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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赤烏峰下

  那便是赤烏峰!

  無咎抬頭張望,跟隨仲權三人落下身形。

  卻見漫天的風雪中,人影分向兩邊,旋即又慢慢涌來,喊叫聲此起彼伏——

  “玉真人…”

  “神殿使駕臨,不得無禮…”

  “還帶著四位屬下…”

  “尊使,天災何時降臨啊…”

  “尊使,我等也要前往玉神界…”

  “赤烏峰已成禁地,不容靠近,有請尊使主持公道…”

  “大難將至,高人逃命。而我等小輩,豈能留下等死…”

  “誰肯丟下族中弟子呢,只怪玉神殿無情,尊使…”

  風雪不絕,吼叫聲不休,偌大的赤烏峰下,儼然一片動蕩的潮流而混亂異常。

  無咎站在仲權三人的身后,四周已被擁擠的人群所重重環繞。百丈之外,便是赤烏峰,依然風雪遮掩而難辨端倪。

  卻見玉真人沒有落地,而是懸空十余丈,來回盤旋,揮舞雙手道——

  “諸位、諸位,聽我一言…”

  四方稍稍一靜,他趁機揚聲道——

  “玉神殿與原界,淵源極深,可謂一脈相承,絕不會拋棄諸位同道。或是刑天自作主張,且等我與他理論,此事尚有轉機…”

  “數十萬條人命呢,上古至今的傳承,皆拜托尊使…”

  “此言差矣,諸位的性命前程,均在刑天的手里,我當竭盡所能,求他打開一條生路…”

  “尊使德厚齊天…”

  “尊使的仁義之名,必將傳送萬代…”

  “呵呵…”

  不過三言兩句,便安撫了眾人,又將怨恨的矛頭指向刑天,玉真人放聲大笑。

  而恰于此時,幾點黑影從天而降。

  “砰、砰——”

  竟是尸骸與殘肢斷臂,在雪地上砸出片片血紅,旋即又被雪花掩蓋。

  與之瞬間,幾道人影出現在半空之中。竟是豐亨子、海元子等天仙高人,與玉真人舉手致意,轉而焦急道——

  “各家弟子切莫強闖峰頂,以免無謂的死傷!”

  遠近的人群,又是一陣混亂。

  “豐兄,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斬殺我家族弟子?”

  玉真人似乎不明真相,義憤填膺。

  “刑天尊使,本想再過幾月,開啟玉神界之行,誰料不過短短的半年,已有數十萬弟子齊聚于此,并不斷沖擊峰頂的陣法。他惱怒之下,便要提前打開結界,并吩咐各家高人隨時動身,對于不聽號令者則是格殺勿論!”

  “豐兄為了活命,也舍棄了家人?”

  “唉,一言難盡…”

  “呵呵…”

  玉真人的話語,不是暗藏用意,便是句句誅心,逼得豐亨子與海元子等人無言以對而只能搖頭嘆息。

  而便在雙方對話之際,又是二、三十道人影飛來。

  其中不僅有樸采子、青田、易木天、成元子、沐天元,等等,也有諸多陌生的面孔。淺而易見,一場即將到來的浩劫,逼得原界的高人悉數現身,而面對強橫兇殘的刑天,各自也是陷入了去留兩難的境地。

  “呵呵,我知道諸位舍不得丟下族人弟子!”

  玉真人倒是善解人意,抬手一揮——

  “料也無妨,規矩不外乎人情,且隨我尋找刑天,求他網開一面!”

  “有勞尊使!”

  “且去討個說法…”

  “諸位,同去、同去…”

  二、三十位天仙高人,隨著玉真人踏空而起。

  四方的家族弟子,以為有了轉機,歡呼聲一片。

  而人群中的無咎,卻在靜靜仰望,旋即嘴角一撇,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玉真人散布謠言、蠱惑人心,再推波助瀾,擺布原界家族的手段,便是他無先生也自嘆不如。而他未必便是刑天的對手,否則他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怎奈那赤烏峰上,依然烏云籠罩,風雪彌漫,即使凝聚神識,也難辨端倪…

  無咎仰望片刻,低下頭來,伸手撓著下巴,然后挪動腳步。

  而沒走兩步,叱呵聲響起——

  “北山,不得妄動!”

  竟是仲權,在傳音告誡。而宣禮與章元子,也是回頭瞪眼而神色嚴厲。

  “咦,怎么了?”

  無咎詫異道:“我四處溜達、溜達,還要三位的許可?”

  卻見仲權面帶殺氣,冷冷道:“你敢輕舉妄動,壞了尊使的大事,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嚇唬誰呢!”

