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要“捉奸”,純粹屬于名不正言不順,她并非沈溪什么人,說是童養媳,可沈溪已經娶了謝韻兒,跟她之間并無婚約,連她這次跟隨沈溪進京,也只是以婢女的身份而來。
不過林黛管不了那么多,她心里憤憤不平,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被沈溪毀了,她一定要找沈溪討回“公道”,只要心里覺得理所當然,那就行了。
為了這次“捉奸”一舉成功,林黛也是有所準備,她先清點了一下人手,她一個,加上寧兒和朱山擔任左右護法,三個女人組成捉奸隊,計劃于當天入夜后展開行動。
之所以會等天黑行動,主要是因為林黛要“捉奸在床”,一次就讓沈溪沒話說。她也沒想過該怎么懲罰沈溪,只知道心里委屈,若沈溪外面真有人了,她說不定不想活了…女孩子對愛情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相守終生,容不得半點摻水。
沈溪此時身在東升客棧,心里雖然覺得有些虧欠林黛,尤其想到林黛臨別時說的那句“那我等你”是多么的含情脈脈,他是個懂得珍惜的人,也清楚如今他跟林黛之間最大的問題,是大妻子小丈夫,他尚未到能給林黛“幸福”的年歲。
等熙兒和云柳將包袱帶過來,沈溪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其實這幾年他經常在外科舉,住客棧已習慣成自然,遠離父母和家庭也不奢求什么安逸的生活,糙布麻衣粗茶淡飯便可,沈溪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不高。
原本按照計劃,熙兒本該睡在沈溪的房間“貼身”保護,其實是近距離監視,防止他跟外人有什么聯系。但玉娘到底對沈溪有一份敬重和禮讓,通過察言觀色以及出言試探,知道沈溪如今還是個“童子雞”。留姑娘在房會有所不便,于是讓熙兒和云柳睡在隔壁房間。
“…姐姐,你說那丫鬟回去,跟那小姑娘說了以后,會怎樣?”熙兒立在窗口看著后院,略帶遐思地問道。
“還能怎樣?”
云柳撫著琴,淡淡一笑。她許久沒碰過琴弦,今日難得與沈溪比鄰而居,像是在無意中撥弄琴弦,其實是想引起沈溪的注意。因為她知道沈溪琴棋書畫都很精通…女兒家總是希望得到別人尤其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的贊美。
熙兒笑道:“要不,我們把這事情告訴他,看他怎么想?”
“別去…莫打攪了公子讀書。”云柳有些著急。
“姐姐就是大驚小怪,他現在肯定沒有讀書,就算在讀也是在讀《金瓶梅》,姐姐要不要打個賭?”
熙兒俏鼻輕輕皺起,似有些不滿。
云柳笑而不語,其實沈溪讀什么書無關緊要,她倒希望沈溪不讀書。能放下一切好好傾聽她彈琴。
入夜后,云柳親自到沈溪房間送飯,見沈溪坐在書桌前正抱著本書看,云柳怕沈溪看的真的是《金瓶梅》。心里帶著幾分惴惴不安,將飯菜放下,轉身要走,卻聽沈溪道:“你彈得不錯。很是清新悅耳。”
只是一句簡單的贊美,卻讓云柳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目光落在沈溪手上的書卷上。瞧清楚并不是《金瓶梅》后,她心里不禁想:“沈公子是正人君子,豈會看那等書?”
卻見沈溪拿出一些書稿來,遞上前,“若是覺得無聊,拿這些回去看就是。”
沈溪只當云柳閑著無聊,才會撫琴打發時間,之前他在太學沒事時寫的《閱微草堂筆記》,都是志怪小說,用來慰藉寂寞再好不過,于是好心送給云柳。
云柳接過書稿,面色有些潮紅,怎么說這也是沈溪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她拿在手里,行禮后,感覺輕飄飄的,整個人都不知是怎么出的房門。
回去后云柳便捧著書稿看了起來,很快便沉迷進那光怪陸離的故事中,為各個故事主人翁的命運所牽動。
“姐姐,你不會也在看那種…臟書吧?”熙兒見云柳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只顧盯著書稿看,臉上帶著幾分怪異之色。
“什么臟書,這是公子寫的,你也拿去看吧。”云柳為了自證清白,把書稿拿出幾張遞了過去,熙兒卻并沒有伸出手接。
熙兒冷聲道:“他的東西,我才不碰呢。”
云柳笑著打趣:“連身子都被公子碰了,還說不碰呢…”
“姐姐…”
熙兒不由大囧,被沈溪看過全身,那算是權宜之策,畢竟要治傷嘛,不過她坐在沈溪懷中與沈溪飲酒倒也是事實。
入夜之后,燭光跳躍,熙兒坐在床邊打了個呵欠,感到無聊之至,云柳卻完全沉浸在沈溪所編織的世界當中。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熙兒頓時警覺,一個閃身到了門口,見到是玉娘開門走了進去,她才松了口氣。
云柳問道:“沒什么事吧?”
