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五爺離去,宋小城才湊過來對沈明鈞道:“掌柜的,要不再請個人吧?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外邊要有人招呼客人,泡茶、上茶和結賬等等非常繁瑣,后院還要時時刻刻保證有開水,要是明天再賣零嘴兒,我可是分身乏術…”
沈明鈞心里也有些發愁,經營鋪子他并不擅長,不知道該如何決策。倒是沈溪看出點兒苗頭,笑著問:“六哥,看樣子你是有好的人選推薦?”
宋小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額…好的人選說不上,也就湊合吧…其實她是我鄰居家的小妹,今年十七歲,人很勤快,要不明天讓她過來試試?她在外面招待客人或者不行,但燒燒水跑跑腿總是可以的。”
最初沈溪見到宋小城賊頭賊腦的,覺得這個人不怎么靠譜,但幾天相處下來,宋小城忙里忙外勤勤懇懇,沈溪才知道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對其印象已大為改觀,這次宋小城沒推薦那些狐朋狗友,而是推薦鄰居家的小姑娘,越發覺得這個人很上路。
沈溪拉了拉沈明鈞的胳膊,道:“爹,我看宋六哥說的有道理,要不把人請來試試,說不一定明天生意更好,到時候你又上工去了,鋪子里沒人招呼就亂套了。”
沈明鈞點頭道:“那行,明天讓她來吧,至于工錢…”
宋小城趕緊道:“這工錢上掌柜的請多照顧下,到底是熟人…她人很勤快,一天能給十二文最好,實在不行一天十文?”
沈明鈞想了想,道:“明天見了當面說吧。”
宋小城興高采烈地趁著天黑城門關閉前出城去了,沈明鈞把鋪子收拾好,和沈溪一道回家。剛走了一會兒,沈溪突然叫苦不迭:“哎呀,哎呀…不好,不好,我忘了娘讓我早些回去了。”
“那可怎么辦?”
沈明鈞頓時沒了主意,這生意才開張兩天,他不想那么快被周氏知道他在外面“不務正業”。
沈溪吐了吐舌頭,笑著道:“爹,沒事的,回去的時候你幫我圓個謊就成…你就說我去王家找王家小少爺玩,等到你下工跟你一起回家。”
沈明鈞遲疑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最后嘆了口氣:“老這么瞞著你娘,終歸不太好啊!”
沈溪忍不住低下頭翻了個白眼,心想也不知道是誰幾個月不顧家,要不是他與王陵之跟蹤,現在沈明鈞還在操持他那個半死不活的養殖場,晚上讓媳婦在家里獨守空帷。
回到家中,沈溪把謊話一說,有沈明鈞在旁邊應和,周氏并沒有懷疑。
“回來趕緊把功課做了,一會兒吃飯。你去王家盯著你爹也挺好的,這樣每天他都會回來…相公,今天我多做兩個菜。”
周氏高高興興地下廚準備晚飯,“哦對了,府城有信過來,好像是孩子他姑寫來的信,小郎不在家,我就拿了回來,沒讓人看。”
說著周氏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原來是楊文招的老娘,也就是沈溪的姑姑楊沈氏寫來的。
沈溪打開來讀了。
原來楊沈氏聽說沈明鈞和周氏在縣城里幫人做藥材生意,而她丈夫在府城也是做藥鋪買賣的,想趁著如今匪患差不多解決了,兩家人能多一些走動,互通有無。
“娘,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您看怎么回姑姑?”沈溪讀完信后看向老娘。
周氏臉上有些發愁:“我雖然在藥鋪幫忙,但到底掌柜的是你孫姨,這種事我哪里能拿主意?要不明天我去問問你孫姨,再看怎么回復。”
本來同行是冤家,但現在買賣不好做,多一條渠道無論是進貨還是出貨都會顯得方便一些,沈溪大概能理解姑姑的意思。可現在的確周氏做不了主,而惠娘那邊已經有兩家鋪子忙活,還要兼顧商會的事,未必有時間跟府城的同行有什么交流。
吃過飯漱洗完畢回房,沈溪倒頭就睡,這時候老早把床榻里頭給占據了等著沈溪來爭的林黛,大感無趣,推了推沈溪,問道:“喂,這兩天你怎么不講故事了?”
