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良哈屬于蒙古東部部族,但因實力有限,不得不朝秦暮楚,在瓦剌、韃靼和大明之間搖擺不定。
弘治年間,隨著韃靼部日漸強大,兀良哈許多部族不得不依附達延部才能勉強生存,備受欺凌和壓迫。
在這種情況下,兀良哈人不得不向大明求援,故而此番到大明都城朝貢的使節,遠沒有韃靼使節亦思馬因那樣囂張跋扈,保持了對上國的足夠敬重,這恰恰是大明朝廷希望看到的一幕。
李鐩和沈溪把人安頓好,兀良哈使節提出要進宮見駕,但這可不是二人能決定的,李鐩把兀良哈人進獻的國書和貢品清單,以奏本的方式通過通政司呈遞上去,然后把兀良哈使節的請求上報。
至于弘治皇帝是否會賜見,那得由皇帝跟內閣大臣商議后才能做出決定。
隨后,沈溪跟李鐩相約好一同去工部查看鑄炮情況的時間,這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林黛這小婦人正在發脾氣。
“怎么了?”
沈溪剛進入內院,就聽到東廂傳來一陣吵鬧聲,他眉頭皺了一下,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進入東廂房,只見地上亂七八糟,林黛好像是在跟丫鬟置氣,把東西扔得到處都是,一點兒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更似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沈溪知道,這是他總慣著林黛的結果,林黛自小孤苦伶仃,但從他身上得到的關愛絲毫不比從親人身上獲取的少。
“少爺…我也不知道少夫人為什么發脾氣,您回來就好了,我先下去了。”朱山臉上那叫一個無辜,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這位難侍候的少奶奶就對著她發了一通脾氣,見到沈溪后,朱山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因為家里能治得住這位少奶奶的就只有少爺…
朱山雖然腦子不好使,但也清楚,林黛對謝韻兒那是面服心不服。
“你下去吧。”
沈溪說了一句,等朱山出門,這才轉過頭看向林黛。
此時正是正午,謝韻兒那邊正在休息,他本想趁此機會好好安慰一下林黛,因為他知道,林黛這些天不順心是因為謝韻兒懷孕,讓小妮子感到巨大的危機。
在林黛看來,她雖然不能為正室,但如果能早點兒為沈溪生下孩子,那她就是沈溪長子的母親,會令她在沈家的地位有所提升,可天不從人愿,就算她再“努力”,還是因為入門較晚,被謝韻兒占了先。
然后她就胡思亂想…不是我不想給你生,是你厚彼薄此!
“動不動就發脾氣,越來越叫我失望了。”沈溪臉色陰沉,忍不住出言喝斥。
林黛聽了馬上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你失望的話…把我休了啊,以后我們誰都不認識誰,這樣你就不用看了我心煩…嗚嗚…”
沈溪不是不心疼林黛,只是覺得林黛有時候嬌嬌小姐的脾氣太重,這種氣話說出來容易,卻是互相傷害的,他厲聲道:“你走出這家門,能去何處?”
林黛只是啜泣不止,嘴上卻回答不出來。她舉目無親,走出大院,她連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最大的依靠就是沈溪。她越是感覺到沈溪重要,就越在意,這讓她的心態變得急躁,更容易發脾氣。
正說著,門口傳來腳步聲,謝韻兒腳步輕盈地來到東廂房前,推開門,見地上散亂的東西,驚訝地問道:“妹妹這是怎么了?相公也在,妾身給相公請安。”
任何時候,謝韻兒都是有禮有度。
而且謝韻兒不會恃寵而驕。
沈溪苦笑道:“沒事,小姑娘發脾氣,這丫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林黛氣呼呼地看了沈溪一眼,心想:“誰是小丫頭,我明明比你還大,你這個憨娃兒,有了媳婦之后,連以前我們的山盟海誓都忘了,我恨死你了!”
想是這么想,但真要讓她做傷害沈溪的事情,她又不忍心!
每個人心中都有桿秤,沈溪對她好,她嘴上不承認可心里卻雪亮,沈溪對她的尊重是別人不能給予的。
但恰恰是沈溪這種開明的包容,讓林黛逐漸把自己當成活在童話故事中的公主,生活上如此,連性格也是如此。
“為夫尚未吃午飯,走,一起去用餐。”沈溪抓住林黛的小手,叮囑道:“回來后自己把屋子收拾好,不然晚上我可不過來。”
林黛瑤鼻輕輕一皺,但還是依言收拾好衣衫出門。
等吃過午飯,沈溪問了朱山,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來林黛聽說沈溪給他和謝韻兒的孩子提前商議好了名字,心里吃味,又因為朱山沒把午飯給她端進房間,她就開始胡亂發脾氣。
此時林黛已經回房收拾去了,謝韻兒輕輕一嘆道:“是妾身的不是,沒好好開解她。”
沈溪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一家人總會有個磕磕絆絆,若總跟我與你一樣相敬如賓,我反倒覺得客套,不像是一家人。”
謝韻兒對于沈溪的思想有些不理解,驚訝地問道:“可相公是一家之主,敬重相公,不該是身為妻子應該做的嗎?”
