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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〇章 劫人劫船

  沈溪讓別人沖,他自己可沒有絲毫沖鋒陷陣的打算,倒不是說他貪生怕死,而是他的小身板經不起折騰。

  玉娘親自帶著熙兒上了南山,只留云柳在沈溪身邊照顧,不多時山頂響起火器發射的聲音,隨后便是打斗聲,但很快平息下來。

  “砰…”

  “嘩…”

  遠處的煙火還在不斷綻放,璀璨奪目,連沈溪都忍不住不時望上一眼,更何況是那些從來沒見過的佛郎機人?

  “大人,仗打完了,山頭沒幾個夷人,全部拿下…繳獲了幾門火炮和火銃,您上去看看?”

  沈溪點了點頭,問道:“傷亡如何啊?”

  “咱們一鼓作氣,沒什么傷亡,倒是那些蠻夷猝不及防,倉促反抗被咱們的刀槍傷了幾個…要不,這位大夫麻煩你走一趟?”

  沈溪和云柳到了南山頂,發覺山頭除了四門佛郎機炮,只有十二三個金發碧眼的夷人或蹲或躺,狼狽不堪。

  根據玉娘介紹,這些個夷人分工明確,裝填和發射各司其職,其中只有三四個人持有火銃…剛才沖上山頭時,這些個夷人正在觀看天空的煙花,等發現玉娘等人時火銃已經無法瞄準,胡亂射了一通卻一個人沒傷到,最后被包了餃子。

  因為語言不通,審訊無從談起,沈溪分析,山頭上夷人之所以這么少,應該是他們分出大半人下山進入港口搶劫去了。

  “在這兒守著,來一個解決一個,盡量抓活的!”沈溪喝道。

  “得令。”

  不費什么力氣就取得一場空前的大勝仗,沈溪手底下這群市井之徒都有了信心。

  原來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佛朗機人,也不過如此!

  這會兒有人開始研究佛朗機人的火銃,沈溪看到后心一緊,趕緊讓人將所有火繩槍收攏起來…這東西不會用只會誤傷自己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充分利用手頭的冷兵器,控制好南山下的登陸點,只等那些搶劫完回來的佛朗機人自投羅網。

  山頭這邊問題順利解決,泉州府城卻在經歷一個短暫的平靜期后,晉江上佛郎機船隊的艦炮發射聲重新傳來…

  就算煙花這東西再神奇,也只是讓駕船的佛朗機人稍微驚訝了一下,等他們反應過來這神奇的東西對他們沒一點兒殺傷力后,對城內的炮火壓制又重新開始。

  “知府大人,那些佛朗機人并無攻城的打算,只是放空炮,我們從頭到尾都沒傷幾個弟兄。”下面有人過來稟報。

  張濂怒道:“賤骨頭,非要等外邦人殺到家門口才痛快?不來攻城更好,好好守城,等賊船自行退去!”

  佛朗機人不攻城,張濂可沒有殺出去的打算…他本來就不是武將,手下人要么是城門衛,要么是衙役,要么是鄉勇,在他看來能守住城就算不錯了。

  “大人,東南面港口的商鋪被搶,佛朗機人這會兒正在放火呢!”城頭上又有人下來稟報。

  張濂道:“喜歡放火就讓他們放,又沒燒到你家,你緊張作甚?上城頭好好盯著,看看…欽差人在哪兒?”

  報訊的衙役苦著臉道:“黑咕隆咚的,根本就瞧不見人啊…大人,多半欽差已經逃得沒影了。”

  張濂懊惱無比,他原本想,讓張老五帶人看著沈溪,沈溪就不至于逃跑,可事后一想,張老五貪生怕死不靠譜,有可能跟沈溪一塊兒逃了。張濂握緊拳頭:“你們等著,佛朗機人一退,我讓你全家不得安寧!”

