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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一章 不黨而黨

  沈溪當天并不在家中,也沒去惠娘處。

  他知道應該給惠娘一個冷靜思考的緩沖期,同時自己也想留在家里陪陪沈泓,讓兒子有他這個較為熟悉的父親在身邊,可以多一些安全感。

  但當天沈溪的確抽不開身,便在于朱厚照傳召沈溪到豹房有事相商。

  朱厚照見到沈溪后,立即抱怨開了:“沈先生,咱不都說好了么?朕請謝閣老回朝,順帶把吏部右侍郎的差事交給他來安排,你就回朝…你分明是言而無信啊!朕等了您很多天,到現在你都還沒履職,難道真要等到年后才上任?那年前吏部和兵部的事情交給誰去做?”

  以前朱厚照是不愛管這些事,但因為擔心沈溪不理政事是想直接撒手離開朝堂,所以一心堵上這個漏洞,敦促沈溪盡快履任。

  當然,這也跟張苑不斷在朱厚照耳邊吹風有關。

  對于張苑來說,處理好跟沈溪間的關系非常棘手,既要對沈溪俯首帖耳,還要想辦法削弱沈溪對皇帝的影響力,不過從短期來說,張苑要對抗以謝遷為首的文官集團,就只能充分利用沈溪的力量。

  尤其現在沈溪還在幫他查外戚謀逆案,更少不了沈溪支持。

  每次去沈家,張苑總會覺得有些別扭,而且他也知道光是這么登門拜訪,就會有很多人懷疑他,尤其是張氏外戚,所以他干脆跟朱厚照提出,讓沈溪早些回朝,許多事情可以直接在吏部和兵部衙門談妥。

  如此一來倒顯得張苑大公無私,為了大明江山社稷著想,才會不斷催促皇帝。

  沈溪道:“陛下請見諒,臣最近也想早些回朝,只是被一些瑣事牽絆無法如意。”

  朱厚照長長地嘆了口氣,大有不想把話說破,影響師生感情的架勢。

  侍立一旁的張苑和小擰子對視一眼,然后由張苑發問:“沈大人,您忙什么,居然連陛下的召喚都不應?這朝堂沒您坐鎮,就是不一樣,吏部到現在考核都未完成,到過年沒幾天了,兵部那邊也有很多結賬和來年軍費預算的事情,需要您出來主持大局…另外,兵部右侍郎至今空缺,您作為尚書能不留心嗎?”

  朱厚照點頭:“張公公說得不錯,沈先生你是該留些心思在政務上,至少先把答應朕的事完成,先回朝廷…事情由誰來做另說。”

  沈溪看了看在場這幾個位。

  之前小擰子算是跟他關系最親近的那個,但現在也貌合神離,在他暫時離開朝廷核心權力后,就算別人知道他本事大,但也要觀察形勢,你沈溪沒有正式履任兩部尚書,就只是個閑人,別人找你辦事你也只會推脫和回避,我們怎么完全信任你,甚至投靠到你名下?

  沈溪道:“陛下之前對臣安排有任務,到現在尚未完成。”

  朱厚照想了下,問道:“是關于查案的事情嗎?這個…你可以繼續查,但不需要太過張揚,說到底牽連甚廣…”

  提及外戚謀逆案,朱厚照說話有些顛三倒四。

  張苑和小擰子都清楚這案子,但問題是沈溪這邊是由小擰子前去傳話,而張苑跟錢寧又奉皇命單獨調查,朱厚照要借用幾方的力量,卻又不想讓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

  朱厚照神色有些遲疑,不過他很快便跳過這話題,繼續道,“至于番邦使節到京城的事情,沈先生可以等到年后,把朝廷的事打理完再行處置…要不就這樣吧,明天沈先生你就去吏部履職,話說沈先生你到現在都還沒去過吏部衙門,朕可是早就安排您當了尚書!”

  朱厚照態度非常堅決,旁邊的張苑和小擰子都眼巴巴地望著沈溪。

  無論是小擰子,還是張苑,其實內心還是愿意跟沈溪站在一起的,他們覺得,只要沈溪回朝,對于他們的事業都會有幫助;但若沈溪遲遲不回朝,他們就指望不上了,以前對沈溪的歸附之心也會逐漸衰減,當然張苑則會有更復雜的想法。

  沈溪不太想跟朱厚照多多糾纏,恭敬行禮道:“臣遵旨。”

  “嗯!?”