這是沈溪比較糾結的地方。
謝韻兒固然有她的好,但總是一個因循守舊的女人,她的思想除了持家,就是好好相夫教子。她的美麗和溫柔賢惠,讓沈溪覺得這個家根本就缺不了她這個女主人。
林黛卻有自我獨立的思想,更像一個現代女性,雖然會發一點小脾氣,不過女孩家有點小情緒反而可以展現她的純真,會顯得更真實。若林黛跟謝韻兒一樣把自己壓抑得那么深,也就失去了她的個性。
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沈溪不能分辨心中對誰更在意一些,卻知道很多事難以一碗水端平,所以只能是他自己辛苦一點,在謝韻兒和林黛兩邊多奔波,平衡好彼此的關系。
弘治皇帝圍場狩獵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三,算算沒有幾天時間進行準備了。
想在短短幾日內仿制鑄造出火炮并不現實,此番跟兀良哈人展現火炮的威力,只能用沈溪找人從泉州運回來的那一門。
沈溪檢查過佛郎機炮的情況,磨損度并不太嚴重,在兀良哈人面前象征性地放上幾炮,讓他們知道這火炮的威力還是可以的。他把事情通知了張老五等人,讓他們第二次演炮,這次張老五已經更有信心。
短短幾天工夫,張老五已經帶出十幾個炮手,從裝填彈藥到發射,這些人已經比較熟練,平常的練習不上炮彈把引線點燃就可,缺少實踐,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張老五還是帶以前兩個老兄弟去演炮。
此時張老五在兵部有著正九品的官秩,只等后面看看是繼續留在兵部供職或者將其調到五軍都督府供職。不過看情況,把他送到邊疆的可能性比較大。
“…大人,小人母親和妻子已經平安抵達京城,有您幫助,人都安頓下來了,以后小人必定好好為朝廷做事,不辜負大人的期望。”
以前張老五是為沈溪做事,現在有所不同,是為朝廷做事,不過他仍舊當沈溪是自己的雇主,因為他很清楚,不是沈溪的話,現在他很可能受張濂連累,就算不下獄恐怕也得革職回家,再無前途可言。
沈溪拍拍他肩膀,鼓勵道:“好好做。”
一句簡簡單單加油打氣的話,就讓張老五感覺全身都是力氣,因為在他眼中,這位少年郎簡直神乎其神。
沈溪沒有多駐足,他商量好跟李鐩一起去工部視察鑄炮,他可是奉有馬文升的命令前去監督,名正言順,李鐩雖然官職比他高,但去的話只能作為陪同。
明朝的兵器鑄造由工部和內府監局負責,下轄的工部兵器局、內府兵仗局為主要職司衙門,以盔甲廠、王恭廠為主要生產部門。
沈溪和李鐩要去的,就是距離皇宮大約六里地,處于京城內城西南角的王恭廠。
王恭廠又稱為火藥局。
提到王恭廠,沈溪自然想到明朝天啟年間所發生的王恭廠大爆炸,這是因為王恭廠主要為生產火藥的地方,也為火藥貯藏點,里面所堆放的火藥數量,幾乎占整個大明朝火藥存量的一半。
幾百年后,類似的煙花爆竹廠擁有諸多現代化的儀器設備尚且不能保證安全,更別說是古代了。
這就好像京城里的一個大炸藥庫一般,隨時都可能爆發。但因其貯藏的是重中之重的火藥,怕被人搶掠,又不能將其設立在城外,甚至連外城都不合適,只能把王恭廠設立在內城角落,也是為了避免皇宮受到爆炸波及。
在王恭廠最初建立選址時,就考慮到爆炸的危險。
但至少在其成立后的上百年間,從來沒有發生過大型的爆炸,主要是因為在嘉靖朝之前,火炮和火銃尚未成為軍隊的主要配備,王恭廠內貯藏的火藥尚未有那么多。
因為兵部早就跟工部打過招呼,沈溪和李鐩的到來并未受到太多阻礙,不過既然是鑄造兵器的職司衙門,沈溪和李鐩入內還是會有士兵跟隨,說是護送,其實是監視。
進到里面,不時有人上來搜查,不過既為朝官,這種搜查都是象征性的。
在過了幾道門禁之后,李鐩好奇地問道:“沈諭德以前經常出入這種地方?”
李鐩對沈溪的來歷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沈溪是己未年狀元,別的一概不知,眼下見沈溪帶著他出入兵器鑄造職司衙門毫無阻礙,難免讓他產生其他想法:“難道這位小狀元另有來頭,有廠衛背景?”
這年頭除了廠衛的人,似乎沒誰可以在王恭廠這種地方來去自如。
沈溪笑道:“不是,我只是替兵部過來監察鑄炮事宜。”
李鐩釋然,不過心里越發驚嘆不已,這位翰林官,居然還替兵部做事,更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測。
狀元郎前途無量!
前面引路的人把沈溪和李鐩引到靠近城墻的大院,這個大院有一條兩三米寬的小河與其他院落分開,占地極為遼闊,不時可以看見煉鐵的爐子,這兒便是鑄炮的地方…
在大明朝,想鑄造一門佛郎機炮的炮筒,需要動用的人力、物力可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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