于御前議會需不需要知道結果,就完全看陛下的意思了。但我想,考慮到侯爵大人及朋友主動幫助國王清掃叛黨,事情一定會進行得很順利的。”
西格爾明白了情報總管的意思。他命令星索瞄準城堡的四枚矮人符文石,然后用八門電磁炮進行齊射。
阻止傳送的法陣被摧毀,雖然結界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但已經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西格爾借助秘爾能核的力量,強行沖擊防護結界。只用了不到半分鐘,他已經定位到比爾爵士的位置,并撕開了空間通道。
與他設想的不同,這里并不是囚禁用的地牢,而是布置成祭壇模樣的大房間。沿著墻壁擺放著各種生物的頭骨,每個上面都有一層厚厚的蠟油和微微晃動的淡黃色燭光。從頭骨的眼眶中開始,紅色的涂料一直延伸到房間的正中央。一黑一白兩條追逐對方尾巴的蛇圍成一個圓環,中間有一把長劍插在地上。
比爾爵士穿戴著灰白色的精致半身甲,頭盔夾在腋下。他見到西格爾之后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異數,”他說道:“歷史的破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