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杜菲的身邊,蔚瀾一宿無眠。
失眠并非因為綁架,而是因為睡前從杜菲那里了解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驚人信息,讓蔚瀾心里被綁架的陰影都被這驚人的信息驅散殆盡。
所以,整晚縈繞在蔚瀾心頭的,只有李牧,再無其他。
對蔚瀾來說,李牧簡直就像是馬里亞納海溝一般,深不見底,而且在其中包含了太多常人所無法想象的事物。
當她聽到李牧如何找到自己的時候,她無比震驚,仿佛是第一次見到深海里的新物種。
但真正讓她徹底被震撼的,卻是李牧竟然能在營救自己的同時,還能想到要為社會開發一套天網系統。
自己之所以會悄悄在心里喜歡上他,就是因為在當初接受央視專訪時的那個瞬間,他身上釋放出來的那股與眾不同的責任感與使命感,現在看來,他這種責任感與使命感,幾乎是無處不在。
一想到自己心里對李牧這個大男孩的那份情愫,蔚瀾的心情更加復雜。
蔚瀾一向驕傲,這種驕傲的底氣不是因為家庭環境,也不是因為樣貌形象,而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的高度自立,以及對自己能力的十足自信。
蔚瀾最早傾心李牧的時候,甚至還覺得,自己不一定是李牧身邊最漂亮的女人,但應該是李牧身邊個人能力最強的那個,就算將來自己與李牧沒有什么情感上的結果,最起碼自己還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做他的左膀右臂。
但是,時至今日她才認清了一個現實。
自己是不是李牧身邊能力最強的女人,這個問題還不一定,但是自己一定是李牧身邊被他幫助過最多、受他恩惠最多的女人,沒有之一!
一個曾經連骨子里都寫滿了驕傲的女人,卻從認識李牧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李牧幫助、受李牧恩惠,一次又一次、一樁又一樁,這對蔚瀾來說,簡直是上天給她的最大諷刺。
從自尊心的角度來說,蔚瀾覺得,自己在李牧面前,幾乎活成了一個笑話。
不過,若是從女人的角度來說,蔚瀾覺得,自己胸腔里跳動的那顆心,恐怕這輩子都逃不脫李牧的五指山了。
如果說之前她還不知道死心塌地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是怎么樣的,那么這一次的事情,現實起碼給自己上了一堂最好的示范課…
這一夜,和蔚瀾一樣整夜無眠的人還有很多。
悔恨交加的宋志磊,躺在公安醫院的病床上哭了一整夜。
昨天晚上,120接到特警的電話,就近安排了平古縣醫院急救中心的救護車前往現場,宋志磊在多名特警的陪同下,乘坐救護車抵達平古縣醫院,但是到了縣醫院、急救醫生看過他的傷口之后,當即便直接的表示:治不了。
宋志磊的右腿膝蓋受傷極其嚴重,可以說整個膝蓋幾乎已經完全被子彈擊碎,平谷縣醫院的醫療水平有限,醫生面對這么嚴重的傷勢,甚至連清創的能力都沒有。
沒辦法,在平古縣醫院醫生緊急簡單消毒止血之后,宋志磊被轉往市內的公安醫院,抵達公安醫院的時候,宋志磊已經疼昏疼醒反復了好幾次。
公安醫院的醫生給宋志磊做了緊急清創手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宋志磊的右腿想重新站立基本上是沒有機會了,而且醫生冷冰冰的告訴他一個讓他幾欲崩潰的信息:他這條腿不但站不起來,而且肯定要截肢。
截肢是因為宋志磊的右腿膝蓋完全不具備恢復的可能,筋肉和軟組織受損也格外嚴重,即便清創包扎,也面臨著極大的感染風險,一旦創口感染,就極有可能要命。
之所以沒有當場就做截肢手術,并非還有任何緩和的可能,而是因為宋志磊之前失血過多,暫時還不適合立刻接受截肢手術,醫生的建議是,先在醫院恢復兩天,兩天之后接受截肢手術,截肢的方案為:自右腿膝蓋上五公分。
宋志磊哭著求那個表情和聲音都很冷淡的主治醫師,求他保住自己的右腿,但是對方卻非常干脆的告訴他:“你現在的情況,放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基本上都免不了要截肢。”
說完這話,主治醫師臨走時還多撂給他一句:“你應該慶幸狙擊的是你的膝蓋而不是你的腦袋,以你犯下的案子性質,再加上持槍逃走的行為,當場擊斃也是完全合乎法律的。”
宋志磊目瞪口呆,剛想問醫生怎么知道的這么詳細,再一看墻上的宣傳畫,才想起這里是公安醫院,估計這醫生還沒給自己清創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了。
冷漠的醫生走了,留下宋志磊自己躺在病床上,他的雙手一左一右各被一副手銬給銬在了病床兩側,即便是腿都要被截肢了,警察依舊沒有放松對他的警惕。
宋志磊此時心頭的絕望,比中槍后被特警從茅房拖到院子里時來的還要更加強烈。
熬到早晨六點半,想著澳大利亞時間已經快九點,該到了自己給老婆孩子打電話的時間,宋志磊大喊大叫起來,待門口守著的民警進來,宋志磊急忙哀求他:“警察同志,麻煩您幫幫忙,我想給老婆打個電話,她還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她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在澳大利亞,我擔心她聯系不上我心里著急…麻煩您通融通融…”
年輕的特警皺起眉頭,冷冷問他:“你老婆孩子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那她們知道你在國內綁架勒索嗎?”
