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之前虧本的時候還沒什么,但眼下楊氏藥鋪開始賺錢了,楊家上上下下就琢磨著想把藥鋪股份贖回去。
若是惠娘留在寧化那邊,自身也沒什么地位,楊家肯定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人把銀子送到,事情就當了結了。
可現在情況卻有所不同。
惠娘不但人在府城,而且她還是商會的大當家,楊氏藥鋪的掌舵人楊凌和也在商會,可連個長老都不是。
楊家人知道得罪惠娘沒好下場,不敢輕舉妄動。楊凌和琢磨了下,于是派自己的妻子過來,試圖打一打親情牌。
但楊氏藥鋪未來的利潤擺在那兒,既然是門穩穩賺錢的生意,惠娘怎會輕易把股份讓楊家贖回去?
周氏問道:“妹妹,你準備如何做?”
惠娘笑著看了沈溪一眼,道:“跟小郎之前說的一樣,咱既然選擇入股楊氏藥鋪,自會長久做下去,眼下咱掌握著成藥藥方,他們暫時還不敢跟咱硬來。過些時候看看情況再說吧…”
沈溪對惠娘剛開始說得那番話還挺欣慰,但聽到最后一句,心中暗叫不妙,似乎惠娘也動搖了。
到底這年頭人們都有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就連惠娘自己也覺得總掌握著人家家族產業的命脈不太仁義,以后想找個機會把股份送回去。聽起來似乎禮尚往來,但這卻跟沈溪的經商理念發生了沖突。
“姨,您不是想把股份還給楊家?”沈溪苦著臉問道。
周氏一瞪眼:“小娃子,你懂什么?再怎么說也是你姑姑、姑父家,跟咱們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親戚呢。”
“娘,親情是親情,生意是生意,親兄弟還明算帳呢…也就是娘,大伯母當初跟您借錢不用還,末了人家還不領情,連我上學都不投我一票…別人你問問,就算親兄弟,借了錢用不用還?”
沈溪有些不爽,干脆說起周氏昔日的“糗事”。
周氏頓時覺得在惠娘和幾個丫鬟面前丟了面子,馬上想抄家伙揍沈溪。惠娘趕緊阻攔:“姐姐,你別怪小郎,他說的是大實話。很多時候不能總顧念親情,生意總歸是生意,不能虧錢就咱扛著,等到賺錢了就把咱趕走。人,即便不講親情,也總該講點兒道義吧?”
要知道眼下楊氏藥鋪轉虧為盈,就算他們只占四成份額,在收益上也要好過以往最好的年景,這是楊氏藥鋪想把股份贖回去的主因。若脫離了惠娘這個大股東,少了她決策上的支持,楊氏藥鋪的生意注定會跌落。其實目前兩邊合作是為雙贏,而不是誰刻薄了誰。
等楊家人還有周氏逐漸明白這道理,或許就不會再談贖買股份的事了。
股份制企業最大的好處就是互惠互利,互相監督,能有效避免家族內部的爭權奪利和內耗、傾軋。況且現在惠娘是汀州商會大當家,只要楊氏藥鋪繼續依托在惠娘這面大旗下,別的藥鋪就得敬其三分,可以享受政策上的全方位優惠。
吃過晚飯,周氏和沈明鈞早早就回房間去了,而且還不讓兩個小的留在家里偷聽,把人趕走不說還把院門從里面扣上。
如此一來,沈溪和林黛只能到藥鋪消磨時間。
惠娘把之前楊氏藥鋪的賬目整理好,臉上帶著幾分欣喜。
入股楊氏藥鋪不到四個月時間就拿回六十多兩銀子,照這么下去,只需要一年就能把之前入股的三百兩銀子收回來,到時候等于是白賺了楊氏藥鋪六成股份。
慢慢地惠娘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因為她總覺得,回頭把投入的銀子賺夠,最好還是把楊氏藥鋪的股份完璧歸趙。
“小郎,你說要是楊家那邊準備多花些銀子把咱的股份買回去,咱賣不賣?”惠娘看著沈溪,臉上帶著猶豫不決。
沈溪苦笑道:“姨,之前我不是說了嗎,親兄弟明算賬,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可我總覺得不太好,你娘面前我總不能太過堅持…”惠娘臉上多有無奈,“畢竟是你的親姑姑,我怕你娘心里會有疙瘩。”
沈溪笑道:“我娘那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有多軟姨應該比我清楚,所以姑姑來說情,她總是第一個動搖…”
“其實,娘也是有私心的。要不然,她為何不把在印刷作坊有股份的事對我爹說?連分得的銀子都不拿回家,而要放在姨這里?我想她也就嘴上說說罷了,但真要還回去,未必會舍得…”
惠娘想了想,突然抿嘴一笑,用手輕輕在沈溪額頭上拍了一下:“真是個鬼精靈…哦,對了,還有件事,商會里那些個藥鋪聽說咱成藥買賣好做,也想試著推廣,提出想分享咱們的藥方,給不給他們?”
“啊!姨,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商會確實需要兼顧方方面面的利益,但也不是什么東西都拿出來分享,成藥藥方可是咱藥鋪和楊氏藥鋪賺錢的秘訣,你把藥方給了他們,咱憑什么賺錢?他們要賣成藥,自己配就是了,難不成回頭賣掉的藥把人吃出問題,還想把責任推在咱的藥方上?”
惠娘想了想,那些藥鋪之所以提這個請求,的確有這層意思在里面。陸氏藥鋪和楊氏藥鋪經營的成藥,雖然很多藥方出自沈溪,算是“秘方”,但也有很多就是普通的頭疼腦熱藥,一般藥鋪自己就能配出來,他們不選擇自己配,其實跟惠娘最初不敢配成藥的道理一樣,就是怕藥給人吃了出問題不好收場。
沈溪見惠娘蹙眉沉思,久久沒有說話,趕緊趁熱打鐵,“姨,有件事您要抓緊些做了,就像之前說的一樣,咱們藥鋪需要坐堂大夫,這樣才能夠有效地規避風險。”
惠娘不解地問道:“什么是規避風險?”
沈溪解釋道:“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有人吃了咱的藥,病沒好反而有個三長兩短,人家上門來鬧可怎么辦?風險是存在的,咱們需要坐堂大夫來規避,要不姨你親自坐堂得了?”
“我?我不行…我哪里懂得給人看病啊?”
惠娘連忙擺手,雖然她知道一些醫理,但也只是看了看醫書,并跟著曾經做過大夫的丈夫學過一些,可是沒有系統的醫學知識,更無臨床經驗,讓她坐堂實在勉為其難。至于外界盛傳她是“女神醫”,僅僅是因為種牛痘避免天花泛濫,跟她的醫術無關。
沈溪點了點頭:“如果姨不肯的話,那就要請人回來當坐堂大夫。可請個男大夫回來總歸有些不便,若有個女大夫,而且是醫術好的那種,那就再好不過了。”
沈溪臉上帶著狡獪的笑容,惠娘見了不由帶著幾分疑惑,隨即苦笑道:“這天下間的大夫,就沒聽說有女的…大夫不都是男子嗎?”
沈溪回道:“姨,您沒貼告示出去,又怎知道招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