  而此時被張濂咒罵的張老五等人,卻在跟沈溪“做大事”。

  佛朗機人行船、開炮其實都是兼職,他們的主要工作是搶劫,當發覺城里沒有派兵出來后,六七十名海盜拿著火銃沖進刺桐港,向一家家商鋪沖過去,本以為能搶票大的,結果到了地頭才發現,大多數鋪子都人去樓空,別說貨物錢財,連桌椅都沒剩下幾張。

  好在這世上不乏聰明人,有許多商賈自以為家中院墻結實,沒聽從商會的安排,守著鋪子愣是沒走,很快就連人帶貨一同被佛朗機人給劫持了,佛朗機人去的時候是一隊,回來則三五成群…

  有的推車子,有的趕馬車,更多的則是步行,舉著槍押送沒一點兒反抗意識的大明朝百姓前往登陸點。

  可佛朗機人尚未走到泊靠船只的地方,就有人迎了上來,這些人穿著打扮跟他們差不多,黑燈瞎火看不出問題,但只要一靠攏,陸續返回的佛郎機人便莫名其妙被人繳械,嘴里塞進麻布,拖到黑暗的角落。

  旋即,身上的衣服被扒光,然后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讓你燒我們的房子,讓你搶我們的貨物,讓你殺我們的百姓,讓你劫持我們的人口…打死你們這群蠻夷!

  很多佛朗機人都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挨打了,想出聲讓“同伴”停手,可惜嘴里塞著麻布嗚嗚作響,無奈之下只能拼命掙扎,結果他們越掙扎,身上挨的拳腳越重。

  沈溪不斷讓人過去勸說,下手輕點兒,打幾下意思一下就行了,這些佛郎機人還會派上大用場,結果卻沒人聽,所以最后沈溪干脆放棄了,打就打吧,出口氣也好,來而不往非禮也,誰叫我到我們大明國土上撒野呢?活該被教訓!

  一些被佛朗機人擄回來的百姓被送到山頂,因為沈溪嚴禁下面人說話露餡兒,使得這些虎口脫險的大明百姓根本就不知道眼前實際上都是“自己人”。

  到了山頂,所有人都下跪求饒,說什么“錢財拿走放我生路”之類的話。

  若真是佛朗機人,誰聽得懂他們在嘰咕些什么?就算是大明朝人,不懂閩地方言的也大有人在。

  沈溪沒好氣地喝斥:“早知如此,別人都撤離了,你們為什么要留下來?”

  沈溪一句話,就把跪地求饒的人嚇了一大跳…這是番邦賊人有了大明朝的翻譯,還是說佛朗機人跟大明朝的海盜勾結在了一起?

  若是被番邦人抓走,那實在倒霉透頂,不過遭殃的只是自己,很可能還不會死,只是做苦工,以后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但若抓他們的是大明朝的海盜,那麻煩就大了,大明朝同胞折磨自己人那是一套一套的,人被擄走不說,官府還會定個“通賊”的罪名,留在故鄉的一家老小跟著完蛋大吉。

  “大王饒命!”

  這些人哭叫聲此起彼伏,比剛才以為是被佛朗機人抓走還要傷悲。

  這就是身為大明百姓的無奈…寧可被夷人抓走,也希冀別落進同胞手里。

  玉娘沒好氣地喝斥:“這是當今天子欽命的使臣,我大明朝的狀元郎,沈溪沈大人…什么大王,你們當沈大人是什么?”

  一句話,就讓場面安靜下來。

  這可真是峰回路轉!

  居然是官軍!?

  老天爺開眼了啊!

  “欽差大人英明神武,草民有眼無珠,還請大人恕罪!”

  接下來由哭嚎變成歌功頌德。

  沈溪搖了搖頭…他實在是理解不了這些大明百姓的奇葩心態!