  朱厚照似乎沒料到沈溪會這么爽快便答應下來,不由愣了一下,隨即樂呵呵道地說,“這就對了嘛,沈先生回朝就好,咱倆既是君臣,又是師生,先生在朝中的聲望很高,能力方面自不必說,以后但凡有事可自行處置,若解決不了便跟朕奏稟…別人朕輕易不會見,但深先生卻不同啊。”

  朱厚照先著實恭維一番,表現得對沈溪無比敬重,但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收買人心之舉。

  但對此沈溪并不反感,朱厚照雖然喜歡吃喝玩樂,但性格上沒有致命弱點,而且對人有著最起碼的尊重,無論嘴上說,還是實際行動,看起來胡鬧,但實則沒有犯大的錯誤,這個皇帝做得還算盡職盡責。

  朱厚照很忙,沒有跟沈溪見面太久,便準備起身離開了,因為接下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簡單召見并且將沈溪回朝的事落實后,朱厚照就要開始新一天的吃喝玩樂。

  至于送沈溪出豹房的事情,自然落到小擰子身上,因為張苑并不負責這些亂七雜八的接客送客事宜,反倒是小擰子,一直都在干這些繁瑣的事情。

  “…沈大人,您可算回朝了,您不在這段日子,朝中什么幺蛾子都出來了。您跟謝閣老精誠合作,大明才能蒸蒸日上,其實小人一直都希望您早些回來…”

  小擰子很清楚,一旦沈溪履吏部和兵部尚書職務,權力會達到一種前所有為的高度。

  作為吏部尚書,沈溪掌管著從中樞到地方所有官員的資料以及人事任免大權,影響著數以千計的官員的官帽子;而作為兵部尚書,掌天下兵事,武官的升遷、軍需糧草的供給、國防戰略的制定都是他分內之事。

  這也就意味著,沈溪同時握有天底下所有文武官員的前途。

  如此一來,沈溪的權力不單純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隨著權力高度集中,會產生很多連帶反應。

  小擰子也知道自己前一段時間對沈溪巴結力度不夠,所以趕緊做出一些姿態,以顯得自己素來都對沈溪言聽計從。

  沈溪微微一笑,擺手道:“擰公公客氣了,此番回朝其實只是為了完成陛下的交托,而非我所愿…至少在謝閣老那邊,你要如此說才行。”

  “啊!?”

  小擰子愣了一下,不明白沈溪為什么這么說。但隨即他就意識到,沈溪已察覺到他暗地里跟謝遷有一些互動,屬于那種左右搖擺的騎墻派,不由心中一凜。

  沈溪往有些心虛的小擰子臉上看了一眼,又道:“豹房內有何動靜,以后還望擰公公你不時提點兩句,不過大明規矩,內侍跟外臣始終不能接觸太多,也請擰公公你行事隱晦些,我不想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懷疑。”

  小擰子搖頭苦笑道:“這怎么可能?小人不過只是在陛下跟前侍奉的小太監,而且這里又不是皇宮內苑,怎會被人說三道四?”

  沈溪道:“情況便是如此,無論是我,還是擰公公你,都被那么多人盯著,眾目睽睽之下,說話辦事總歸不那么方便…就好像在這豹房內,似乎也有那么多不和諧的眼睛在盯著。”

  說話時,沈溪開始打量豹房前院的環境。

  小擰子順著沈溪的目光將周圍人觀察一番,馬上發現很多太監、宮女和侍衛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往這邊看,這無疑證明了沈溪的話,無論在哪兒,只要沈溪和他小擰子接觸,就會被人矚目。

  小擰子面色慚愧:“看來還是小人辦事不周,豹房內居然被這么多不識相的家伙盯梢,看來回頭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通。”

  沈溪沒有說話,這件事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走到哪兒被人盯著,其實他早就習慣了。

  說話間,沈溪已走到豹房門口,小擰子低聲道:“沈大人,小人回頭會送一份厚禮到您府上,或者您給說個地方,直接給你送去。小人希望能得到您的提點,您千萬不要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小人現在矛盾得很,若您再不肯出手相幫的話,小人連未來該做什么都不知道!”

  說完,小擰子也不等沈溪答復,便先回豹房去了。

  因為小擰子已發現豹房門口站著個人,正是之前跟他們一起面圣的張苑,本來張苑應該先走一步,卻不想出來后還在等機會見沈溪。

  小擰子雖然在張苑面前努力保持威嚴,但其實他已經沒有那資格,張苑恢復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后,已全面控制內監系統,小擰子發現自己無從打破這種壟斷,越是掙扎越感到無力,這也是小擰子感覺迷茫和恐懼的根本原因。

  之前小擰子還覺得能控制皇帝言路,但現在張苑已獲得直接覲見的機會,再阻攔也是徒勞無功,也就是說,小擰子最后的憑仗也被解除。

  “沈大人,借一步說話?”