宋志磊下意識搖了搖頭:“她們不知道,都是我一個人干的。”
特警又問他:“犯事的時候怎么不想想老婆孩子?現在被抓了,倒是想起老婆孩子來了?”
宋志磊欲哭無淚,只能苦苦哀求:“我錯了警察同志,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愿意承擔一切后果,只是想求您幫個忙,讓我給老婆打個電話…”
說到這兒,宋志磊再次淚如雨下,哽咽著道:“您就讓我親口跟她告個別,讓我親口告訴她別等我了,帶著孩子們好好生活…”
哭成淚人的宋志磊并非做戲,一想到自己馬上要成為只有一條半腿的殘疾人,而且還要面臨一輩子的牢獄之災,他就算再自私,也知道不能無休止的拖累老婆孩子,他現在只想有機會親口勸她們接受這個現實,勸她們別管自己甚至不要回來,在澳大利亞好好生活。
特警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說:“法律規定,任何嫌疑人在未經程序批準之前都不能和外界聯系,至于你的老婆孩子,你放心,24小時之內,燕京市局會主動跟你的親屬聯系、告知你被抓捕的情況,她們可以替你委托律師,如果她們沒有能力或者因為其他的原因,沒辦法替你請律師,檢察機關也會指派公職律師為你辯護。”
說著,特警為了讓他死心,非常認真的說:“不過我明確告訴你,即便她們現在回國,短時間內也是不可能見到你的,除非案件宣判、你進入服刑階段,她們才能夠和你見面,所以你就別想著給她們打電話了,等出院之后,好好配合我們、交代清楚犯罪事實,爭取早日開庭審判才是你跟妻兒見面或者聯系的最快方式!”
宋志磊聽聞這個說法,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他不敢想象,如果老婆從冷冰冰的警察口中聽說自己因為綁架勒索被抓的消息,對她來說會是怎樣的一個晴天霹靂。
但是,雖然他不敢想象,可心里也知道,無論怎樣,短時間內,他都不可能再與妻兒有任何的直接聯系,關于自己的一切,恐怕老婆都要通過警察,或者新聞才能有所了解,她們一定比自己更絕望…
身在杭城的馬老板同樣一夜無眠,苦熬了整整24個小時之后,他毫不意外的失眠了。
自己自不量力的挑戰李牧,本想一戰成名,卻沒想到,一戰就把自己所有的尊嚴打沒了。
淘寶網82.2億,樂淘網0.16億,自己的成績單,還不如李牧零頭的零頭。
如果這是抽在自己臉上的一記耳光,那這記耳光的力度一定不是人手抽出來的,是他媽挖掘機硬生生甩出來的!
雖然樂淘還沒死透,雖然自己也決定徹底放棄淘寶的b2c模式,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這一次的失敗,他將銘記終生。
曾幾何時,他無數次的幻想,倘若有一天自己強大了,不僅要讓所有瞧不起自己、打擊過自己、挫敗過自己的人刮目相看,而且還要讓他們意識到一點: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這菊花,同樣也是一直支撐他前行的核心動力之一,但是眼下,他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在李牧身上繼續用這一點來激勵自己。
對手已經強大到讓自己連意淫的野心都沒有了,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挫敗的?
與這些失眠的人不同,李牧在拿到淘寶網82.2億銷售額的滿意答卷之后,疲憊不堪的他回到家中洗了個澡、關上手機,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下午。
而就在李牧熟睡的時候,整個華夏的媒體和群眾都炸鍋了!
82.2億,李牧已經在震撼國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