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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今朝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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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離開木黎城的時候,羌家、魯家、毋家,共有十六人。而進入千荒澤之后,轉眼間剩下八位。其中的姜趼子與魯仲子,雙雙遭致重創。地仙弟子,僅有淼兒一人幸存。

  圍剿賊人來了,而賊人尚未露面,三家已折損過半,怎會這個樣子呢?

  卻根本不用別人提醒,羌夷、魯仲尼、阜全、毋良子已憤然出聲——

  “齊桓…”

  “是他逼迫你我提前踏入千荒澤,又是他執意于夜間趕路…’

  “至于他的用意,不用多想。無非欺騙你我,誘引金翅毒蠓,打開這條峽谷的封禁,以便他趁機離去…”

  “他如此居心險惡,害得你我死傷慘重,此事不能罷休…”

  “而這峽谷,又通向何方…”

  “啊…”

  “快為兩位道友料理傷勢…”

  “還有淼兒,亦遭輕創…”

  衛令拿出兩瓶丹藥,幫著姜趼子與魯仲子查看傷勢。對方一個衣衫破碎,半條裸露的右腿布滿了手指頭粗細的血坑,依然流淌著污血,并散發出嗆人的腥臭;一個前胸后背,血跡淋淋,凄慘的傷勢,更甚三分。可見毒蟲撕破了兩人的護體法力,并吞噬肌體經脈,若非及時逃脫,只怕性命堪憂。

  無咎跟著查看,表達關切。不過,他卻奔著另外兩人走去——

  “淼兒姑娘,傷勢如何?”

  淼兒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秀發凌亂,一只手臂還掛著血跡。察覺某人走近,她不由得身子顫抖。虞山守在一旁,正為她裹扎傷口,急忙站起而揮手叱道:“不關你事,走開——”

  “嗯嗯,走開便是!”

  無咎自討沒趣,轉身后退,而離去之時,他不忘丟下深深一瞥。淼兒還了他一個驚慌的眼神,旋即又低頭躲閃。見羌夷、衛令等人猶在忙碌,他搖搖晃晃奔著兄弟們走去。

  韋尚、廣山等兄弟們,依然就地戒備。

  吳管事,或萬圣子,則是垂著雙手,默然站著,神情呆滯,儼如一位真正的管事弟子。不過他的眼光中,卻透著一絲不耐煩。

  “腰桿挺直了也不錯哈,何必駝背唬人呢…”

  無咎到了近前,傳音調侃。

  “哼!”

  萬圣子哼了一聲,以傳音回敬道:“你三番兩次糾纏那個女子,便不怕惹人猜疑?”

  “老吳,厲害啊!”

  無咎微微一怔,道:“我與淼兒暗中對話,竟然未能瞞得過你?”

  “什么對話,人家并未理你!”

  萬圣子嘲諷道,旋即又臉色一沉——

  “私下里,不許為我更改姓氏!”

  無咎點了點頭,改口道:“老萬,你說那個齊桓,他有何企圖…”

  萬圣子翻著雙眼,索性背轉身去。

  無咎踱著步子,與其并肩而立,繼續說道:“原界的仙道中人,對于千荒澤所知不多。而那個家伙,卻頗為熟悉,竟然殘害同道,只為穿過著這道峽谷…?”

  兩人所面對的便是峽谷的另一頭,卻為夜色與霧氣籠罩而情形不明。

  “哼,原界與本土的修士,皆怯懦卑賤,不是相互攻訐,便是彼此殺戮,老夫倒是喜聞樂見!”

  萬圣子瞧不起修仙者,即便走投無路,也不失他妖族祖師的氣勢,與詭詐多疑的天性。

  “咦,我也被你罵了!”

  “你與齊桓的過節,我不清楚。而他如此費盡心機,必有所圖。”

  “所言極是!”

  “眼下猜測,找到他本人,便見分曉,不過…”

  “哦?”

  “你此番參與圍剿,是要借機鏟除仇家,還是要幫著鬼赤救出鬼族?”

  “嘿,你說呢?”

  “你竭力誘騙、拉攏鬼赤,分明要將鬼族據為己有。”

  “沒想過!”

  “哼,我妖族便是鬼族的前車之鑒!”

  “老萬,你罔顧我一片苦心啊,來日離開原界,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小子,你坑了、騙了我多少回。我所遇到的修士千千萬,你便是那最為陰險歹毒的一個…”

  “老妖物,你的弟子在我手里,有本事盡管折騰…”

  “我說如何?你…

  兩人對話之際,一群人影到了身后。

  姜趼子與魯仲子的傷勢,已得到處置,又吞服了丹藥,并無性命之憂。卻一個走路歪斜,由阜全攙扶;一個捂著胸口而步履搖晃,由魯仲尼隨行照看。

  羌夷與毋良子、阜全,以及虞山、淼兒,皆神色不安。

  衛令倒是腳步輕松,出聲道:“公孫老弟,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另尋去處,再行歇息!”

  無咎點頭答應。

  衛令又道:“老弟,能否頭前帶路?”