  山坡下陸續綁回的佛朗機人眼看有五六十個了,后續已經看不到再有夷人小隊歸來。接下來就要進行最后一步,看看是否有機會奪取夷人的船只。

  晉江上的炮火聲已經平息,佛朗機人可沒那么多炮彈,城里官軍沒有出城迎戰的意思,他們還浪費炮彈做什么?只等登陸的人搶掠完,把搶奪來的貨物和人員運上船,就可以揚帆起航。

  沈溪卻不會讓他們這么痛快溜走,眼下把人抓回來了,泊岸的登陸艇也給控制住,不好好利用一下實在可惜。

  “吩咐下去,找一些個頭身材跟夷人差不多的,準備劃船去奪取夷人的大船!”沈溪下令道。

  “大人,這么做是否太過冒險?咱長的不像那些番邦人,要被他們察覺,大船只要一撞,小船非翻了不可!”

  沈溪心想,你當海船在水上的機動性這么高?你從側面劃過去,它想往哪兒撞便往哪兒撞?

  沈溪道:“找幾個大胡子穿上夷人的服裝站在船頭,遠遠地就招手,月黑風高船上的人根本就瞧不清楚,上船時只管瞎嚷嚷,船上沒多少人,先繳武器控制好人,搜索完每個船艙,基本就搞定了!”

  沈溪一聲令下,下面的人又開始忙活起來,本來張老五這種貪生怕死之輩,此時竟然主動請纓要帶弟兄登船。

  “張老五,你不怕死啦?”旁邊有衙役打趣。

  張老五不屑一顧:“怎的?就許你們跟著欽差大人建功立業,不許我做大事?”

  跟佛朗機人拼命,卻是為了搶佛朗機人劫掠來的錢財。

  沈溪有言在先,誰搶了歸誰,張老五手上有刀,有利益驅動,眼下形勢大好,再加上沈溪算無遺策,所有的擔心懼怕都拋到了腦后…沈溪已經講清楚了,佛郎機人船上這會兒實際上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只需要稍微掐指頭計算下,敵人的主要戰斗力都到了岸上,船上不外乎留下幾個炮手和駕駛船只的船員。

  張老五心想:“我們等著搶船發財,佛朗機人卻等著搶港口發財,他們還不得爭前恐后上岸來?欽差大人說得有理,船上肯定沒什么人…”

  “走,上船!”

  佛朗機人用來登陸的小艇不少,除了載人外,主要作用是載貨,而沈溪手上的人不多,一艘船安排七八個人,一共六艘小船派了出去,能劫幾條海船是幾條。

  就算一條都劫不回來,也沒什么損失,只要把這些佛朗機人掌握在手里,由不得佛朗機人不就范。

  此時已是夜半三更,南山四周已經基本平靜下來,倒是遠處水面有黑壓壓的影子壓過來。

  沈溪定睛一看,卻是佛朗機人的九條船從晉江上游返航,往港口這邊停靠,準備迎接燒殺搶掠完的同伙,卻不知運貨回去的小船上,全都是穿著佛郎機衣服的大明人。

  沈溪目光所及,根本看不清楚水面的情況。

  過了大約一刻多鐘,突然聽到“轟”的一聲,其中一條船莫名其妙朝岸邊開了一炮,距離有些遠,這一炮不知打到哪兒去了。

  隨后一艘船著火,火光照耀下,有船影快速往遠處的泉州灣海面逃去,剩下幾條船卻都停留在港口外的水面上。

  “沈大人,是否往援?”

  玉娘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連忙問道。

  “不用了。”

  沈溪不是不想派人去,實在是沒有人手。

  本來就七八十人,派出去四十幾號人奪船,再派人出去,場面就不好控制了。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那艘著火的大船越燒越厲害,而在熊熊的火光下,沈溪看得清楚明白,港口外的水面剩下五艘大船,至于剩下的三條佛郎機船已經順風遠遁。

  “得手啦,得手啦!”

  有人前來回報,可惜這會兒海船上沒有會駕駛這種大船的人,五艘船停在港口外一動不動。

  沈溪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擺擺手道:“讓商會派出水手,把戰利品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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