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道在東北待了兩天。
周三這天晚上,他陪著王雅楠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王雅楠的媽媽原本最擔心的就是女兒早戀,但是,今天,她對女兒這個男朋友一千一萬個滿意,因為這個年輕人重情,單這一點就夠了,女兒跟著他或許日子過得不是很富裕,但一定不會傷心。
王雅楠跟胡正道兩人勸說她到燕京治療,起初她還死活不同意,她不想拖累年紀輕輕的女兒,覺得自己不如一死了之,但王雅楠和胡正道兩人死活都要逼著她答應,后來干脆撂下狠話,她如果不去燕京,兩人就留在這里不走了。
王雅楠的媽媽見兩個孩子都這么堅決,一下子就妥協了,她不敢拿兩個孩子的前程開玩笑,他們倆一個燕大一個人大,絕對的天之驕子,就算眼下條件有些困難,但未來一定不可限量,如果因為自己連學都不愿意上了,那未來的人生就全毀了。
做媽媽的,怎么能看著自己女兒的大好前程因為自己而毀于一旦。
她答應了到燕京來,但是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眼下,自己弟弟妹妹給自己湊出來的醫藥費還有的剩,自己雖然下崗,但每個月也還有兩百塊錢的下崗補助,這點錢夠支撐自己先跟著孩子去燕京,等到了燕京,自己肯定不能賴在病床上、讓兩個還在上學的孩子去為自己往后的治療費犯難,再說自己這個病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不如等到時候找個機會,趁倆孩子不在,一個人尋一個僻靜的地方尋個痛快算了。
雖然心里有著自己的打算,但王媽媽還是在第三天晚上坐上了胡正道包下的救護車,汽車行駛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終于在周六這天的上午抵達了燕京。
胡正道和董艾領隊的3321助學隊伍,明天一早的飛機飛往陜北,胡正道終于算是沒有錯過去親自去自己母校助學的機會。
周六上午。救護車直接開到了燕京第三醫院,李牧提前半小時在醫院等候,救護車一來,胡正道就立刻跟王雅楠一起下車。王雅楠媽媽的病情已經穩定,不需要急救,只是他們需要先把住院手續辦好。
李牧在辦理大廳等候著,兩人風塵仆仆的趕來,見了李牧。胡正道一把抱住胡正道的肩膀,認真道:“牧哥,謝謝你了。”
王雅楠也紅著眼對李牧說:“李牧,謝謝你幫忙,不然的話…”
李牧伸斷了她的話,掏出一張銀行卡來,遞給胡正道說道:“密碼是606606,咱們寢室門號,里面有十萬塊錢,你們倆看著支配。”
胡正道無比感激的點點頭。感激的話到了喉嚨口里,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一旁的王雅楠則是驚的說不出話,雖然胡正道說過李牧會借給他一筆錢,但是她沒想到,李牧這筆錢給的竟然這么快而且這么輕松,剛把媽媽帶到燕京還沒十分鐘,李牧就把十萬塊錢送過來了。
王雅楠眼圈一紅,幾乎就要掉下淚來,哽咽著想跟李牧說些感謝的話。李牧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對了,趕緊先把住院辦了,另外阿姨找的事情也得盡快報名排隊,這種事情盡早不盡晚。”
王雅楠咬著嘴唇說:“腎移植手術的費用實在是太貴了…”
李牧說:“在人命面前。錢不叫個事兒,先報名排著,我找醫生了解過,透析不是長久之計,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腎移植。”
王雅楠有些沒底的看了胡正道一眼。胡正道一咬牙,說:“排!不管怎么說,先排上!”