  如今只有衛家的人數齊整,于兇險之地開道帶路,擔當防御,也算是應有之義。

  無咎抬手一揮。

  韋尚、廣山二話不說,帶著兄弟們往前奔去。

  衛家難得出回風頭,衛令頗感欣慰,他甩動胡須,舉手示意道:“羌兄、魯兄、毋兄,各位道友,請——”

  羌夷看著某位先生離去的背影,與阜全、虞山等人換了個眼色,各自揣著莫名的心緒,紛紛動身前行…

  數十里過后,峽谷拐了個彎。

  再去十余里,四方豁然開朗。朦朧的夜色,也隨之淡去。只見白蒙蒙的天穹下,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山谷。

  眾人紛紛止步。

  巨大的山谷,足有百里的方圓。四方環繞著高聳的山峰,卻寸草不生,唯有異常荒涼的空曠之間,靜靜座落著無數的房舍。而無論遠近,一片慘淡灰色。乍然看去,便仿佛踏入一個沉寂萬年,或被光陰拋棄的所在,沒有絲毫的生機…

  “這是什么地方?”

  “無從知曉…”

  “齊桓應該知曉…”

  “且看…”

  眾人的身后,便是來時的峽谷。面前,則是那詭異的山谷。而灰色的空曠之間,可見雜亂的腳印,還有十余道淺淺的痕跡,如同風吹一般而斷斷續續,直至山谷中坐落的房舍。而如此死寂的所在,何來的風?分明有人就此而去,十之八九便是齊桓一行。

  無咎與自家的兄弟們站在一起,遠眺之際,心存疑惑,眼光一瞥。

  不遠處,便是羌夷、毋良子等三家的弟子,各自也是滿臉的愕然。其中的魯仲子、姜趼子,有自家伙伴的相助,趕路無礙,途中并未落下。而虞山則是抓著淼兒的手,彼此寸步不離,看他二人的神態,倒也情深意長。

  “哦,我記得家傳的典籍之中,有個上古傳說,諸位是否知曉?”

  羌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來了一句。無咎與眾人循聲看去,他拈須又道:“傳說我南陽界,有個上古的村落,雖然經歷了無數萬年,依然存在至今…”

  毋良子與衛令錯愕不已,出聲道——

  “羌兄所指,莫非是明涯谷?”

  “早年間,我也有所耳聞,還有句古怪的讖語:無量天涯,今朝明日…”

  “沒錯,說是村落之中,有塊明涯石,能夠預知明日的吉兇禍福…”

  “難道這便是明涯谷?”

  羌夷搖了搖頭,苦澀道:“我也不敢斷定,而倘若明涯谷就在千荒澤,就在眼前,齊桓的用意不難猜測!”

  眾人恍然大悟——

  “齊桓暗害你我,只為尋找明涯石?”

  “定然如此!”

  “那是一件難得的寶物啊!”

  “哼,殘害同道的卑鄙小人,此番絕不讓他得逞…”

  各家吃了大虧,死傷慘重,那位齊桓、齊家主,無疑成了罪魁禍首。于是眾人同仇敵愾,繼續出聲——

  “當稟報各位前輩,嚴懲齊桓,嚴懲齊家,為死難者報仇雪恨!”

  “各位前輩遠在天邊,而齊桓或在眼前。何況他與豐前輩,姑侄相稱。一旦他再次發難,你我防不勝防啊!”

  “你我聯手,怕他作甚!”

  “衛令,你的意下如何?”

  “這個…且找到齊桓,再計較不晚!”

  想要聯手對付齊桓,自然少不了人多勢眾的衛家。否則僅憑著死傷慘重的羌家、魯家、毋家,能否報仇,尚且兩說呢。而衛令只是隨聲敷衍,顯然有所顧慮。

  片刻之后,眾人奔向山谷。

  而空曠的谷地間,如同積雪般的鋪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稍不留神,便深陷雙足。所幸輕身術無礙,一路往前飛奔。而人影過后,一縷縷塵煙卷揚…

  須臾,眾人收住去勢。

  駐足所在,乃是一座凸起的石丘。就此張望,百余丈外,便是成片的房舍、院落,怕不有數百上千,遍布在二、三十里方圓之內,卻多半掩埋在塵埃之中。那異樣的景象,異樣的沉寂,令人瞠目之余,又不禁疑惑重重。

  而遠近四方,并未見到齊桓、或齊家弟子的蹤影。

  “齊桓或在暗處,唯有親臨實地,方能將他找尋,衛令…”

  也許是為了報仇,也許是想要尋找寶物,羌夷與魯仲尼、毋良子達成一致,招呼衛令同行。

  而衛令卻搖了搖頭,謹慎道:“諸位,那村舍散落四方,虛實莫測,不宜莽撞啊。何況魯仲子與姜趼子、淼兒三位道友的身子有傷,應當就地歇息。且由本人帶著韋尚、廣山、吳管事留守看護,亦便于及時接應。公孫老弟,勞煩你走一趟…”

  他話音未落,有人舉手應聲——

  “衛兄吩咐,敢不從命!”

  無咎飛身躍下石丘,很是干脆利落。

  羌夷不便爭執,只得與阜全、魯仲尼、毋良子結伴往前。虞山看著衛家的一群壯漢,稍稍遲疑,伸手抓著淼兒,隨后追了過去。

  而片刻之后,又有人離開了石丘。

  竟是吳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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