  張苑見沈溪出來,笑呵呵地招呼道。

  沈溪一擺手:“不必了,今日本官已很疲累,想早點兒回府休息,張公公也要回宮去當差吧?就不多打擾了。”

  張苑嘿嘿笑道:“沈大人馬上就是兩部尚書了,如此位高權重,也是咱家不斷在陛下跟前建言的結果,今日也是因咱家主動跟陛下說及兩部事務繁忙,許多事情得不到解決,陛下才傳召…沈大人可不能過河拆橋啊。”

  張苑竭力在沈溪面前表現自己的功勞,但他說的話連自己都未必相信。

  朱厚照若不在意,管他怎么說都是徒勞無功,關鍵是有時候皇帝也需要一個臺階下,他給皇帝提供了這種臺階,倒也合情合理。

  沈溪道:“有什么要緊事,非得在這里商議嗎?這里可是豹房重地,周圍許多人盯著,你我之間多相處一會兒,馬上就會有人將消息告知朝中主要勢力,你覺得這京城有何秘密可言?”

  張苑笑道:“沈大人不必過于擔心,就算有人知曉,也不影響咱們交談…你我面圣后出來商議一些事,難道不應該么?旁人誰有資格見到陛下,獲得上達天聽的機會?外人羨慕你我還來不及,要是敢亂說話,咱家定讓他們知道嚴重的后果!”

  沈溪看著張苑那得意的神色,心想:“張苑回朝后是收斂了一些驕橫跋扈的做派,但始終只是個得志的小人,想讓他徹底放棄以前仗勢欺人的那套看來不太現實。這種性格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或許只能虛以為蛇吧!”

  沈溪道:“有何事直接說明,時候不早,本官該回去休息了…明日本官還要履行對陛下的承諾,到吏部衙門履任…”

  張苑笑了笑:“就算往吏部衙門,最多也只是走個過場,讓謝于喬等人知道你回朝來了,讓他們感到害怕便可…沈大人回朝后,最重要的是否先把考核之事完成?咱家這里有一份官員名單…”

  “你什么意思?”沈溪皺眉。

  之前沈溪不太明白張苑為何要在他回朝之事上如此示好,現在話說開了,沈溪自然也就明白,張苑其實是想通過他這個吏部尚書來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說提拔一些“自己人”。

  張苑回朝后不再跟以前那樣,光靠驕橫跋扈吃飯,不再一味地收買朝中那些老臣,或許張苑也明白,有了劉瑾的教訓后,朝廷內的官員不太容易站隊到太監派派,不如直接提拔朝中中下層官員。

  既然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也會為他效命。

  張苑驚訝地問道:“這拔擢幾個自己人,有何稀奇?沈大人不必用如此詫異的眼光看著咱家吧?沈大人在朝不也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

  說話時,張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好像他只是跟風沈溪做事,但沈溪只是提拔了幾個在戰場上立下功勞之人。

  換一種思路,沈溪作為吏部尚書,想提拔誰,輕而易舉。

  而張苑作為太監就沒這資格,因為張苑的司禮監并不涉及官員的考核和升遷,使得張苑只能借助吏部來達成目的。

  除了沈溪外,張苑在朝中很難拉攏到尚書級別的官員,哪怕是之前被謝遷認為跟閹黨走得近的張子麟等人,也不會對張苑有任何好臉色看。

  張苑手上拿著份官員考核提拔的名單,但沈溪沒有伸手去接,對于他來說,這違背了他做人的原則。

  沈溪皺眉道:“莫說本官現在沒有履職,就算正式開始工作,也不會幫張公公你提拔親信…你張公公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換作以前的張苑,這會兒早就開始跟沈溪嚷嚷起來,但現在更多是想跟沈溪講道理,拿出苦口婆心的姿態來:“我說大侄子…”

  被沈溪瞪一眼,張苑馬上改變稱呼,繼續道,“哪怕沈大人不想在朝結黨營私,也會需要一些人幫忙辦事…咱家要用的這些人,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他們只是沒有機會證明自己,若你給他們上進的機會,難道他們會不報答你?這哪里是給咱家培植親信,根本是在給沈大人您提供一些可用之才,將來您在朝中就不用人了么?”

  沈溪沒回話,甚至不想搭理張苑。

  張苑繼續道:“謝于喬在朝中是什么狀況,你難道不清楚?他就是因為手頭人手多,你身兼兩部尚書之事,他在陛下面前進言不成,就發動那些擁躉去你府上鬧事,要不是咱家…行,你不記這好,也該知道,有人跟沒人就是有不同,對吧?若你手頭也有人的話,當日就會有大批官員跟那群鬧事者對抗,讓百姓知道其實朝廷對此也是有爭議的,而不至于出現現在這樣,風評一邊倒支持謝于喬的情況!”

