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徐賢還會想,“等你們分手”類似的概念,今天這是徐賢第一次正式表態不再去想名分的事情。當一個女人可以在完全不考慮名分的前提下愿意為你生孩子的時候,那就是把一生福禍都掛在了你身上。唐謹言明白這個道理,徐賢也明白這個道理,兩人都沒有具體去說,只是一夜抵死纏綿。
第二天少女時代還有一場演唱會,可惜的是唐謹言終究不可能再呆在這里。韓國還有太多事情,不是說說“不要緊”就真的能甩手不管的。次日一早,唐謹言辭別徐賢,再度回歸首爾。
徐賢沒有挽留,甚至沒有去送。在酒店休息的時候,依然是掛著輕松開懷的笑容。
林允兒和權侑莉攜手進了她的房間,都是抱著手臂靠在墻邊,看了她好一陣子,才嘆了口氣:“決定啦?”
“嗯。”徐賢隨意道:“注定了。”
一個問的是決定,一個答的是注定,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出奇的好像卻又十分合拍。林允兒點點頭,嘆了口氣,低聲自語:“也許…”
徐賢問道:“歐尼,你還卡著他一個愿望,是打算干什么來著?”
林允兒笑了笑:“保密。”
徐賢也不問,出神地想了一陣,悠悠道:“我現在倒是很期待,他曾經說過的,在東海買個島,島上種滿了桃花…”
“我也很期待。”權侑莉道:“只要他別天天就知道舞劍吹簫就好…”
“哈…”三人瞬間笑成了一團。
回到首爾的唐謹言第一件事是接到了來自李檢察長的電話。
“這時候了還出國…”
“唔,一點小事。有新情況?”
“有。”李檢察長淡淡道:“金武星要見你。”
唐謹言皺起了眉頭。稻穗清香,月下吟哦,仿佛一瞬間就變成了另一個次元的場景,睜開眼睛面對的又是政治風云,風波詭譎。人的心神也隨之從極度放松的溫柔里繃得緊緊,幾乎一時無法適應。
“那就見見吧。”唐謹言吁了口氣:“金武星也算個英雄。”
這是唐謹言第二次進入首爾地方檢察廳,第一次是來探望李在賢的。那次李在賢在里面西裝革履,頭發抹得油光發亮,好像度假一樣,而這次見到的金武星也差不多,一身整齊的襯衫,雙眼依然炯炯有神。那種衰敗的狼狽仿佛從來不會出現在這些人身上,一如進入情報院的唐謹言。
在檢察長大人的安排之下,兩人是密室交流,桌上有茶。至于所謂的密室有沒有監控,那并不重要。
“終于是被你弄殘了。”金武星端著茶杯輕抿,神態看上去還挺自如的:“兩年前我就總是做夢會有這樣的一天,可見我從來就沒看錯人。”
唐謹言淡淡道:“兩年前,還是要感謝金部長提攜的。”
金武星嘆了口氣:“也是你自己爭氣。那時候總歸要找個新村派的人來接手仁川事宜,觀察的結果,你的能力明顯高出別人一截,不用你用誰?其實吧,看著你一步一步走上來,我有時候還挺欣慰的,覺得當初真是有眼力,居然一把就發掘了一個草莽英雄。”
唐謹言不語。
“說起來當時我也矛盾,找能力強的吧,很容易失去掌控,甚至像現在這樣被反撲。找能力弱的吧,那攤子事怎么能找個弱雞?那才是對自己的不負責。”金武星笑道:“我還是相信了自己的掌控力,認為你唐九掀不起多大浪花。事實證明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
唐謹言淡淡道:“金部長今天想見我,莫非是敘舊?”
金武星點點頭:“就是敘舊。你自己也說,當初要感謝我的提攜。即使不說仁川那事,濟州島的事總是我提攜了你。后來和總統的合作,我也對你多有提點,對不對?”
“是。”唐謹言爽快承認道:“金部長想用這份舊情,換取什么?”
“殺人的事到此為止,我可以自認作風問題,辭去職務。”
不得不說金武星非常了解唐謹言,怪不得能布置出那種殺局,連唐謹言自己事先都無法預料自己的行動,可金武星就認定他必定會為了鄭恩地犯險。正如此刻的交流,政客們的交換很少這樣直白了當甚至帶著明顯的求饒意味,可金武星就能面不改色地說得仿佛在作報告一樣。此外,他知道找唐謹言有用。即使雙方有仇在前,可唐謹言確確實實得過他的提攜,這種“人情”在別人身上也許半點意義都沒有,說不定還會踩你更深,可在唐謹言身上就有用,絕對有用。
唐謹言沉默下去,他之前倒是沒想過金武星居然是來求饒的…金武星真的求饒起來,他確實必須認當初的提攜之情。混黑的心再黑,可也不是狼心狗肺,何況現在的唐謹言真的說不清楚自己到底還剩多少心黑。
“金部長…”沉吟良久,唐謹言嘆了口氣:“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道理你比我懂。如果僅僅是辭去職務,金部長將來大有機會東山再起…”
話音未落,金武星擺擺手,打斷道:“如今的韓國,你唐謹言不說一手遮天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有心關注著,我又憑什么東山再起?只不過看你愿不愿意多費這么點心力來關注我的動向罷了。”
唐謹言失笑道:“金部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金武星淡淡道:“那你認為韓國還有誰能阻止你的腳步?”
唐謹言隨口道:“總統大人在上,我憑什么一手遮天?”
金武星淡淡道:“樸槿惠現在外強中干,風雨飄搖,對付在野黨都力不從心,哪里來的力氣對付你。再說了,黨內都不知道多少人壓著對崔順實的不滿,這顆定時炸彈早晚要炸,我不認為她能壓制你多久。”
唐謹言怔了怔,倒是沒想到金武星會對樸槿惠這么看不起。他沒去辯,換了個角度道:“李康煥和我南北對峙,可不落下風呢。”
金武星嗤之以鼻:“要是以前我或許也這么想,可自從知道這次你勾搭上了金乙京,我就知道李康煥早晚也是冢中枯骨,時日無多。”
唐謹言又道:“三星李家在上,誰能自夸一手遮天?”
“李健熙垂垂老朽,現在還在醫院里,能活幾年都不知道。李在镕嘛…”金武星微微一笑:“本來可以做你的對手,可惜現在的李家對付你無異于先內戰一場,我不認為李在镕有這個能力和魄力。”
唐謹言不得不佩服這些老對手對自己的研究程度,又道:“安哲秀一統兩黨,風頭無兩。”
金武星呵呵笑道:“安哲秀煽動的都是年輕憤青,根基不牢。我看你早就開始勾搭文在寅了吧,安哲秀的好日子未必有多久了。”
“那文在寅呢?”
“文在寅現在為什么要阻止你?你怎么不說鄭夢準呢…其他的還不如這幾位,就別拿出來說了。”
唐謹言終于笑了起來:“可惜這是檢察廳的密室里,如果身處梅園,煮一壺酒,這場面即視感就更有趣了…”
金武星也笑:“確實很像。”
唐謹言笑道:“聽金部長這意思,真像在說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不。”金武星收起笑容,淡淡道:“我只是在說,天下英雄,舍君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