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周末的下午，程曉羽和端木林莎上完了西方音樂史之后依舊去了琴房。
上戲的琴房是一棟有些年月的大樓，外墻貼著白色的瓷磚，在陽光下晃的有些耀眼，因此看上去也還是蠻新的，但走廊、門和琴房都有些年久失修了的樣子，幸好琴的保養還算得當。
其實鋼琴系有專門的琴房，但要大二才能去，而大一就只能在學校混合琴房里混日子了。
混合琴房的嘈雜是不可避免得，走廊里有各種聲樂系的在花式吊嗓子，有打擊樂系無邊無際的敲鼓聲，有分不清拉二胡還是小提琴的木匠。
學校水平高的往往都在學校的小樹林里面或者白馬湖邊裝B去了，沒人來這鬧騰的不行的琴房，但鋼琴沒辦法啊！總不能搬臺鋼琴去白馬湖那個小池塘邊上裝十三吧，那絕壁是要被雷劈的。
其實現在琴房環境還稍微好了點，據上屆的師兄說原來沒裝攝像頭之前，這里就是學校各色情侶約會的虐狗圣地，鋼琴和小提琴合奏一曲，然后奏著奏著就親到一起去了。反正拿琴譜朝門上的玻璃窗一貼就沒人看得見了。
于是現在所有得琴房都裝了攝像頭，并且監控視頻就在琴房大樓取鑰匙的地方，每個房間隨機播放的。這樣的結果是野鴛鴦是沒了，但也給不少練習的人提供了羞恥得上鏡的機會，無數在排隊取鑰匙的人就會對著視頻品頭論足。
說到練琴，程曉羽這幾天也是不堪其擾，因為琴房隔音設施及其之差，關上門最多只能降低對面琴房的分貝，而兩邊的琴房則實在沒有辦法。
最逗得一次是隔壁練習中提琴得喊道，“哥們給我個C。”
程曉羽回道“你那邊不是有鋼琴嗎？”
對面回答的理直氣壯“我會鋼琴就不找你了。”
程曉羽頓時就無語了，忍著和他真人PK得沖動用顫抖的右手彈了個C。
其實旁邊是管弦樂器都還好，畢竟鋼琴的音量比較大。就怕旁邊同是遇到彈鋼琴的，如果遇到會彈得還好，就怕遇到副修鋼琴。技術不行還強行飆各種錯音連篇還不肯慢練的曲子。
一般程曉羽剛開始都會認真的打哈農三四五，碰到這種不練基本功還要炫技的，剛開始還會忍一忍，忍不住了立馬就會把隔壁正在彈得曲子刷一遍。直到對面氣的摔門而走。其實這樣干還是挺爽的，有一種玩格斗游戲《拳皇》之類的把別人碾壓了得感覺。
當然這種事情并不是程曉羽喜歡干，這是無數華夏音樂院校琴房里發生的日常而已，琴房斗琴。有些琴霸喜歡開著門炫技，意思就是你水平不夠就不要在我旁邊練了。往往這些高水平的學生都會固定自己的琴房。一般也不會有人去占。
琴房斗琴和電影里表現的又不一樣，一般斗得是手速和曲量，并不像《海上鋼琴師》一樣的斗即興，因為水平實在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程曉羽今天練琴就碰到了一個硬點子，他在跑音階暫停的時候，隔壁琴房馬上來了個一點五倍速，程曉羽提速，他也提速，這是明顯的挑釁了。
程曉羽彈肖邦練習曲Op.10No.1對面立馬回個肖邦練習曲Op10.No.2，程曉羽在回一段肖邦練習曲No.3。兩個人于是你來我往開始斗repertoire（曲目），當斗到《黑鍵練習曲》的時候，對面立馬回白健版本，還跑的比程曉羽要快，這水平已經不在程曉羽之下了。
兩個人馬不停蹄的飆完練習曲，接著在飆夜曲，前面斗repertoire，后面得諧謔曲、敘事曲一首首的全是在刷手速。
幸好程曉羽看過的譜子基本都能背，因此repertoire儲備相當充足，要不然說不定今天就丟臉的栽在對方手上了。
當兩個人互飆手速的時候。這難得一見得高水平斗琴，已經把一整層琴房的學生都驚動了。除了程曉羽和隔壁的人，其他琴房都已經沒有了聲音，全都跑過來圍觀大神了。
