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散的龍血味道嚇跑了周圍的魚,幾只趴在一起的蝠鲼一哄而散,倒是引起了西格爾的注意。蝠鲼是一種扁平的如同毯子的生物,利用寬大的翅膀在海水里面“飛行”。它喜好趴在水底用身子底下的口翻找貝類和魚蝦,只有被激怒的時候才會用尾巴上的尖刺傷人。
平時這種生物性情溫和,喜歡和潛水的海員嬉戲。西格爾就經常扒著它們寬大的翅膀,讓其帶著在海中巡游。不過蝠鲼在進食的時候并不喜歡趴在一起,所以它們聚集的地方很可能會有古怪。
兩個人晃晃悠悠從水底走了過去,終于發現了一直尋找的東西。在此處的水底,有一塊圓形的人造金屬頂蓋,足有兩米的直徑,還殘有剛剛打開過的痕跡,這一定就是拋棄膠質怪尸體的地方。在這附近還有其他垃圾,例如許多殘破的肉塊或食物殘渣,這也正是吸引小魚,從而讓蝠鲼聚集的原因。
西格爾將手放到金屬蓋子上,讓元素感知的力量透過去。此處沒有任何魔法波動,但在蓋子下面有一道隔絕水流的力場咒語。恐怕是因為這里經常會有魚群經過,為了避免整天被警報騷擾,這里只有防護性的法術,沒有預警型的咒語。
也許進入通道之后就會有預警咒語,但這里至少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西格爾在金屬蓋子旁邊放下一顆符文石,并用沙子掩埋起來,上面蓋上一塊海葵。這個符文石除了能散發微弱的魔法波動被人感知并定位外,并沒有其他作用。
西格爾豎起大拇指向上,示意侏儒準備出水。當終于離開水底,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侏儒才克服了緊張的情緒,能夠正常地思考。
“咱們回去吧。”西格爾抓起姚恩,施展飛行術。兩個人繞開斷崖,在海上兜了一個大圈,才回到鎮子的范圍。法師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悄無聲息地打開金屬蓋。到通道內去看看,結果沒有注意侏儒的情況。
當他們上岸的時候,姚恩已經面色蒼白,嘴唇不住顫抖。手腳都變得僵硬起來。
“該死的,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西格爾趕忙施展咒語,用火元素為他暖身,并給姚恩灌下了治療藥水。
現在還是冬天,南方的水域雖然沒有結冰。但依舊寒冷。西格爾的盔甲帶有適應環境并冬暖夏涼的功能,而且他還帶著維生戒指,一點沒覺出不對。侏儒姚恩卻沒有那么好的裝備,他本來就害怕海水,在水底呆的時間又長,浮出水面后又用飛行的速度被冷風吹身,當即病倒了。
西格爾抱著姚恩,從小碼頭爬了上來。正在裝船的工人呆愣愣地看著濕淋淋得兩人,直到西格爾大聲叫喚才回過神來。
“有沒有烈酒,暖和身子的!我的朋友掉進水里去了!”
海船上一般常備的只有朗姆酒。一種味道不辣、長時間不會腐壞的解渴飲料。不過水手們一般都會在船艙的夾層里帶些私貨,一兩瓶上好地烈酒還是能找到的。雖然需要支付三個金幣的高價,但對于侏儒來說卻是可以救命的。
姚恩被酒嗆的不斷咳嗽,但好歹臉上有了些紅潤的顏色。“我這就帶你去找阿諾門,你肯定沒事的,放心吧。”
西格爾抱著侏儒,快步朝“南海守衛城堡”走去,在路上他遠遠就看到了正在宣講大地之母教義的阿諾門。
牧師舉著圣徽,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念誦對大地之母的贊美詩,希望能夠用善良、守護、互助的思想吸引聽眾。不過在他旁邊。除了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沙土上作畫,顯得百無聊賴的埃文之外,就只有一個抱著吃奶孩子的婦女聽他演講。沒過一會兒,估計是曬夠了太陽。那對母子搖搖晃晃地也離開了。
西格爾徑直朝阿諾門跑過去:“牧師,姚恩在水里受了低溫,現在情況不好,你快來看看。”
其實喝了幾口烈酒之后,侏儒的狀況已經開始好轉,只不過恢復對身體的控制還需要時間。阿諾門將大地之母的圣徽放在姚恩頭頂上。口中念念有詞,專心為他祈禱。溫暖柔和的光芒從圣徽中散發出來,籠罩了侏儒的全身。發抖的手指逐漸平靜下來,姚恩也放松的閉上眼睛,進入睡眠之中。
“沒事,好好休息就會痊愈的,連發燒都不會有。”牧師抱起姚恩,站起身來:“咱們先回去吧。”
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熊熊燃燒的壁爐旁邊,雙手還端著熱氣騰騰的藥劑,姚恩睡了一覺之后醒來便成了這副模樣。沒有發燒、沒有頭疼、更沒有其他低溫癥狀,他現在只不過不停地打噴嚏,鼻涕流的怎么也停不下來。
“這是身體在逐漸恢復,驅離疾病的祈禱并不會讓他立刻擺脫這種狀態。”阿諾門再次檢查之后說道:“都放心吧,沒什么大礙的。”
“可這樣一來,我就沒法保持安靜。”姚恩一邊吸鼻子,一邊打噴嚏,顯得狼狽不堪。“我打一個噴嚏,整個通道的人就都聽到了。”
“什么通道?你們為什么下水了?”娜里亞瞪著西格爾,有些生氣的樣子:“你自己倒沒事,把姚恩弄得這么慘。”
“實在是非常抱歉,這不是我的本意。”西格爾誠懇地說道:“當時發現了一條線索,有些太激動了,忽略了這些細節。”
“這件事不怪他,我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姚恩吸吸鼻子,然后說道:“沙克莊園下面果然有古怪,至少我們就發現了一個大型的地下工程,僅海底的通道就有幾百米長,專門用來拋棄垃圾和膠質怪。”
“膠質怪?”埃文精神一振:“就是咱們在旅店里碰上的那種?”