沈溪當然不能把幫沈明鈞開鋪子的事告訴林黛,只能睜開眼,勉強笑笑:“功課很累,讓我睡覺吧。等過兩天再跟你講新故事好不好?”
林黛當然不愿意,但沈溪實在太過疲乏,依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沈明鈞很早就出門了,沈溪也借口早點兒去學塾,有問題需要問先生,跟著偷跑去了茶肆。
到了地方,宋小城已經帶著他說的鄰家姑娘來應聘了,卻是個十六七歲,皮膚有些黝黑,看起來長相挺陽光的姑娘,雖然模樣未必嬌美,但笑起來兩邊淺淺的酒窩煞是迷人,一看就有農家少女的質樸和勤快。
“掌柜的好,我叫絮蓮,跟六哥過來找營生。”少女知道沈明鈞就是這家鋪子的掌柜后,趕緊過來行禮。
沈明鈞性格敦厚,突然有個年輕的姑娘跟他行禮,臉上莫名涌起一股紅潮,訥訥地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沈溪趕忙上去招呼:“絮蓮姐姐要是愿意的話就留下來吧,我們這里很忙,每天的工錢為十二文錢,等以后做好了還可以加工錢…爹,沒問題吧?”
“哦。”
沈明鈞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
絮蓮聽到每天有十二文錢很開心,這樣一個月下來就有三百六十文,比起重體力的長工也差不了多少,當下揖禮道:“多謝掌柜的還有少爺,之前我在裁縫鋪幫忙繡花,每個月最多才能拿兩百文,大多數時候還沒活干。我做事勤快,不會辜負老爺和少爺的信任。”
沈明鈞面紅耳赤,情不自禁地低下頭。沈溪看出老爹沒有跟女子溝通的經驗,沒有難為他,親自帶著絮蓮到鋪子里逛了一遍,指導她該做些什么。
幾個人齊心協力把鋪子打開收拾好,辰時已經快到尾聲,沈明鈞匆匆離開上工去了。又過了一會兒韓五爺到了,一天的說書便要開始。
沈溪看到韓五爺坐在竹椅上仔細看著說本,嘴里不斷嘟囔著分明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排練,心想這伙計一個人不夠,說書人一個顯然也不夠。要是韓五爺生病或者是家里有個什么急事,那這鋪子的生意可就好不到哪兒去了,最關鍵的是還得防備別的茶樓看這邊生意好過來挖人,難保韓五爺不會為了繩頭小利跳槽。
當然這些話得悶在心里,現在茶肆生意剛起步,不能疑神疑鬼自亂陣腳,進而產生不必要的矛盾,事情可以一步步解決。
沈溪決定回頭試著跟韓五爺說說,看看他能否推薦個同僚過來,又或者是收個徒弟什么的。話說這說書也算是一門行當,韓五爺說書水平不錯,現在有自己專門提供說本,韓五爺收幾個徒弟說不定還能名滿天下,當個祖師爺什么的。
鋪子開門營業,那些老早便趕到碼頭做苦力的人涌過來喝茶,卻不是聽書的,不過是貪圖茶肆的茶水便宜。
無論是宋小城,還是新來的絮蓮,做事都很勤快,茶肆內外打整得井井有條,接下來就看韓五爺書說得怎么樣。
沈溪臨走的時候有些不放心,交待道:“五爺,我先上學去了,要是有事的話,您暫時支應著,我爹回來會處理好的。”
韓五爺笑道:“沈家小郎不用太擔心,這鋪子有我,不會出什么亂子。就怕生意不好,沒人來聽書。”
正說話間,已經有閑散的人三三兩兩過來,顯然是昨天的說岳全傳聽得不過癮,準備來聽后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