琴房里沒有空調。只有一把破搖扇在發出呼呼的聲音晃個不停，如此密集的彈奏讓程曉羽出了一身的汗，但是他心里卻有棋逢對手得快感，平時虐菜實在是沒有成就感的。
這時已經對面已經刷到了肖邦敘事曲最難的敘四，就算技巧不是最難，它的思想高度和音樂性都是無與匹配的。對面得演奏也的確到了一定的高度。
因為彈敘事曲彈的不僅僅是技術，第四首的聲部尤其復雜，樂句長線條比較多，和聲上也比前三首敘事曲更難，不光處理上要細致，對演奏得觸鍵要求也很高。
程曉羽停下彈奏聆聽的時候也不得不為對方的演奏擊節贊賞。但他聽了一小會就感覺不對，平常喧鬧無比的琴房，今天卻格外的安靜，他疑惑的轉頭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口望去，走廊上全擠得是人，似乎都在看隔壁的琴房。
程曉羽也忍不住好奇，移開琴凳，推門想去看看隔壁到底是誰。
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周圍也是發生了小小的騷動，畢竟這也是位大神級別的人物。
程曉羽探身在擁擠的走廊里，朝隔壁的玻璃窗望進去，里面得卻不是別人，豁然就是吳迪。
當吳迪彈完敘四，走廊里的掌聲“啪啪啪”響成一片。
程曉羽搖頭笑了笑，回到自己的琴房，重新開始刷起十二平均律，沒有在和吳迪繼續斗琴斗下去。
而對面則開始刷起了更高難度的李斯特超技練習曲。走廊里全是在觀摩的人，看大師的表演是享受，看同齡人的演奏是找差距，也是對自己的激勵。
練完琴，程曉羽從琴房出來，還有妹子在圍觀吳迪練琴。程曉羽提著書包站在門口看了幾眼，吳迪似乎完全沒有被外部環境所干擾，依舊一絲不茍的練習著，程曉羽從他執著的表情來看，完全沒有要停止的樣子，已經是深度沉迷進去了的癡狂。
程曉羽和端木林莎在食堂吃過飯，就各自回了寢室。
他推開門就看見常岳有氣無力的坐在床上，看著他的小提琴發呆，雖然程曉羽對小提琴這個樂器的了解僅僅止于音色，但也看的出來，這把琴價值不菲。
吳凡也沒有玩游戲，在網頁上搜索著什么，羅凱還沒有回來，程曉羽看到有點蔫得兩個人問道“怎么了？怎么跟被妹子拋棄了一樣的絕望啊？”
常岳深嘆一口氣，倒在床上道“今天才知道裴學姐去年元旦文藝匯演，也是拉得《卡門幻想曲》，我搜索了一下視頻，真是把我秒到渣都不剩，有點灰心喪氣啊！”
“哦！那你換一首拉就是啊！”程曉羽不以為意說道，在他看來這應該不是什么問題才是。
“你妹的，這已經是我最擅長的了！其他曲目不是太難還沒有練好，要么就是太簡單上去拉太丟臉啊！”常岳一副淚流滿面可憐兮兮的表情說道，簡直是悲從中來，上臺不能耍帥，還要丟份簡直就是要他的老命了。
吳凡也看著學校論壇嘆口氣道“兄弟水平跟你差不多，想幫你也有心無力啊！論壇上說大三的今年是表演的是莫扎特《第五號小提琴協奏曲》，想到都覺得刺激，常領導，你反正是新生，上去丟個人也沒關系吧！”
常岳斬釘截鐵得說道“不行，我得辭職，這事得交給別人去做，這面子我丟不起，我朋友還要來看我表演呢！”接著又坐起來道，“我現在就跟輔導員打電話，說我不干了。”
常岳從旁邊拿起電話，又半天沒敢撥出去，問程曉羽道“要不我裝病，請一個星期的假不就好了嗎？”還沒等程曉羽回答就道“我真是天才，哈哈。”
接著就在翻電話號碼薄，看有沒有什么醫院的朋友能幫忙開病歷，他好寫請假條，還問道“你們誰有醫院的朋友，趕緊幫忙聯系下，看能不能開個病歷。”
程曉羽目光炯炯的看著常岳的小提琴，他心里這個時候已經有個好玩的想法誕生了，于是他說道“常岳，我有個不用請假的方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