  無咎也瞪著雙眼,一字一頓的回敬道:“即使我死無葬身之地,我也要殺了三位墊背。不信哦?試試看——”

  仲權與宣禮、章元子,皆神色一窒。

  三人對于某位先生聞名已久,卻從未打過交道,以為他歸順了玉真人,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罷了。誰料他的霸道蠻橫,遠遠的出乎想象。

  無咎聳聳肩頭,踱步而去。

  風雪撲面,人影綽綽,嘈雜的動靜,依舊是充耳不絕。

  足有三、五十萬的家族弟子,布滿了整個紫烏山的山頂。抬眼看去,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飛仙、地仙,人仙、筑基,到處都是人影。或是竊竊私語,或是東張西望,或是昂頭期待,一個個惶惶無措、躁動不安。

  無咎在人群的縫隙中隨意溜達,沒誰留意他的存在。唯有三道神識,悄悄尾隨不散。是仲權與宣禮、章元子,三個欠收拾的家伙…

  人影稀少處,地勢漸高。再去不遠,冰雪峭壁高聳入云。

  那便是赤烏峰,或是其中暗藏禁制,或是有前車之鑒,沒有幾個家族弟子膽敢靠近。

  無咎走到赤烏峰的山腳下,抬頭仰望,就勢踏上一個雪堆,然后轉過身來。

  在原界闖蕩了多年,結識了不少的家族弟子。

  而此時此刻,難得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人太多了,且紛亂的神識,相互交織、碰撞,難以辨別各自的相貌。

  不過…

  無咎的神色一動,遂即跳下雪堆。轉眼之間,他再次混入人群之中。當他走到一位老者的身后,悄悄抬手一指。

  “奪——”

  老者有所察覺,為時已晚,身子一抖,僵在原地。

  無咎順勢抓住他的手臂,強橫的法力瞬間透體而入。對方再無掙扎之力,絕望回頭。他卻咧嘴一笑,傳音道:“我乃玉神殿的高人,乖乖聽話,活命不難,否則…嘿…”

  老者乃是家族弟子,地仙高手。而突然之間遭到偷襲,竟毫無招架之力。他很想大喊呼救,奈何已身不由己。他只得駭然點頭,卻又神色狐疑。

  暗算他的玉神殿高人,雖然陌生,而話語神態,似曾相識?

  “齊家主呢,他有無前來?”

  “家主?嗯嗯,他來了…”

  “哦,人在何處?”

  “十丈之外…”

  十丈之外,另有五位家族弟子站在一起,皆修為不凡,而居中的中年男子,僅有飛仙一二層的修為,且狀態僵硬,像是重傷在身,卻又眼光閃爍而神色焦慮。

  “我與齊桓相熟,你敢騙我?”

  “不敢!那正是家主,施展秘法重塑肉身,奈何行程緊迫,致使他無暇閉關,只得拖著殘體趕往此處…”

  “原來如此,我與你家的家主敘敘舊!”

  老者,便是南陽齊家的弟子,曾在千荒澤與上原谷中,得罪過某位先生,而他的懲罰直至今日突然降臨。

  一句俗話,很有道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無咎背著雙手,踱步往前。

  老者的經脈遭到封禁,依然動彈不得,只能杵在風雪之中,怔怔看著某位搖晃而去。

  四位齊家的高人,極為警覺,忽見陌生者逼近,低聲呵斥——

  “止步!”

  無咎在三丈外停下腳步,卻沒有理會四位齊家弟子,而是看向四人環繞中的男子。對方依然狀態呆滯,而眼光中卻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齊桓,你敢欺騙本先生,膽子不小啊!”

  無咎面帶微笑,傳音出聲。

  “啊…”

  呆滯的男子雖然呆滯如舊,卻已是驚訝莫名。

  此時此地,竟然有人當面恐嚇一位家主。如此一位有恃無恐的先生,他的來歷已是毋容置疑。

  “你…你竟敢來到此地…不,我也無奈啊…”

  齊家主,自然便是齊桓。他借口擔憂族人安危,擺脫了魔劍的束縛,又借口重塑肉身而耗時太久,拒絕了某位先生的求助。誰料短短的幾個月后,相貌各異的雙方再次重逢。而他的謊言,也不攻自破。

  “你親眼所見,我肉身尚未煉化,難以驅使自如,又恐錯失良機,眼下也是迫不得已…”

  無咎搖了搖頭,道:“你這家伙,又害了一位同道啊!”

  齊桓重塑肉身的秘術,與鬼族的奪舍無異,卻更為陰損歹毒,讓他頗為不齒。而他卻無暇計較,含笑又道:“本先生并非找你算賬而來,不必驚慌!”

  齊桓松了口氣,卻疑惑難消。

  “有何指教…”

  “你與豐家的淵源不淺,且將豐家的雷玉符送我數十…”

  “數十?”

  “一沓也成!”

  “豐家的雷玉符,極為難得,你卻…也罷,齊安,拿出你身上所有的雷玉符,送給這位…”

  “玉神殿高人,北山!”

  “送給這位北山道友!”

  四位齊家弟子雖然不明究竟,卻知道自家的家主與面前的陌生人在傳音對話。其中叫作齊安的中年男子,拿出一個戒子。

  “家主,這五枚雷玉符,為我僅有…”

  “給他…”

  無咎抬手接過戒子,詭秘一笑,突然踏空而起,揚聲四方——

  “玉真人與刑天,同為玉神殿的神殿使,暗中串通各家高人,早已打開結界離開此地。諸位,你我決不答應…”

  話音未落,他閃身消失在風雪之中。

  與之瞬間,人群沸騰了。

  天吶,高人們竟然拋棄了族人弟子,打開結界,悄悄的逃往玉神界。而各方渾然不知,猶在原地等候呢。

  一道道人影,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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