說著,胡正道開始給王雅楠的媽媽辦理住院手續,李牧在一旁站里等著,直到胡正道把這些手續全部跑完,醫院工作人員通知腎內科的醫生和護士接收病人,緊接著,一名醫生帶著幾名護士,推著一輛擔架車匆匆趕來,胡正道急忙帶著他們去把王雅楠的媽媽從救護車里抬了出來,送進了腎內科的病房。
李牧跑去門口買了束花,捧著到了病房問候了王雅楠的媽媽,后者剛坐了很久長途車,神情間有些疲憊,最重要的是,她的臉上還帶著淤青的傷痕,面對陌生人,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李牧把胡正道和王雅楠叫到門外,先是對胡正道說:“你今天別在醫院待太久,晚上回去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明天還要趕飛機。”
胡正道點了點頭,說:“你放心吧,助學的事情我不會耽誤的。”
李牧隨即對王雅楠說道:“雅楠,我們寢室除了我之外,其他五個明天都要去陜北,周一才能回來,阿姨的事情,你最好還是跟子秋她們說一聲,畢竟你們是一個寢室的好朋友,這種時候她們都能幫得上忙。”
王雅楠略一猶豫,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胡正道有正事要忙,去家鄉助學是他最近的夢想,自己肯定不能阻攔他,但是留下自己一個人照顧媽媽,確實有些力不從心,跟寢室的姐妹實話實說,她們或許還能騰出時間來幫自己照顧照顧媽媽。
李牧隨即又道:“咱們兩個寢室從報到軍訓的時候就已經組成聯誼寢室了,畢竟這么長時間了,大家彼此也都成了好朋友,咱們兩個寢室十二個人成了三對,可以說是親上加親都好幾回了,所以這種時候你別拿兩邊的人當外人,下周開始,大家有時間都會幫你分擔。”
王雅楠輕輕點頭,紅著的眼睛流出兩行清淚,李牧安慰一聲,說:“你們寢室的姑娘還是你來知會,我們寢室,就讓正道去知會吧。”
當晚,606寢的人和燕大女寢的五個姑娘都知道了事情原委,大家商量了一下,分別買了些鮮花和滋補品送到了醫院,大家也都輪番安慰了王雅楠,這么多的朋友、同學在身邊,讓王雅楠心里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緩解,不管怎樣,大家都在,這是個莫大的心理安慰。
胡正道從李牧給的十萬塊錢里刷了兩萬到王雅楠媽媽在醫院的賬戶,取了兩千塊錢現金給王雅楠,隨后把卡也給了她,他這次去助學,時間不算長,只是兩天而已,不過在這個當口,兩天也很漫長了,胡正道細心的交代王雅楠不要太擔心,也不要太勞累,自己兩天就會回來。
晚上李牧張羅著請大家吃了頓飯,剛到飯店,其他人都進了包間,胡正道卻把李牧拉住,在門口往李牧口袋里塞了一張對折起來的紙。
李牧打開一看,紙張頂端碩大兩個字:“借條。”
往下看,“本人胡正道(身份證號…),于某年某月某日,從李牧處借款人民幣拾萬元整,所有借款于未來五年內分批償還,特立此據。”
落款,胡正道。
除了胡正道三個字和時間日期之外,還有胡正道按下的一個紅色手印。
李牧看完借條,問胡正道:“寫這東西,有意義嗎?”
“有啊。”胡正道誠懇的說:“如果我將來腦子抽抽了、變成了一個欠錢不還的王八蛋,你就拿著這張借條去法院起訴我。”
李牧皺眉罵道:“費這個鳥勁,那我不借給你好不好?”
胡正道一臉錯愕,李牧不耐煩的把借條塞進他的口袋里,說:“病床上躺著的是雅楠的媽媽,所以這錢不是我借給你的,真要掰扯這個,算是我借給你跟雅楠兩個人的,將來你跟雅楠在一起日子要是能過得蒸蒸日上,你倆再把這錢還我,要是你倆在一起日子過的不順序,這錢就當我隨禮了。”
胡正道認真地問:“要是我倆沒能在一起呢?”
李牧說:“就沖你現在這個勁頭,我覺得你倆以后能經得住考驗。”
這頓飯王雅楠吃了沒幾口就急匆匆的要趕回病房陪伴,李牧讓飯店給做了點清淡又不失營養的飯菜給她帶著,胡正道匆忙吃了個囫圇飽,也一起告辭離開,陪著王雅楠一起去了醫院。
兩人走了,作為寢室老大的孫堅嘆了口氣,說了一句:“正道往后的日子更辛苦了。”
李亞唯說:“要不咱們大家湊點錢吧,算是一番心意。”
李牧開口道:“錢就算了,別讓正道和雅楠覺得欠了所有人的人情,這兩天就辛苦你們幾個姑娘經常過來陪一陪,讓雅楠能松口氣。”
韓瀟瀟連連點頭:“這是肯定的,我們幾個姐妹輪流陪著,不讓雅楠一個人。”
吃過飯,大家想再去醫院看看,李牧覺得時間有點晚了,十來號人擠在多人病房里不合適,便勸大家回學校休息,于是兩個寢室的十個人在飯店門口告別,薛劍鋒和李亞唯也沒有去送女朋友,明天還要早起,得回去收拾下東西,順便早點休息。
走到半路,李牧收到趙子秋的信息,信息里說:“謝謝你幫助雅楠,她是我在燕京關系最好的女性朋友。”
李牧反問:“那關系最好的男性朋友呢?”
點下發送鍵,李牧就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舉,趙子秋對自己的心意,自己多少還是能看出些的,以趙子秋的性格,九成九會直接說是自己。
不過,李牧竟然也有算錯了的時候,趙子秋的信息回復道:“關系最好的男性朋友是大黑。”
李牧問:“誰是大黑?”
“一條牧羊犬。”
“拿我開涮,當心我對你打擊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