  沈溪打量著張苑道:“你張公公倒是把事情想得很明白。”

  “咱家能不想嗎?你身為文官,自然不想當那惡人,但咱家不同,咱倆怎么說也是血脈相連同氣連枝,我倒了你會出手幫一把,若你出了事,難道我就會袖手旁觀?朝中有個幫襯,做事都會放心許多,你別忘了,五郎還在你手下呢…”

  張苑說得聲情并茂,似乎他這么做完全是為了幫助沈溪,幫助沈家。

  沈溪頭腦卻很清醒:“既然你知道同氣連枝的道理,那你就該清楚,現在我最重要的不是跟誰斗,而是培養一個好名聲,哪怕就算要擅權,也得光明正大,明日我回朝,這是陛下的吩咐,非我主動復出,而是陛下數次為難的結果…你明白這其中的差別嗎?”

  “呃?”以張苑簡單的頭腦,自然不明白這其中有何區別,正如他很多事都要求助于沈溪一樣。

  沈溪繼續道:“你以為那些去我府上鬧事的官員,我沒辦法對付他們?呵呵,其實在他們串聯前,我就有辦法將他們阻擋下來,但我沒這么做,你可知為何?”

  張苑眨了眨眼,道:“沈大人,您說的這些話,讓人實在不明白,你早就知道,卻…放任那些人鬧事,危害沈家的名聲?”

  沈溪冷笑道:“是否危害,不能看一時得失,我回朝前就沒打算再在京城受惡氣,現在所做之事,不過是最后的隱忍,這也算是對天下人的一種交待,必須要做出一些犧牲。你以為靠這種提拔親信的方式便能攬權,那你最多只會成為第二個劉瑾…劉瑾是什么下場,難道你不知道?”

  張苑望著沈溪,發現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

  張苑問道:“你不培植自己人,以后靠什么在朝中立足?”

  沈溪道:“你以為現在朝中那位首輔大人還有多少人支持?除了些翰林、言官和年輕氣盛的后起之輩,連個為他發聲的人都沒了,你以為他能控制得了朝廷輿論走向?這幾天你就沒去聽聽士林議論,搞清楚他們支持誰?”

  張苑想了下,搖搖頭道:“之前可都是對你的毀謗。”

  沈溪冷笑道:“那是你鼠目寸光,若都是毀謗之聲,我也不會等到今天,我就是想讓天下人知道,在這件事上,我并非主動追求權力,我一再忍讓,是某些人咄咄逼人的結果,現在卻是陛下需要我回到朝堂來主持大局。”

  “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所謂的培植自己的勢力,因為將來朝廷所有人都會站在我這邊,我不需要跟任何人好處,就能得到滿朝文武的支持,為何還要背負上結黨營私的罵名?”

  沈溪所說的“不結黨而黨”的方式,顯然不為張苑所理解。

  在張苑的思維中,只有對自己投誠的人才可完全可信。

  沈溪再道:“你想栽培親信,那只會加速你的敗亡,如今已不是劉瑾當權的時代,你以為自己還可以在朝呼風喚雨?光是司禮監那幾個,就不那么容易對付,現在表面上一團和氣,你就以為有了培植黨羽的資格?”

  張苑黑著臉道:“沈大人,你不想結黨,也別攻擊咱家啊。”

  沈溪道:“若是你能對朝廷做出很多貢獻,保持聲名不墜,那朝中所有人都會怕你,也會敬重你,但若覬覦成為第二個劉瑾,這里奉勸一句,下場還不如當蕭敬,至少能善始善終,你想要得到錢財,始終會得到,若你擅權妄為,那你死得比劉瑾還要慘。”

  張苑瞪大眼望著沈溪:“你是在威脅咱家?”

  沈溪道:“只是奉勸,而非威脅,你做事的方式其實并非我能接受,提拔你也正如你所言,既是一家人就該互相扶持,若你違背這個原則,做出危害沈家之事,你以為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說話?”

  張苑咬牙道:“你是想說,若咱家不聽你的,你就會讓咱家不得好死,是吧?”

  沈溪笑了笑:“既然你如此認為,那就當我是這層意思吧…怎么,你張公公想試一試嗎?”

  面對沈溪冷目,張苑突然之間渾身發顫,換作旁人他肯定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甚至當場叫囂抓扯,但唯獨沈溪不行,沈溪的可怕是一種讓他覺得如履深淵的可怕,就像是刀山火海,一旦招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張苑道:“不幫忙就不幫忙吧,說這些威脅的話有何用?咱家也沒說不為你辦事,你沈大人可要記得,五郎好,咱家就會幫你,若五郎混得差,咱家就會跟你拼個魚死網破。還有,你答應咱家的…一文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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