“沒錯。我們至少發現了二十多個已經變成巖石的膠質怪尸體,所以他們的基地中應該更多。”西格爾又將海底通道周圍的情況以及沙克莊園和斷崖的防御情況介紹了一下,然后問埃文:“你們在鎮子里看到了什么?”
“無聊,我們一直很無聊。”埃文搖搖頭:“這種事情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阿諾門到沒有這種感覺,他依舊帶著微笑:“雖然沒有多少人遠離駐足長聽,但這里的人也沒有打擾我們,更沒有謀殺之神的信徒來搗亂,所以一切還好。”
“還好?你太樂觀了。”埃文擺擺手:“你講的太投入了估計沒有注意到,這里的鎮民簡直把咱們兩個當成表演節目的小丑。他們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嘲笑和自傲的神情我可沒錯過,好像他們在信仰上高我們一等似的。就像他們自稱為公爵、侯爵,再加上亂七八糟的頭銜,一個個自我感覺好得不得了,真令人難以忍受。”
“好在我們的任務不是教他們正確的生活觀念。”西格爾對兩位女士說道:“你們在旅店里沒什么麻煩吧?”
“托你的福,賈格睡了一大覺,醒來之后倒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娜里亞的語氣仍舊是冷冰冰的,對眾人說道:“你們離開之后,倒是有幾波人來到這里,名為為掛上新名牌祝賀,其實眼睛時不時就朝我們撇來,估計是探子來摸情況的。而且還有一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
“旅途中咱們救的那個小孩兒又出現了,他抱著一筐子乳酪給賈格送貨,見到我們兩個之后就走了過來,向我們表示感謝。”娜里亞皺著眉頭,手指在桌子上摩挲:“你們還記得當時他害怕的神情嗎?現在他卻變得非常熱情,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他說是自己的姐姐囑咐的,應該對救命恩人表示感謝。”
西格爾和姚恩相視一眼,這個疑點不容放過。“他除了感謝,有沒有說別的。”
“我擔心自己的半精靈血統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被看出來,就借口不舒服,先離開了。”娜里亞用手拽拽愛蒙,后者正在和埃文交頭接耳地講話,此時才反應過來。
“啊…說到哪了?”愛蒙搓了搓手,終于回過神來:“那個小孩兒?那個小孩兒很熟絡的和我聊天,姐姐姐姐叫個不停。他說自己當時嚇壞了,所以很沒禮貌之類的,沒什么重要的東西。”
“他有沒有…”姚恩打了個噴嚏:“有沒有再提到自己被抓的經歷?”
“哦,這個他說了,多了一點細節。原本他在林子里采蘑菇,眼前一個身影晃動,自己就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外面了,然后就被咱們救了下來。他倒是說了自己遇襲的林子在什么地方,請咱們不要過去。他說自己也不敢過去了,說不定里面就有鬼怪。”
“這個借口倒是方便。”姚恩擦擦鼻涕,“就像我常給你們說的那樣,冒險者不要有好奇心,好勝心和攀比心,不然肯定會被人利用。我覺得這個孩子就是來試探我們的。”
“啊?”愛蒙吹開垂落到腮邊的頭發,顯得很驚訝的樣子。埃文則在一邊傻傻的笑著,看著愛蒙的表情。
“就說我不小心落水得了重病,需要休息幾天。阿諾門你和愛蒙明天去集市上買些草藥,以及能在水下和山崖上作業的工具。若是那個小孩兒再出現,那他肯定有問題,但你們別露出破綻來。”侏儒說道:“娜里亞,你和杰去沙克莊園,看看那里的魔法防御情況,還有山崖上的通風口,能不能作為通道進出,但千萬別打草驚蛇,怎么也要等我恢復狀態再說。埃文你留下來陪我。”
“又是這種無聊的任務。”埃文撇撇嘴抱怨了一下,但并沒有出聲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