“沒事,是玉娘,唉!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是頭?”熙兒回到床邊坐下,大感無趣地說道。
云柳道:“過來陪公子難道不好嗎?公子就在隔壁,若他有什么事,我們也能照應,你若是琴棋書畫方面碰到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過去請教,以公子的為人,肯定會作出解答。”
熙兒有些氣急,琴棋書畫那些,不過是在教坊司內為了應付客人,被玉娘強迫著學的,平日里她連碰一下的興趣都不看,如果因此而去問沈溪,豈不是吃飽了撐得慌?
到了上更時分,后院突然傳來些微嘈雜聲,云柳沉浸在書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熙兒卻是耳聰目明,她不動聲色地湊到窗前看了一眼,眸子里露出些許狡黠之色,端起木架子上的水盆出門去了。
此時沈溪剛送走玉娘,正在書桌前看書,突然外面傳來敲門聲,沈溪以為玉娘還有什么事要交待,結果一打開門,門口竟是目光里柔情似水、雙頰緋紅欲滴的熙兒。此刻她正端著盛滿熱水的木盆,似乎要侍候自己洗漱。
“公子,奴家可以進去嗎?”
熙兒情意綿綿地望著沈溪,那楚楚動人的模樣,就跟在汀州教坊司時跟蘇通獻媚時一個模樣。
沈溪一個激靈,直接回絕:“不行,在下不習慣被人照顧,我自己來吧。”說完,正要伸手接過熙兒手中的木盆,熙兒卻故意提前松手。水盆落地,熱水濺了沈溪和熙兒一身。
“哎呀,公子,是奴家不小心。”
熙兒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人已經趁機鉆進屋子,拿起帕子就往沈溪身上擦,也不管沈溪被水浸濕的只是衣服的下擺以及鞋子,整個人直接往沈溪懷里湊。
沈溪不知熙兒為何會這般,不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沈溪警惕之下抽身避開,但熙兒畢竟是有身手的女人,她要達成某種目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溪很難躲開。
熙兒一反常態,整個人投入沈溪懷里,讓沈溪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
“咣!”
門突然被人砸了一下。還是那個木盆,不過有人從地上拿了起來,又重新砸到了門上。
沈溪反應過來。等他看向門口時,見到俏臉正蹙成一團的林黛,小丫頭氣呼呼立在門口,小嘴撅得高高的,用一種夾雜著憤恨和絕望的眼神望著他。
反觀自己,半身的,跟熙兒抱在一處,就算林黛出現,熙兒也沒有絲毫抽身的覺悟,依然緊緊地與沈溪貼在一起,似乎在向林黛炫耀主權。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黛實在找不到什么話可說,人哭泣著轉身便往樓下跑去,什么愛情、親情的夢想,在這一刻破滅了,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大哭一場,也不管到何處去。
林黛一走,朱山趕緊跟隨,寧兒則立在門口,帶著幾分挑釁地與熙兒對視。
二人絲毫不讓,甚至于熙兒還想往沈溪懷里湊,卻被沈溪使出渾身的氣力推開,她沒想到沈溪力氣那么大,差點兒一個踉蹌撞到門板上。
“最毒不過婦人心!”
沈溪黑著臉說了一句。
熙兒聽到這話,怒視沈溪,臉色鐵青,素來爭強好勝的她正要出言反唇相譏,沈溪已經沖出門,想把林黛追回來,卻在樓梯口被玉娘攔住了。
“沈公子不宜離開此地,奴家已派人暗中保護,絕不會令公子身邊之人出事。”
沈溪心想,感情玉娘什么都知道啊。
這客棧里外,無論是店伙計還是客人,甚至是隔壁的商鋪,幾乎遍布朝廷的密探,就算如此還能讓林黛摸進來,玉娘分明是想給自己添堵。
沈溪只能回房去,熙兒本來還不服氣,卻被玉娘一通喝斥后,被云柳硬拉著回房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沈溪從玉娘遣人召喚來的寧兒那里得知林黛已經回到小院,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值此多事之秋,會試剛剛結束,鬻題案眼看就要爆發,這邊卻有盜賣庫糧的案子需要他協助,一時分身無暇,根本就沒辦法跟林黛解釋。
“把這封信交給黛兒,告訴她,我這是為朝廷做事。”沈溪把信交給寧兒,讓她帶回去。
信的內容很簡單:“吾得進士之時,青梅結發相守。”
就既是情話,又是沈溪對林黛的書面承諾,基本算得上是一份不太正規的“婚書”,只要林黛拿到這封信,其實就等于是得到了沈溪的保證。
雖然看上去,這個保證有些遙遠,沈溪要取得進士功名,指不定要等到何時。
之后幾日,沈溪安心留在客棧。
可要等之人,一直沒有出現,就算這個時候以周胖子為首的一幫人,已經開始用汀州商會的名義運送朝廷調撥地方的糧食。
對方似有警覺,就是不來找沈溪,連個細作模樣的人都沒見到,好像把沈溪和汀州商會給遺忘了。
沈溪在東升客棧躲清靜的這些天,京城關于禮部會試鬻題案的傳聞愈演愈烈。
二月二十七,戶部給事中華昹正式上書朝廷,彈劾翰林學士程敏政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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